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唁回来后半个时辰,阮辞笑才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阮萦妍见蔚唁一人归来,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本以为会被兴师问罪一番,谁知道蔚唁看也没看她一眼,倒不知阮辞笑去哪儿了,见她平安回来,阮萦妍急忙迎了上去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阮萦妍唯恐蔚唁气急之下伤害阮辞笑,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确认没什么事情才松了一口气,阮辞笑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眼尾往蔚唁所坐的位置看了过去,见她仍套着那被她下了药的云袖裙,低垂的眸中又多了些愧疚。
阮萦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阮辞笑的表情,见她望向蔚唁的眉眼中已不含愤恨,才确认此事总算是要翻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低声安慰阮辞笑道:“蔚三小姐是个大度的人,既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此事便是过去了,小姐事后多和三小姐道歉吧,咱们还是先回位置上去,别惹了大长公主不悦。”
阮辞笑只觉得喉间哽得发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由着阮萦妍将她扶到位置上,低头独自出神。
宴席仍旧十分热闹,众人的兴头很是高涨,不知是谁,突然开口高声喊道:“大长公主,这关子卖的也是时候了,什么时候将头彩的珏玉拿出来给我们大家开开眼,我们可都等着呢!”
侯陌烟勾唇一笑,将手中金樽放下,“说的也是,本宫也迫不及待想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能有本事赢得本宫的珏玉,本宫事先可说好了,这珏玉本宫先拿出来供各位开开眼,等会儿本宫的重要客人到了,才算是开始。”
重要客人?
众人蠢蠢欲动,纷纷猜测这所谓的重要客人到底是谁。蔚唁眼神微闪,下意识斜睨了迟暮一眼,侯陌烟此次归京定是抱了不轨的心思,这等宴会邀请楚轻狂探底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向来不怎么出席这等宴会,听侯陌烟的意思仿佛笃定了他一定回来似的。
迟暮察觉到她的目光,尴尬摇了摇头,“属下这阵子都留在小姐这边,没怎么回王府,也不知道王近日的行程如何……”
蔚唁这么看她定是知道她经常去王府禀告蔚唁的消息给楚轻狂,迟暮心虚的舔了舔唇瓣,这种事情被蔚唁知道,也不知她会不会排斥,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私隐被汇报给别人。
蔚唁垂眸不语,她倒也无所谓,毕竟她也没什么私隐好暴露的,她和楚轻狂也算是老相识了,前世就知根知底,这辈子除了慕望舒的事情没和他说起过,其它事情他应该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当然作为盟友,她私底下去打探夜阁而瞒着他,兴许不对,可也无所谓,他不也有事情瞒着她!
侯陌烟派了秦姑去后殿将珏玉取来,众人正兴奋的谈论珏玉,就见秦姑跌跌撞撞跑了回来,手中捧着个空了的匣子,面若死灰,惊恐道:“不好了公主,珏玉不见了!”
一句话如石子投入宁静的湖面,激起一片涟漪,宴上喧哗不断,如此重要的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失,绝不是一件小事,侯陌烟也愣住了,一个箭步上前将盒子捧了过来,盒中空荡荡一片,唯剩下放玉的小红盒。
“给本宫去查!究竟是谁胆大包天至此敢顺手牵本宫的东西!”侯陌烟将红盒掷到地上,愤怒吼道,宴下蓦地沉寂了下来,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喝酒的吃肉的无一都停止了动作,局面一再僵硬。
侯婉沫眼珠一转,娇笑出声,“姑姑,这事如此明显,还需查什么?我们这些人您方才可都看着的,何人离了宴,便是偷珏玉之人,不是很简单吗?”
“五公主如此判断太过敷衍了吧,这公主府有多大,里里外外上百的丫鬟仆人,大长公主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将他们何人离了席一一看在眼里不是,若是有人偷溜到后殿,趁着守卫懈怠之时顺手牵羊,这范围可广了去了!”苏珂冷哼一声高声反驳道,侯婉沫脸色一僵,狠狠咬了咬牙,苏珂父亲是当今右相,这面子侯婉沫还是要卖,纵然她言语不敬,侯婉沫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哼了几声问道
“既然苏小姐说的煞有其事,想必心里已经知道这偷了珏玉之人是谁了?不如苏小姐好好分析分析,让我们也瞧瞧看苏小姐的本事!”
苏珂拧了拧眉,笑着奉承侯陌烟道:“大长公主府内的能人定是不少,这般广泛的范围,想必唯有大长公主出手才能找出那偷了珏玉的人到底是谁!”
“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本公主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侯婉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踱步到苏珂面前,傲慢的挑了挑黛眉,“你方才说什么偷珏玉之人是丫鬟下人,未免太过可笑了。珏玉在本公主姑姑身边并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公主府内的下人觊觎珏玉,有许多时间可以下手,为何偏偏挑在今日这个时候,况且马上姑姑就要将珏玉拿出来作为头彩了,珏玉丢了姑姑彻查,任她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到最后还是要被抓到,风险不是过大了吗?所以本公主斗胆猜想,这偷了珏玉的人必定是在做的诸位,而不是府内的下人!”
侯婉沫一席话脱口,一行人全被她镇住了,苏珂一脸的不可置信,侯婉沫是什么人,胸大无脑的最典型的代表,现在竟然能如此顺畅的大谈特谈此事,还分析的如此细致有理,简直是惊呆了一群人。
侯婉沫说完最后一个字,额角的汗珠顺着云鬓掩入发中,口舌也微微干燥,方才传入她耳中的分析很是有道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按照她的话说了出来,只是侯婉沫很好奇告诉她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是想帮她在众人面前挽回颜面?
子锦传音入密将蔚唁吩咐的一切告知侯婉沫,长舒了一口气,传音入密问蔚唁道:“小姐为何要提点五公主呢?让苏珂好好搓搓五公主的锐气不好吗?”
蔚唁没有回答,指尖磨了磨裙角上绣着的丹鹤纹路,嘴角微微弯起,自然要提点侯婉沫的,若是不提点她,怎能让这一切更加顺水推舟的发展下去呢?
侯陌烟也没想到侯婉沫会说这样的话,如此便对她更加有利,侯陌烟欣慰的点了点头,“五年不见,沫儿愈发聪慧了,若真如你所说的,那人当真不是本宫府内的下人而是作客之人,那珏玉本宫便赠予你了!”
侯陌烟猜测侯婉沫这些年的愚钝只是在藏拙,此刻恐怕是故意在与她示好,也好,有如此人儿在身边帮衬着她,牺牲一块小小的珏玉又有什么,反正那块珏玉也不是真品。
侯陌烟招来秦姑,威严道:“你去仔细问问门口的守卫,在宴席中途离过席的,都是哪几个!”
秦姑应了下来,即刻去排查了起来,在做的人纷纷拍着胸口窃喜着,多亏自己没有离开过宴席。
须臾,秦姑归来,缓缓开口:“回大长公主,今日晚间离席的人,只有蔚三小姐和阮大小姐两个人!”
侯陌烟眼神倏地犀利起来,扫向阮辞笑,她何时离开的侯陌烟不知道,可她的离开无疑是个麻烦,若是她给蔚唁做了证,这事就不好办了,只是转念一想,珏玉反正就在蔚唁的身上,怕什么,总归将那阮辞笑一起拖下水就对了。
侯陌烟神色恢复正常,故作诧异的望向蔚唁,“唁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蔚唁起身行了个礼,淡淡回话道:“公主殿下莫不是忘记了,方才公主殿下府内的下人泼湿了臣女的衣裳,大长公主特赐臣女可到您的后殿换身衣裳,这可是您亲口吩咐的事情。”
“没错,本宫确实记得。”侯陌烟没有反驳。
“这未免太巧合了吧!”侯婉沫打断道,“后殿正是摆放珏玉之处,公主府内的下人们向来拘谨,怎会偏偏在这时候打湿了你的衣裳,蔚三小姐,可是你早有预谋,就准备离去偷取姑姑的珏玉!”
蔚唁淡淡瞥了侯婉沫一眼,嘲讽一笑,“方才公主慷慨陈词何其有道理,臣女还以为公主当真是开了窍了,没想到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蔚唁你放肆——”侯婉沫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当即吼了出来,蔚唁才不计较她发不发疯,正视侯陌烟说道:“大长公主明鉴,臣女此次是第一次来到大长公主府邸,对此一点儿都不熟悉,就算臣女真的存有偷盗珏玉的心思,那也是有心无力,臣女根本不知珏玉所在之处,更和公主府内的下人没有一点的交集,试问臣女如何去偷珏玉?”
秦姑见蔚唁口齿如此伶俐,知道现在说她早有预谋已是不太有说服力,立即横了流茴一眼,流茴正觉得头上痒痒的不怎么舒服,就见秦姑投了个眼神过来,连痒也顾不上了,当即走到侯陌烟身前跪了下来,“大长公主,奴婢领着三小姐去换衣裳时,中途曾离开一次拿衣裳的束带,当时……当时三小姐是独自一人留在殿内的,奴婢也不知道三小姐……三小姐有没有在那时起了……起了贼心……”
“那怎么可能!”公孙锦再也憋不住了,噌的从位置上窜了起来,“蔚儿分明对那珏玉没有半点心思,本郡主可以为其作证!大长公主,你未免太过分了吧,你府内的下人打湿了蔚儿的衣裳,是你让她去后殿换的衣裳,她若真的有预谋,岂知你会让她去后殿换衣裳,而不是顺着她的话让她回马车里去?那珏玉分明就是世人说来唬人玩的,什么永葆青春,若真有此神效,大长公主岂会如此老态横秋?还有你这丫鬟,胆敢诋毁当今兆佳郡主,不想要脑袋了吗!”
“公孙锦!”侯陌烟素来和公孙锦没什么感情,本来她也没想对公孙锦如何,可公孙锦认识蔚唁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跳出来帮她说话,言辞如此犀利,浑不将她的身份放在眼里,当众挑衅她的威严,侯陌烟胸口剧烈起伏,怒指公孙锦:“逆女,你给本宫跪下!本宫不过五年不在你身边,你就这样对本宫说话,当真是反了!你可将本宫放在眼里,可知本宫是你的亲生母亲!”
侯陌烟一句‘亲生母亲’脱口,局面又是一僵,无人得知公孙锦身份,只知她是个郡主,公孙锦身份特殊,基本不出现在别人面前,谁能知道大长公主那个神秘的女儿就是公孙锦,公孙锦长相更像已逝的云平王爷,多了几分英气,倒是没有侯陌烟的妖娆妩媚,粗看确实看不出是母女。
侯陌烟一提母亲,公孙锦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心中的委屈尽数涌了上来,蔚唁眼瞧着事情要变,赶忙走出位置跪了下来,“大长公主,锦安郡主只是一时担心臣女,才出此言论,还请大长公主看在母女情分上,莫要为难锦安郡主!”
当务之急是将事情扳回来,而不是走偏了。蔚唁一席话将侯陌烟的神志拉回来了几分,眼中的余怒却一直未消,喘了几口气道:“这样吧,本宫也不想委屈了唁儿,到底是不是唁儿偷得,一搜便知,秦姑姑,你去吧!”
“老奴遵命。”秦姑先将蔚唁扶起,顺手就朝袖袋中摸去,蔚唁神色不变,任由她上下其手,不多晌,就在袖袋中掏出一块玉来,“大长公主,在此!”
苏珂笑着支起下巴,讽刺出声,“呵,果然是你偷了大长公主的珏玉!没想到啊没想到,偷了东西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蔚三小姐可真是第一人!”
公孙锦怒急,正欲出口,手腕就被子锦匆忙攥住,迟暮低声说道:“锦安郡主尽管放心,我们小姐自有应对之策,你现在上去说什么对我家小姐都是无用的,还是好好看戏吧。”
公孙锦见两个人面色都十分平静,看不出对蔚唁的半点担心,咬了咬嘴唇,很是踌躇,目光死死盯住蔚唁,蔚唁忙内偷闲看了她一眼,唇边笑容甚是淡雅,公孙锦这才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见她这般露笑,总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安心。
蔚唁好整以暇的看着秦姑将东西递到侯陌烟手中,侯陌烟反复看了看,面色渐渐变了,蔚唁见她许久不说话,轻笑开口,“大长公主意欲如何处置臣女呢?”
“没想到三小姐你心思如此险恶。”流茴掩面泣泪,“大长公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在中途离开,让三小姐有机可乘……奴婢甘愿……”
“住口!”侯陌烟将玉拍到桌上,脸上的表情渐渐龟裂,咬牙切齿开口,“蔚三小姐……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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