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众人或战兢或好奇的眼光下,走向了陆郗城。
她从他的身后抱住他,白皙清瘦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
她说:“郗城,不要生气,我和宝宝会害怕。”那样轻柔缓慢的语气,明明是柔弱的。可是男人身上的戾气瞬间消失,只剩下了平静。
他低下头,看着郑轻轻环在自己的腰间的手臂,声音很低,可是也很肯定地说:“轻轻,我不生气。”
郑轻轻用脸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开口时更柔和:“郗城,我们回家,好不好?”
陆郗城说:“好。”答应得干脆又利落。
这一天,陆郗城抱着郑轻轻从陆家旧宅离开,临走的时候,扔下了一句“公事公办”。
陆宁光蹲在叶诗凝的身侧,看着已经走远的陆郗城,很低地说:“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诗凝微微低垂了眼睫,很久以后,久到陆宁光以为她已经不会回答时,他听见她说:“宁光,如果陆郗城真的伤害了我,你说陆念琛会后悔吗?他会不会后悔,将陆家的家业留给了那个外人?”
陆宁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有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是没有答案的。
他的目光平视着远方,一瞬间有一些茫然。
他发现,其实内心深处,他并不想叶诗凝和陆郗城真的走到势不两立的程度。
他对于陆郗城的感情,从来都是复杂的。
陆宁光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陆郗城的时候,他只有20岁。
20岁的他站在24岁的陆郗城面前,青涩得就像是一个少年人。
陆宁光以前并不是这种恣意妄为的性子,他是嚣张,可是大多也就是小打小闹,没有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他那一天,见到陆郗城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不威自怒。男人坐在一众老谋深算的陆家老人中间,用最温和、最漫不经心的姿态,轻而易举就让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
他太年轻了,可是也太狠厉了,整个人成熟老练,根本不像一个只有24岁的人。
在那一天以前,陆宁光一直以为,只有陆执那样凉薄的性子,才能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陆家游刃有余。可是那一天,他见到了陆郗城的处事方法,他就知道是自己错了。
他低看了陆郗城,低看了这个父亲临终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的私生子。
一场简简单单的家族例会,陆宁光站在屏风外面,明明事不关己,却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那些老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陆郗城才说:“躲在那里做什么,出来吧。”
陆宁光走出去的那一刻,脚有一些不听使唤。
他故作凶恶地开口,道:“我告诉你,我不会服你的,我只听我大哥的。”
陆郗城笑了笑,扔给了他一张机票。
他说:“去欧洲分部吧。”
陆宁光的心,跳得很厉害:“你什么意思?叫我去欧洲分部,流放我?”
“你不会想一辈子都跟在陆执的身后吧?”陆郗城敲了敲沉木的桌子,字字平缓而沉静,语调丝丝入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