谭子彰和安思予,跟着那两个男人,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板路,一点一点的朝着山凹里面的小茅草屋走去。
安思予一边走,一边惊奇的看着周围,眼神里面都是赞叹。
谭子彰一百年走,一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年长的男人当即回答道:“净土”
谭子彰低下头喃喃道:“怪不得你们不出去,原来是在桃花源之中,乐得自在”
年长的男人听到了谭子彰的话,转头回答道:“世事纷扰,何必惹尘埃?绝境虽然苦,但是乐的清闲自在,了却牵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不好吗?”
谭子彰点点头:“这是一种生活方式,我尊重你们”
安思予又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年长的男人回答道:“先生在等你们”
安思予追问道:“那个先生啊?”
年长的男人笑了笑:“你们去了,自然知道”
河边,水声潺潺,在平原之前,水流缓慢了不少,积了几个小水潭,成群结队的小野鱼游荡在其中。
谭子彰他们过桥的时候,木板的咯吱声顺着木桩传到了水潭里面,惊得小鱼儿四处乱窜,纷纷躲回了石缝之中。
谭子彰他们过了桥,顺着木板路一路越过田野,来到了茅草屋之前。
这两个男人站在了一间茅草屋的门口两边,冲着谭子彰和安思予一伸手:“先生在里面等着你们”
谭子彰点了头,在门口脱下鞋子,进了屋子之中。
庙之外,暮冬时节,还是山风呼啸,滴水成冰。
但是在这净土之中,竟然温暖适宜,山顶上的光亮照的人暖洋洋的,一走路,身上起了汗。
这屋子虽然四面开这窗户,但是木地板却是热的,踩在上面很舒服。
谭子彰进了屋子之后,一张屏风横在面前,上面描摹了一幅山水画,曲水萦绕,桃花盛开,树木茂盛,田舍俨然。
谭子彰看了看左上角,嘟囔了一句:“桃花源?”
“对,就是桃花源,这是老夫画的,让阁下见笑了”,谭子彰话音刚落,屏风后面便传来了一阵苍老却浑厚的声音。
“来了都是客人,进来说话吧!”,这浑厚的声音继续道。
谭子彰绕过屏风,走到了里面。
屏风后面的陈设也很简单,无非一个四方小木几,四张麻布垫子,一张卧榻,一个小桌子,桌上堆着基本线装的书本。
正对着屏风的位置上,跪坐这一个老者。
这老者看着有七十多岁了,却是白发披肩,面色红润,一袭白衣加身,一块金色的玉佩环腰。
老者正在用炭火炉子煮水,谭子彰刚踏步进来,这壶里面的水也刚刚烧开,蒸汽顺着小孔而出,一阵响动。
老者笑了笑:“两位坐吧!”
谭子彰和安思予闻言,便分坐在老者的两边。
老者打开茶壶,将沸水倒在里面,左右摇晃了一下之后,将水又倒在了一旁的一个小桶里面:“两位这次来,所为何事?”
谭子彰回答道:“因为在你们庙的周围,连续死了两个人,所以特地来调查一下,为贵地开证”
老者将茶叶放在茶壶里面,倒上水,缓缓地摇晃着茶壶:“我们足不出户,这里人尽皆知,庙外死人,关我们何事?”
谭子彰当即反驳道:“庙外之事,你怎么会知道?”
老者一惊:“这···”
谭子彰又继续问道:“难道庙门口的那两盏灯是每天晚上自己亮的吗?”
老者又是一惊:“这···”
沉默了一会儿,老者开口了:“人不是我们杀的”
说着,老者将茶水倒掉,再次给茶壶里面倒上热水,晃了一会儿之后,给谭子彰和安思予倒上。
谭子彰端起茶水来,看了看,又闻了闻,而后小嘬一口:“人是不是你们杀的,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加不算”
老者一愣:“那是谁说了算?”
谭子彰将茶水一口喝光:“证据说了算”
老者给谭子彰重新倒上:“如果人是我们杀的话,这不是给我们招灾吗?我们从来不出世,也不想和外界接触”
“如果我们杀人的话,尸体怎么可能会放在庙的周围?这不是在害我们自己吗?”
“况且,我们为什么要杀人?杀人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
谭子彰端起茶杯:“但是这两件杀人案件,似乎都和你们有关吧!”
老者再次沉默了。
许久之后,老者又开口了:“我听壹说,你知道我们外面有阵壁?”
谭子彰端起茶水呷了一口:“重明神庙,怎么可能没有阵壁保护?如若没有阵壁保护的话,第一个死者早就翻墙进来了,何须多次敲门进来?”
老者一愣:“你,你知道?”
谭子彰侧着脑袋:“我是专门处理这件事而来的”
老者闭上眼睛,勾起嘴角:“果然,还是来了,能借一步说话吗?”
谭子彰问道:“去哪里?”
老者起身:“出去走走吧!”
谭子彰站起身子来,和老者一起走了出去,安思予也跟在了后面。
老者却没有走木板路,而是挽起裤腿,光着脚,踩在了地垄上,一路顺着地垄在行走。
“重明非凤凰,但亦是一种神鸟,能斗虎豹,每次出现,天下太平。但是在天魔大战之后,重明一族在战斗中被魔族重创,最后一只重明鸟降落在了这里”
“虽然死里逃生,但是已经元神大伤,它燃烧了自己最后的生命,保护这个地方风调雨顺百载,然后就在我们建庙的这个地方,闭上了眼睛”
“当地的居民感念神鸟功绩,特地建庙供奉,洽逢此时,我的祖师经过此地,听说此事之后,就在这里施法,开出一方净土,将神鸟遗骸安置在这里”
“我被留下来在这里,守护神鸟的遗体”
谭子彰一愣:“那你已经···”
老者点点头:“我都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了,我只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所以才收了这个两个徒弟来,继承我的衣钵,守护神鸟”
谭子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座高山,却只看了一眼,就被耀眼的光芒刺的低下了头。
老者蹲下身子里来,伸手捧了一抔水渠里面的水:“上面便是神鸟的遗体了”
老者继续道:“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以为,是有不怀好心的家伙觊觎神鸟,所以才制造了这一系列的案子”
谭子彰朝着安思予一伸手,安思予马上就从随身的包里面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谭子彰,谭子彰将照片递给老者:“你看,这是死者的脚印,从庙门口的台阶上过来,在庙门口可能站了一会儿,也可能没站”
“然后转身离开,但是朝着台阶那个方向的脚印仅仅只有两组,也就是说他转身,背对着庙门,走了不超过两步,就被人从背后袭击,直接打击后脑勺而死”
“你看这两组脚印之间的步幅很小,只是转身而已,所以他距离庙门口的距离不会超过两寸”
“试问,距离庙门两寸不到的距离,被用石头击打后脑勺,怎么击打?”
“你再看,这是那块杀死人的石头,它的直径已经接近两寸了,怎么挥击?”
说着,谭子彰将一张照片从安思予的手中接了过来,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两张照片,看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谭子彰:“你这是什么意思?”
谭子彰回答道:“致死的伤在正后脑勺,如果要造成足够强力的击打,就要有足够大的挥击空间,显然关着庙门是做不到的,只有开着庙门才能做到”
“而且,他不能进入庙里面,而你们能进出庙”
“还有,庙门口,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当时庙门是打开的,那么挥击空间就足够大了,如果凶手站在庙里面的话,庙门口只有死者的脚印也就很合理了”
老者停下了,转身过来:“你的意思,就是人是我们杀的了?”
谭子彰看着老者:“我相信证据,证据指向你们,我就要过来调查。如果不是的话,也刚好可以帮你们洗脱嫌疑,不是吗?”
老者接着道:“那你想怎么调查?”
谭子彰左右看了看:“我要看茅草屋子,每一个角落,我都要检查一遍!”
老者背起双手:“好,你自己去吧!”
闻言,谭子彰马上就转身过去,走向了那几座茅草屋子,那两个男子马上就跟了过来,陪着谭子彰到处看。
谭子彰进到了一间茅草屋里面,这里面同样铺着木地板,温暖宜人,小窗被一根木棍支了起来,放眼望去,茅屋之前的田野尽收眼底。
小窗的旁边放着一张小木几,木几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本摊开的书。
一颗香炉燃着烟,熏的屋子里面一阵清香。
谭子彰站在了小木几之前,看了看木几上方的那本书:“报怨以德?”
年长的男子当即回答道:“何以抱怨?何以报德?”
谭子彰追问道:“先生怎么理解这句话?”
年长的男子回答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昭彰,因果循环,该来的,总会来的”
谭子彰皱起眉头:“难道先生不想报怨以德吗?”
年长的男子回答道:“对即是对,错即是错,错了以德报之,不是让他一错再错吗?”
谭子彰点点头:“有意思”
小木几之后,便是面屏风,上面是一幅山水藏小屋,稚孤琴的画。
谭子彰看了看屏风:“之子期未来,孤琴候萝径”
年长的男子上前一步:“见笑了”
谭子彰转头过来问道:“不知道,这等候的,是伊人,还是友人?”
年长的男子低着头,谭子彰看不到表情,但是他的手却明显抖了一下,谭子彰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年长的男子终究还是回话了:“先生观伊人,便是伊人,先生观友人,便是友人”
谭子彰没有说话,转而绕过屏风,来到了后面。
后面仅仅只有一个搭衣服的木架子,以及一个被子铺展的卧榻。
谭子彰四处看了看,而后走到了卧榻之前。
谭子彰转头过来:“不介意我坐一下你的榻吧!”
年长的男人当即点头:“不介意”
谭子彰伸手将被子揭起来,然后坐在了榻边。
坐了一会儿之后,谭子彰起身来,站在一边,将手插进口袋里面,转而望向了窗外:“老先生在干什么?”
两个男人闻言,赶紧朝着外面望去,谭子彰当即蹲下身子来,扫了一眼榻下面,而后快速的将手伸进榻下,掏出了一样什么,装进了口袋里面。
年长的男子笑了笑:“也难怪你们大惊小怪的,你们可能已经很久没耕地了,先生在抓虫子”
谭子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这样啊!”
很快,谭子彰便将剩下的茅草屋子检查完了,他重新走向了老者:“这里只有你们三个码?”
老者点头:“对,就我们三个”
谭子彰又问:“你确定?”
老者一愣:“什么意思?”
谭子彰却摆摆手:“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说着,谭子彰转头过去,又看了山一眼:“神鸟的遗骸都剩下什么了?只是一副骨架吗?”
老者看了一眼山:“不可说,不可说”
谭子彰点点头:“那么这样的话,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老者弯下腰,仔细的看着田里面的麦子:“慢走,壹,贰,送客”
谭子彰和安思予被恭敬送出庙门的时候,安思予当即就说道:“这两个家伙,不老实”
谭子彰看了安思予一眼:“什么意思?”
安思予侧着脑袋:“一直在偷瞄我,我看到了以前在大学里面,那种渣男的眼神,令人厌恶”
谭子彰勾起嘴角:“这次的收获,还不错”
安思予皱起了眉头:“什么收获”
谭子彰伸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颗纽扣:“眼熟吗?”
安思予皱起眉头:“这扣子,好像是牛仔服,或者牛仔裤上的”
“你再仔细看看!”
安思予接过纽扣,仔细看了看:“这是路易威登!”
谭子彰眯起眼睛:“看来,这庙里,也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