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江南的秋天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此时离方腊被救已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在青竹帮一群兄弟的期盼中,云游四海的江南神医安天甫终于回来了。当看到神采奕奕的方腊,老先生甚是欣慰地笑道:“方帮主,看来这段时间里你恢复得不错,这远远超过了老夫的预期。”
方腊忙深施一礼道:“这多亏了您老的精心医治,在下感恩不尽。”
“恐怕我的医术是一个原因,有佳人朝夕相伴也是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吧。”安天甫说这话的时候,瞥了苏若彤一眼,眼神中带着几丝调侃的意味。
方腊没有料到安天甫居然也会和他开这种玩笑,脸上顿时现出几抹潮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还是方貌机敏,忙打岔道:“安神医,您老这次在外面云游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应该收获不小吧。”
安天甫瞪了方貌一眼,说道:“就知道你这个小鬼话中有话,放心好了,我答应你大哥的黑玉断续膏早已经配制完毕了,这不亲自给你大哥送过来了嘛。”说着,安天甫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玉瓶子,在方貌眼前晃了两下,方貌伸手想去拿,安天甫一缩手,又将这碧玉瓶子收回了怀中。
“这黑玉断续膏配制不易,交给你这个毛手毛脚的小鬼,我还真不放心。”安天甫冲着方貌嘿嘿一笑道。方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被这老先生耍了一回,但这火又不能发作,只得憋屈地嘟哝了几句,一脸的不爽,看得周围的兄弟都哄堂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安天甫恢复了严肃,对方腊说道:“方帮主,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给你上药。”
方腊点了点头,苏若彤心领神会,推起轮椅,将安天甫带到了方腊静修的那座小院中,陪同的还有余庆、方貌、方楷三人,其他人等都被苏若彤毫不留情面地拒之门外了,说是人多眼杂嘴杂手杂,怕影响安神医施药救人。众兄弟都知道这位苏姑娘不好惹,只得无奈地在院外等候。
方貌、方楷将方腊抬到床上,平躺下来。安天甫走上前来,卷起方腊的袖口和裤腿,露出四肢,只见手足腕处四道深深的剑痕赫然在目,伤口处一片乌黑,让人不忍再看。
安天甫仔细看了看伤口,然后朝苏若彤招了招手,苏若彤早有准备,将一盆温水端了过来。安天甫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小药瓶,拔掉瓶塞,将一些黄色的粉末倒入温水之中,用手指轻轻地搅拌了几下,顿时一股略显刺鼻的气味在屋内弥漫开来。
安天甫接过苏若彤递过来的一块方巾,在温水中浸泡湿透后,微微绞干,然后将其敷在方腊的右手腕处。接着如法炮制,安天甫又将另外三块方巾浸湿后,敷在了方腊的其他手足腕处。
敷完之后,安天甫沉声对方腊说道:“方帮主,方才我倒入盆中的粉末名叫通筋散,主要功效是活血化瘀,我用它将你伤口处的经脉充分梳理通顺,以便黑玉断续膏的吸收。不过这通筋散有个缺点,就是敷在伤口处,会产生无比的剧痛,这点还请方帮主能够忍耐住。”
方腊点点头,没有说话,不过此时他额头上已然冒出了一颗颗斗大的汗珠,随着时间的推移,汗珠越来越多,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条条小溪,将方腊脑袋下的枕头全部打湿了。不过即使这样,方腊依然紧咬牙关,没有叫一声痛。这场景看得旁边的苏若彤、余庆等人都是心痛不已,但他们也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他们也无能为力。
一炷香之后,安天甫揭掉了方巾,只见方腊手足腕处的伤口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一条条血管隐约可见。安天甫迅速从怀中掏出方才那个碧玉瓶子,一把拔掉瓶塞,从瓶中倒出一种黑色的胶状物质――黑玉断续膏,均匀地敷在方腊的伤口处,此时一股淡淡的清香飞入众人的鼻中。接着安天甫拿过早已准备妥当的几条棉布,用它们将方腊的手腕和足腕紧紧的包扎起来,待一切都完毕之后,老先生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方帮主,黑玉断续膏已经敷在你的伤口之上了,头三天你需要静卧休息。从第四天起,你可以尝试着下床行走了,但开始走得时间不能太长,必须注意循序渐进,一个月之后,你的四肢当可如常人一样活动自如了。”
听到这话,方腊的神情异常激动,说话都有点哽咽了:“安神医,您老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要知道,对于世人来说,只有当你失去某样物品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它的可贵。这三个月以来,虽说每天都有苏若彤在身旁陪伴着自己,陪伴着坐在轮椅上的自己,虽说每天自己都是面带笑容,满面春风;但当夜深人静一人独处的时候,内心的痛苦,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感受得到,看着无力的双手和双足,看着那安静的轮椅,自己的内心不断有一种声音在呐喊:“我要站起来,我要站起来。”此时,方腊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对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来说,能跑能跳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现在安神医告诉自己,一个月之后,自己这个奢侈的梦想就能实现了,这怎能不让方腊惊喜交加呢?
“方帮主,你先不要激动,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安天甫继续说道:“不久前我接到我侄子安道全的一封信函,信中提到,方帮主丹田处的伤势或许有办法治愈。”
“什么,安神医,你说得是真的吗?”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都是惊喜万分。
“我侄子安道全素来行事谨慎,他信中所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安天甫淡然说道。
“那不知是什么办法?”苏若彤焦急地问道。
“我侄子在信中提到,若要治愈丹田之症,有两种方法可以尝试一下,第一是寻找到武林之中几种罕见的独门功法,例如星月教的洗髓大法、少林派的易筋经等。”
“唉,安神医,你有所不知,你所说的这个办法我们也曾想到过,但这几种功法早已失传,就拿少林派的易筋经为例,自从五百年前,隋末唐初的虬髯公曾经修炼过以外,此后数百年之内,就再未听说有人修炼过,现在要我们去寻找这些独门功法,我们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余庆很是郁闷地说道。
“余当家,除了第一种办法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尝试一下。我侄子提到,在大宋朝南疆昭州(现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平乐县)境内有个神秘的部落――怒山族,传说怒山族中流传着一种神奇的巫术,可以使白骨生肌、断肢再生、丹田复原,我觉得方帮主不妨去南疆探听一番,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奇的发现。”安天甫缓缓说道。
“南疆,南疆,南疆。”方腊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个词。身为现代人的方腊,他比大宋朝的任何人都清楚南疆的含义,南疆指的是中国南部的边疆地区,包括现在的广西、云南两省,自古以来都是各少数民族的聚居之地,汉族人反而是少之又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南疆流传着种种古老的民族习俗,世人知之甚少,尤其是南疆的巫术,更是神秘得高深莫测。
“难道南疆真有这种可令丹田复原的神奇巫术?”方腊暗忖道。虽说自从主修玄门心法之后,方腊治愈下丹田的念头减弱了不少,但听说现在有一种办法可以治愈此伤,方腊还是心动了起来,毕竟如果可以令丹田复原,那就意味着他一身的武功便有恢复的可能,意味着他又可以同时修炼武门心法和玄门心法了,换做谁,谁都会动心的。
“听说南疆大多数地方都是深山野岭,猛兽毒蛇极多,还有各种吃人的植物、令人窒息的毒气。更令人恐怖的是,那里的部落对汉人极为仇视,动不动就将汉人活活砍死,然后抛尸野外,或者是点天灯。要到这样一个险恶之地去,风险可谓不小。”余庆皱了皱眉头道。
“不管南疆有多么可怕,我都要替大哥去上一趟,找不到这神奇的巫术,我就不回来了。”方楷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把南疆当回事。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做好一切准备事宜,毕竟谁也没有去过南疆,我们根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余庆道。
“余当家,你若害怕的话就不用去了,我方楷一个人去就行。”方楷对余庆的小心谨慎颇不以为然,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五弟,不得胡说。南疆自古以来都是险恶之地,余当家也是一番好意,你懂个什么?还不快向余当家谢罪。”方腊狠狠瞪了方楷一眼,语气异常得严厉。
方楷见大哥生气了,也有点害怕,忙向余庆赔礼道:“余当家,对不起哦。”
“呵呵,不碍事,不碍事。”余庆微微一笑,根本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貌开口了:“南疆是一定要去的,不过何时去,如何去,派哪些兄弟去,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三弟,你说得有理,这事我们稍后再议。”此时方腊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只不过现在他不愿说出来而已。
“也好。大哥,你先休息吧,等你恢复行动能力之后,我们再细议这事。”方貌和方腊相处了这么多年,很是了解方腊的秉性,隐约之间已经明白了方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