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自晏鹭词在小舟上?问过那一个“谁”字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陆秧秧只能提问。
可无论她问什么,得到的都是晏鹭词摇头的回应。
他不记得陆秧秧是谁,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西南山谷,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迷茫,简直就像是一直刚出生不久的幼兽。
段峥明等人自小舟下?来后就从陆秧秧口中得到了晏鹭词疑似失忆的消息。
薛盈想要给他检查,但她刚一靠近,晏鹭词就迅速地跑到了陆秧秧的背后、捏紧她的衣襟,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薛盈冰冷的警惕。
见状,薛盈对陆秧秧挑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倒还是跟你最亲近。”
陆秧秧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缘故。
不过?……
虽然她相当不愿意承认,可对于晏鹭词的反应,她的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丁点的开心。
但面对薛盈,她还是特别的义正言辞!
“是不是因为他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我?”
她严肃地分析。
“不是说小动物都会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对象感到信任吗?”
不管原因究竟是什么,在又试了几次后,大家确认,除了陆秧秧,晏鹭词抗拒其他所有人的接近,而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也的确像是失去了记忆。
对于这种?情况,他们五个人都有些没辙,最终一行人一起先去了方为止的白鹤小筑,在楼阁内商议。
“他一定是装的!”
段峥明在屋子里不断踱步。
“他知道我们肯定要问他这次受伤的原因,他不想说,所以就装成失忆!”
细颈昂首的白鹤们反常地没有在溪畔闲适戏水,而是通通收起翅膀挤在屋子里,静静地梳理着羽毛,仿佛也在倾听他们的谈话?。
“他喉咙的伤口太重,想要开口说话?,确实还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
薛盈不对晏鹭词是否真的失忆发表想法,她只是解释了晏鹭词如今不能开口的缘由。
随后,她问陆秧秧:“你怎么看?”
陆秧秧不知道。
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晏鹭词能把一切全忘了、听话又乖巧待在她的山谷里、帮她缓解惑心术就好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晏鹭词身上被下了山谷丢失的“扼颈”,此时是最需要他记得一切的时候,他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陆秧秧踮脚朝白鹤小筑外望去。
小溪旁,晏鹭词正把手伸在溪水里到处划着,所有的鹤鸟都离他远远的,一整片小溪仿佛全是他的地盘。
心有灵犀般地,晏鹭词抬起眼望也望了过?来,本被溪水映得发光的黑宝石眼眸一瞬间更加明亮了起来。
陆秧秧的心砰地一跳,立马扭开了脸。
陆秧秧清了清嗓子。
“时间太短,我目前还看不出来他是不是装的。”
晏鹭词失忆的事来得太过突然,时机也相当巧,不怪段峥明认为晏鹭词是在演戏。
因此,陆秧秧也毫不客气地表示道:“但这件事,晏鹭词完全能做得出来!”
可是,谁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
“观察,一段时间。”
思忖片刻,方为止开了口。
说罢,他在案几旁低头落笔,简要明晰地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
但里面唯独没有提及陆秧秧。
陆秧秧积极提问:“我做什么?”
方为止平静地看着陆秧秧:“盯紧他。”
“毕竟他只跟你近亲,这事儿只能你去做。”
薛盈在旁边逗着最小的一只白鹤,头也不抬地补充道?:“不要让他独自去山谷里的任何地方,最好不要让他离开你的眼睛。”
陆秧秧点头。
这跟陆秧秧原本的打算也差不多。
晏鹭词来历古怪、善恶不明,无论他到底有没有失忆,她都不可能放心地让他随意在山谷里走动。
……
不久后,几人分开,陆秧秧独自去找了溪边的晏鹭词。
一见到陆秧秧走近,晏鹭词马上将他抓到岸上?的一堆透明虾子捧了起来,要送给陆秧秧。
但其中有几只虾被他弄碎了,靛蓝色的血流在了溪岸雪白的沙地上,正在不断晕开。
看到此景,陆秧秧眼皮一跳,赶紧把流血的虾丢回小溪,然后捧起旁边干净的白沙子,把染脏了的白沙子掩到下面。
虽然方为止不会生气,但他的白鹤小筑向来是山谷里最干净的,说是一尘不染也不夸张。
白色的沙地被虾血弄得这么脏,她都能想象到方为止看到这一幕时冰冷的脸!
晏鹭词看着陆秧秧匆忙的“毁尸灭迹”,一脸的不知所措。
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又难掩沮丧,但还是学着陆秧秧的样子,认真地在沙地里刨坑,把脏了的沙子埋得更往下?。
察觉到旁边的动静,陆秧秧看向了晏鹭词。
她这才发现,他抓给她的,都是溪水里最大、最有活力的虾,肯定是精挑细选过?才捧给她的。她却连理都没有理他,一句话都没有解释,就把他抓上?来的虾丢了回去,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友好。
而且,他的眼睛都变得灰扑扑的了……
陆秧秧立刻改正。
她向晏鹭词解释:“我不是故意要丢掉你抓上?来的虾,那几只虾流血了,会把沙地弄脏。方为止很爱干净,我们不能把他家弄脏。”
晏鹭词的眼睛马上就又亮了起来。
他重新把抓上?来的虾子又挑了一遍,将最大最完整的几只推向陆秧秧,然后蹲在原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陆秧秧根本没办法抗拒这样的晏鹭词!
她看了看四周,小声地对晏鹭词说:“好吧,我们把这几只带走。”
于是,两个人狗狗祟祟地抱着一堆虾,离开了白鹤小筑,并在陆秧秧的带领下?,一起去了山谷的伙房。
方为止小溪里的虾都养得特别肥,看起来就很?鲜嫩爽弹,她都眼馋好久了!
……
分享完方为止溪水里肉质鲜美的大虾,陆秧意犹未尽地离开了灶台。
后厨院子里,二狗叔正在处理陆秧秧带回来的那筐青梅。
他已经挑好了一部分完整的青梅,刚用清水将它们表层的绒毛打湿搓去。
洗干净的青梅被一个个放进盆子里,用石头下?缝隙的流水浸泡着,颜色更加青翠生津。
陆秧秧也想帮忙,她别的也做不了,只能坐着小马扎在旁边挑青梅。
腐坏和破损严重的扔掉,只被撞伤的就切掉损坏处留着做别的。
晏鹭词有样学样,也在旁边挑拣,两个人很快就将那一整筐青梅分完了类。
没了事情做,陆秧秧想到之后还要给青梅泡酒,便跟二狗叔打了声招呼:“我去酒窖里拿酒。”
说完,不等二狗叔劝阻,她收起小马扎,一溜烟地就去了厨房院子后面的地下酒窖。
酒窖的一半都压在山石下面,不受风吹、不历雨打,一年四季永远都是一个温度,所以做出来的酒都特别好喝。
陆秧秧还小的时候,山谷里只要逢年过?节人聚得齐,壮实的叔叔们就会排着进入地窖,扛着硕大的酒桶出来,酣畅淋漓地喝上?一整夜,歌声和笑声能震到山谷外。
但陆秧秧打小的酒量以及酒品就不算良好,所以全山谷的人都严禁她往这里跑。
可以说,这里是她秧秧小谷主在山谷中最不熟悉的地方。
因此,陆秧秧在进入地窖的路上走得并不顺利,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个突出的小石块,身形向后晃了一下?,正好撞到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晏鹭词身上。
男孩似乎想也没想,伸手就揽住她的腰和腿窝,将她呼地一下?子打横抱了起来。
陆秧秧小小的一只,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全在他怀里了。
陆秧秧已经足足一天多没有跟他这么亲密碰触过?了。
没碰到的时候还能忍耐,一旦碰到,就没办法忍了。
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像是一朵缺水缺到快要枯萎的小花,只想咕嘟咕嘟地拼命吸水。
于是,在极其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后,陆秧秧就安安静静待在了晏鹭词的怀里,还非常忍不住地把头靠在了他的颈窝上?。
反正这里黑漆漆的也没有人。
没有人看到,就是没做过?!
过?了好一会儿,陆秧秧才恢复了理智。
理智一恢复,陆秧秧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她借着萤虫发出的微弱的光,马上紧紧盯住了晏鹭词的脸。
什么都不记得,他为什么还能这么熟练地把她抱起来?
盯……
盯……
盯……
片刻后,陆秧秧还是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但惑心术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消失,被他这么抱着,陆秧秧仍旧有点不想下来。
她决定借此再对晏鹭词测试一下?。
她抿了抿嘴唇,主动僵硬地环住晏鹭词的脖子,然后屏住呼吸,将嘴唇凑到了晏鹭词跟前。
如果是之前的晏鹭词,一定直接就会亲下来了。
只要他一动,她就直接把他的脑袋打爆!
可晏鹭词没有动。
他只是眨了眨他小动物般毛茸茸的睫毛,一脸迷茫地睁大了澄澈的眼睛望着她。
陆秧秧顿时觉得自己好污秽,竟然想要玷污这么纯洁的男孩子!
她拍拍晏鹭词抱着她的手,在他松开手时自己跳了下?去,噔噔蹬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地窖,开始埋头找酒。
虽然对这里不熟,但二狗叔在每一个酒桶上都标好了酒的名字和?酿造时间。排着找,陆秧秧很?快就找到了用来酿果子酒的清酒,搬出来了两大坛。
但紧接着,她又看到了架子上?的另一桶酒。
她对这种?酒的记忆很?深刻。
这是份极烈的酒。
小时候,她就是因为被薛盈骗着喝了这个酒的一小盅,醉到满山谷咯咯笑,以至于当时山谷里流传了好长时间的闹鬼一说,害得她整整几个月都不敢笑出声,生怕被人发现她就是那只“小鬼”。
陆秧秧朝着跟在她后面的小尾巴晏鹭词,指了指装着烈酒的木桶:“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晏鹭词摇头。
陆秧秧露出了一个狡诈的笑。
晏鹭词这个人最会骗人了,但如果把他灌醉了,说不定他就会原形毕露!
这样想着,陆秧秧把那桶烈酒也搬了出来。
“是很好喝的东西。”
陆秧秧边认真地诱骗着晏鹭词,边给他倒了满满一碗的烈酒。
“要全部喝掉哦,一滴都不可以剩。”
晏鹭词在陆秧秧的示意下,毫无提防地喝了很?大的一口。
下?一秒,他好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向后仰了仰,拉远和?酒碗的距离,一副不想再喝的样子,连睫毛都一颤一颤的,特别得可怜。
但陆秧秧才不管。
“不行,再喝一口。”
陆秧秧把酒碗又往他的嘴边递了递,凶神恶煞道?:“必须全部喝完!”
连哄带施威地让晏鹭词喝下?了一整碗烈酒,陆秧秧满心期待地开始等待晏鹭词露出真实面目。
很?快,薄薄的红晕就在晏鹭词的眼角蔓延开。
没多久,他的皮肤就全染上?了蔷薇的粉色。
但他的样子还是既乖巧又懵懂,不会反抗,不会出声,可以随便她去摆布,甚至都可以从头养成她最喜欢的样子……
等陆秧秧意识到她想了很?多奇怪内容的时候,她的惑心术已经再次蠢蠢欲动,甚至比刚才还要厉害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015:56:03~2021-02-0123:5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斯巴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吹吹8瓶;阿斯巴甜5瓶;不是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