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陌烟一句话哽在嗓子里许久没能说出来,侯婉沫巴不得蔚唁在此名誉扫地,迫不及待道:“姑姑怎么不说话了?姑姑可不能顾忌她的身份就偏袒她!这等手脚不干净的怎有资格进入公主府呢!就该将她赶出去!”
“沫儿!不许胡说!”侯陌烟咬了咬牙,硬扯出一抹友好的笑容,“蔚三小姐,此事是本宫一时着急,这玉只是看起来和我那珏玉像的很,本宫实在不是刻意怀疑唁儿你,可勿要误会了本宫才好。”
秦姑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就朝流茴看了过去,明明都说好了这东西就放在蔚唁的衣袖之中,怎么现在侯陌烟倒说那不是真的珏玉了!侯陌烟想想还有些庆幸,幸亏她做事向来谨慎,没要冲动下说此玉就是珏玉,否则若是被蔚唁拆穿,她的计划便昭然若揭了。
蔚唁对于侯陌烟的谨慎也微微有些失望,本想在此揭露这大长公主的伪善面具,看来她要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的多。侯陌烟唤来秦姑将玉佩交于蔚唁手上,秦姑还是不怎么甘心,又道:“蔚三小姐,老奴方才还有些地方未曾仔细搜过,不知蔚三小姐可否同意老奴再搜一次?”
蔚唁用指尖攥着玉佩,和善的笑容褪去三分,隐隐漾出一抹讽笑,“秦姑姑怎么如此笃定我的身上有东西呢?方才秦姑姑已经搜过一轮了,到底搜的仔不仔细大家都看在眼里,难道秦姑姑要当众让我将衣裳一件一件脱了给你搜吗!”
本来当众之下搜一女子之身就已经很不好,况且秦姑方才搜索确实十分细致,宽大的长袖衣内她伸过了不止一两次,就是鞋跟也看了,现在以搜查不仔细这种说辞要求再次搜身,委实有些过分了,看起来确实是笃定了蔚唁就是偷珏玉之人。
侯陌烟的脸色变了变,低声道:“秦嬷嬷这是做什么,方才你已搜过一轮,本宫素来知道你为人谨慎,也是真心担忧本宫的珏玉,可是蔚三小姐到底是女儿身,怎可对她如此放肆?还不谢罪!”
秦姑打了个激灵,忙的俯下身子,“老奴方才失言,还请蔚三小姐恕罪。”
“罢了,臣女也知道秦姑姑是为了揪出这偷了珏玉的人,秦姑姑对大长公主如此忠心,真是难得。”蔚唁抿了抿唇,倒是没有追究,抬头看向侯陌烟,“大长公主,宴席之上珏玉被盗,实在不是小事,方才五公主一番慷慨陈词,臣女倒觉得,不尽然。”
“你竟然质疑本公主!”侯婉沫登时炸了毛,“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质疑本公主的话!你以为你有八皇叔撑腰本公主就不敢拿你如何了?姑姑怎会相信你一个区区大理寺卿之女,姑姑,东西肯定就在她的身上,你万万不可被她骗了去啊!”
“公主一口一个哄骗,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蔚唁眸光蓦地犀利了起来,袖下素手缓缓攥起,“当下最主要的就是找出偷了珏玉的罪魁祸首,在场之人皆是京城名门望族之后,必定聪慧无比,有什么心思大可说出来就是,只要能帮到大长公主缉凶,便都是帮了大长公主,五公主却偏偏阻止我们,难道五公主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五公主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还是五公主早知道偷了珏玉之人是谁……”
蔚唁最后一句话说的极有深意,侯婉沫气得双肩发颤,哆嗦着手指指着蔚唁,“你……你你……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够了,都给本宫住口!”侯陌烟气得脑仁疼,侯婉沫嗓子又大得很,尖利利的极影响她的思绪,侯陌烟冷眼瞪向侯婉沫,缓缓道:“沫儿,姑姑知道你方才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在场聪明人不止你一个,你也不能夜郎自大。阮家小姐,你出来。”
听说阮辞笑和蔚唁关系不错,流茴回来时又说半路蔚唁和阮辞笑散步去了,说不定蔚唁发现了珏玉的存在,偷偷将东西藏到了阮辞笑的身上也说不定。
阮辞笑从方才就一直冷着一张脸,知道侯陌烟唤她,才堪堪回过神来,离开位置走到大厅中央,缓缓跪下,“臣女阮辞笑,见过大长公主。”
“秦姑姑,搜搜她的身。”侯陌烟也不想再多费功夫了,赶紧找出珏玉到底在哪里才是真,珏玉向来珍贵,素来都是历代皇后的宝物,本来送给她一个公主就是不太好的事,在江南城她将真的珏玉弄丢,好不容易才重新造了个相似的,这一丢岂不是罪过全在她的头上了。
阮辞笑倒也配合,秦姑在她身上搜了许久,只掏出一个白布包的一片白色粉末,秦姑捻起来看了看,又闻了闻,恭敬递给了侯陌烟,“回公主,老奴未找到珏玉,倒是发现了这个玩意儿,看着似乎是什么药,也不知阮大小姐将此物藏在身上所欲为何!”
蔚唁垂着的眼帘微微一动,睨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阮辞笑,彼时她正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身子却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做什么很难做出的决定。侯陌烟不敢去接那东西,唯恐是毒药什么的,挥手找来一个通医理的人来看了看。
那人只不过看了几眼,当即说道:“大长公主,这东西名为‘**度’,是男女迷情之要物,效力很是厉害,只需在身上撒上一点,三个时辰之后,辅以金银花泡茶佐之,便能发挥药效了。”
侯陌烟黛眉一横,怒拍桌案,“阮大小姐,本宫宴席之喜,你竟将如此污秽之物带来本宫府内,到底意欲为何!”
周边窃声四起,男宾席中之人望向阮辞笑的表情浑然都是嘲讽,一个闺门女子将这等下作之物随身携带,不是想勾引别人就是想用来害人。
阮辞笑阖上双眸,哭泣出声,“大长公主恕罪,臣女……臣女只是一时失心,臣女并不是有心要如此。蔚姐姐,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我只是……蔚姐姐你原谅我吧,方才出去寻你,我趁着那丫头离开,偷偷在你衣裳上撒了**度,我不是有意想要坏你名声。”
阮辞笑哽咽出声,缓缓道来。蔚唁的表情微微有些隐晦,她看得出来阮辞笑是想帮她,也是想赎罪,不然她方才本有时间将**度交给阮萦妍,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故意让秦姑搜出来交给侯陌烟。
蔚唁蹙了蹙眉,半晌无话,侯陌烟一脸的震惊,转眼往蔚唁身上扫去,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要是她知道阮辞笑要用**度来害蔚唁,她那会多此一举弄出这么一出来,毁蔚唁清白可是诬陷她手脚不净要狠多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侯陌烟咬了咬牙,怒道:“反了!你竟敢包藏这等祸心,若不是本宫的珏玉丢了本宫不得已要搜你们的身,唁丫头的清白岂不是要毁在你的手里了!来人啊!将此人给本宫拖出去仗责五十!”
五十个板子打下去,不死也残,蔚唁黛眉微蹙,掀裙跪地,双手齐眉朗声道:“臣女斗胆,还请大长公主轻判阮大小姐。”
是轻判,不是饶恕。
阮辞笑身子一抖,悄悄瞥了一眼蔚唁侧脸,见她面上毫无同情之色,戚戚一笑,纵然自己自毁名声来求得她的原谅,她还是不肯原谅她。也罢,是她自作自受,不是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么。
如此一想,心中便好受多了。
侯陌烟眸色一闪,故作温和道:“唁儿的心肠软,也罢,看在唁儿的面子上,本宫便免了你三十板子,谢恩吧。”
“臣女,谢大长公主。”她顿了顿,转了个身给蔚唁磕了个头,声音微颤,“谢……三小姐不追究之恩情,臣女没齿难忘,臣女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三小姐的事情,若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蔚唁扫了阮辞笑一眼,见她满脸的坚定,眼底却还存着一丝抵触之感,冷冷一笑。故作搀扶她起身,朱唇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些毒誓,若是不能做到还是不要说得太早,曾有人也说过,这辈子绝不背叛本小姐,否则,天打雷劈。最后……她确实是这般死在蔚府之内的,本小姐不希望,阮大小姐也落得这么个下场,被雷劈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阮辞笑娇躯一颤,赶紧脱离了蔚唁的搀扶,往后退了几步。
蔚唁邪肆一笑,将她推给擒她的侍卫,淡淡说道:“你们下手可要轻一些,阮大小姐身子金贵,经不起折腾。”
那侍卫微微一怔,看了眼侯陌烟,见侯陌烟点头应允,才垂头恭敬道:“属下明白。”
阮辞笑被带了下去,阮萦妍坐立不安,一双眼睛惊恐的围绕在蔚唁的身上,她真的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有如此硬的心肠,阮辞笑自毁名声求她原谅,反被她恶意羞辱了一番,还真是可怜。
蔚唁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向来不对敌人心软。阮辞笑本不是她的敌人,只是在她做出要害蔚唁的决定之时,就注定了这辈子和蔚唁只能是仇人!
众人正莞尔感慨阮辞笑的心机,跪在地上的流茴突然有些不大对劲,且不说身子抖得厉害,面容狰狞的令人心生畏惧。秦姑最先察觉流茴的不对劲,忙的上前想将她扶起,低声问道:“怎么了?”
流茴并未回答秦姑,只是一个劲的发抖,双手就想往头顶挠去。秦姑担忧她,拉着她的手就想向侯陌烟请旨将流茴带下去。谁知还没迈出步子,流茴一声尖叫,发了疯般的去扯那一头秀发。
只听撕拉一声,左边鬓角的头发就被她硬生生扯了下来,带下半边头皮,女宾席无疑发出几声干呕,恐惧的往后缩着身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侯陌烟也被吓到了,当即冲着早已目瞪口呆的侍卫喊道:“都傻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流茴愣怔的看着左手上的一团头发和血淋淋的头皮,双目愈发猩红了起来,不受控的去抓那一头秀发,侍卫们纷纷上前扼制,流茴的力气自然比不上男子,动作被制止,她也伤的不轻,半边头皮都已经不见,满头的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
“好疼,好疼……好疼……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流茴拼了命的挣扎,头顶传来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涣散了半分,只是感觉撕扯头发能减轻她的疼痛,带来一些轻微的快感,那些身为男子的侍卫看她满头的不堪都忍不住反胃,更别说侯陌烟,早就吐得直不起身子,颤颤巍巍指了指身边的医者
“你……你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医者也害怕,但也碍着侯陌烟的身份,只得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侍卫攥住流茴的手腕,递到那医者面前,她手中仍攥着自己的头皮不肯松开,那医者脸色一变,猛地干呕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侯陌烟见此,恶狠狠骂了句,“孬种!”殊不知她自己也吐得直不起腰。
蔚唁站在一旁看戏,眼底恒升起几抹恶趣味,踱步走向侯陌烟,“大长公主,臣女见这医者胆子过于笑了,奴婢的丫鬟迟暮也懂医,不如让她给流茴姑娘看看如何?”
“好好好,就……呕……就按你说的……”侯陌烟捂着嘴,恨不得现在就把流茴拖下去杀了,总归不会再看到她这副模样,可是在这种场合不行。
女宾席的吐得七荤八素,蔚菀汐凝望着蔚唁的背影,越看越是眼熟,蔚菀灵和公孙锦是一干女眷中,鲜少对此没有反应的人。蔚菀灵眨了眨眼睛看着双目通红的流茴,问谢婷婷道:“娘亲,为何那小姐姐要抓自己的头发?”
谢婷婷早就干呕不断了,根本无法回答蔚菀灵的问题,只是腾出了将她的眼睛遮住,不想让她看到这般血腥的一幕,蔚菀汐腾出功夫望向蔚菀灵,苍白一笑,“妹妹不害怕这等情形?”
“为什么要害怕?”蔚菀灵虽然和蔚唁一样大,从小却生活的尚且平稳,蔚泽在江南也不曾纳过妾室,整个蔚家只有她和蔚菀汐两个人,没什么勾心斗角,蔚菀灵心思一向单纯,谢婷婷也不知道为何她这个小女儿胆子如此大,幼时江南发生命案,那样惨烈的状况也不见她怎么样,可谓是古怪至极。
蔚唁正巧站在女宾席这一侧,将蔚菀灵的话听在耳中,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她不似她人那般娇贵的个性让蔚唁不由对她的好感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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