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李无解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两名天竺人。
入目所见,竟是一座破烂不堪的院落,院中树叶都铺了厚厚的一层,左右两侧的房间已经倾倒,正厅倒是还算完整,但也窗破门旧,一看就是荒废了好久的模样。
封常清看着也是有些怀疑,用天竺话问了两人,两人听了,赶紧伸出手比画着,哇啦啦地说着,狂点头。
“好吧!”李无解一瞧那点头的样子,不用封常清翻译,就知道表达的什么意思,“你们几个前头探路,小心一点!”李无解吩咐跟随的几名唐军士兵。
几名士兵一听,举着枪,猫着腰,踩着树叶沙沙作响,就朝着正厅探去。
随着一声长长的“咯吱”声,一名唐军士兵一枪抵开了正厅的木门,小心地往里一瞧,见没有防卫,便眼神示意同伴,两人一起分左右走了进去。
“这里有脚印!”不一会儿,进去的唐军士兵大叫了一声。
“走!”李无解一挥手,哗啦啦一阵人都涌进了正厅。
“您看!”那名唐军士兵赶紧指给李无解,李无解一瞧,却是地上显出许多杂乱的鞋印来。
再一看,那脚印明显是新踩出来的,果真有人到了这里。
“封侍卫,问问他们,接下来哪里找!”
李无解吩咐完,封常清还没问呢,两个天竺人就跑到了正厅左侧的一堵墙前,哇啦哇啦地比画起来,似是叫李无解等人赶紧过来。
见李无解走了上来,其中的一名天竺人找到墙上的一块砖,使劲一按,就听见轰隆一声,整堵墙居然动了起来。
一瞧,却是一堵机关墙,李无解探头往里一瞧,墙后面隔了一条可容两个人并行通过的通道。
“火把!”李无解看着幽暗中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吩咐一声。
……
“陛下,王后,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外边情形如何了!”在一处山洞模样的地方,赤杨吉利安顿好苏失利之和乞拉茸后,开口说道。
“好,好!”苏失利之声音有些仓促,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扶膝,犹自颤抖个不停。而乞拉茸则坐地上,正撕下一角睡袍,包扎被划破的脚——却是出来得太急,连鞋袜都没穿,而中途又舍了小轿,只能步行,结果不小心被碎石划伤了脚。
苏失利之见赤杨吉利出去了,回过头来看了眼只着睡袍的王后,再一看头上青丝披肩,却是沾了一些蛛丝之类的杂物,不觉哀叹一声。
乞拉茸听到苏失利之的叹气声,包扎伤口的手不觉一顿,幽幽地,冒出一句话来:“陛下,可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不该轻敌啊!”乞拉茸包好了伤口,抬起头来,瞧着苏失利之,“当日朝堂上陛下何等豪迈,视唐军为土鸡瓦狗,却不曾想居然被唐军一举攻破了王城、占领了王宫!”
“你!”苏失利之听到乞拉茸言辞中的讽刺之意,不觉恼怒,提高声音正要呵斥,却又降低了声音,“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你有何必挖苦孤呢!”
“哎……”乞拉茸瞧见苏失利之丧家犬一样的模样,语气不觉软了下来,“陛下,我们前几次能让唐军无功而返,其实更多是仰仗了吐蕃的协助,让唐朝连连云堡都攻克不下,但这次吐蕃无暇西顾,我们只能自己抗敌,更应该慎重小心才对,可是……”
“好啦,好啦,王后,这次怪孤轻敌大意了,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苏失利之烦躁起来,打断了乞拉茸的话,站起身来,在山洞里走来走去,不时朝洞口张望。
乞拉茸瞧着苏失利之这样的模样,突然觉得好失望,那个曾经在吐蕃赞普面前谈笑风生的英俊王子,如今却成了只剩下夸夸其谈、大腹便便的无能国王。
哎,都怪自己当初到底太小了,不谙世事,只知道崇拜英雄,却不知道英雄也有迟暮的一天,就像老虎也会有掉了牙的一天一样,有些人,一旦在声色犬马中游荡久了,也就堕落了。
原来,这乞拉茸在年少时,曾在一次宴会中见到了正值壮年的苏失利之王子,为苏失利之的英俊外表所迷惑,成年后一心想嫁给心目中的英雄,却不曾想苏失利之做了国王后已经糜烂不堪,早就没有了昔日的豪情壮志,甚至在酒色中纵欲过度,竟然都失去了生育能力。
……
李无解等人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后,终于看到了洞口的光明,出了洞,四下里一瞧,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王宫后面的山里。
“现在去哪里?”李无解又问。
这次,两名天竺人明显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朝着四周,尴尬地摆摆手,摇摇头。
“四下里搜索!”李无解瞧了,知道这两人估计只是知道密道的存在,其他估计就没有了。
李无解吩咐完,几名士兵闻言便散开钻进了树林,搜索起来。
抬头瞧着山,之间绵延起伏中,满是原始森林,几个人遁入其间,要找起来确实麻烦,李无解不觉担心起来,就怕此次抓不到苏失利之和乞拉茸。
正想着,一名士兵来报,前面发现了两顶小轿。李无解带着人呼啦啦赶过去,确实看到两顶精致的小轿被遗弃在地上,而一看小轿,就知道是新近才遗弃的。
李无解走上前,看了看轿头所指的方向,却是一条曲折蜿蜒的上山的小路,却是被杂草掩盖在其中,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李无解朝着小路走了没一百米,突然看到地上的鲜血印记,蹲下身,摸了摸,还是湿的,站起身来,瞧着山上,“看来他们是朝这个方向去了,跟着血迹继续追踪!”
众人又寻了起来,只是没走多远,就与下山的赤杨吉利和几名小勃律国士兵相遇了。
“是你?”赤杨吉利看到唐军士兵后大惊,而当看到李无解时,更是惊叫了出来。
“哈哈,你好啊!这位大人!”李无解哈哈一笑,背着手就往前走。而其他唐军士兵早就握刀的握刀,持枪的持枪,纷纷快步而上,围住了赤杨吉利几人,小勃律国的士兵一瞧,也举着刀针锋相对。
“哎!”赤杨吉利哀叹一声,瞧着李无解,“原来你是唐军的探子,我说你们师徒怎么就让人感觉那么奇怪!”
“的确!只是还不知这位大人贵姓?”李无解哂然一笑,风度翩翩地朝着赤杨吉利问道。
“赤杨吉利!”赤杨吉利说完,看着李无解,“只是我很奇怪,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说着,朝着李无解身后望起来,而当看到两名天竺人的时候,不觉苦笑起来,“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原来,这两名天竺人,却是当初被招来王宫做工,专门修筑这条逃生密道的工人之一。后来完工后,苏失利之下令杀死所有工人,而赤杨吉利看到当时这两名工人年纪尚小,便留了他们一命,只是却割了他们的舌头,叫他们说不得话,自然也就无法泄露密道的事。
只是不曾想,昨日因,今日果,在唐军攻下王宫后,赤杨吉利带着国王和王后迅速逃了,而两名天竺人却因缘巧合被李无解看到了。
看着赤杨吉利脸上的表情,李无解知道自己不用再解释了,于是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赤杨大人,可知道贵国的国王和王后的行踪?”
“不知道!”赤杨吉利见了,倒是很硬气。
“哼……赤杨大人,不要以为除了你,我们就没办法找到国王和王后了!”李无解哼了一声,瞧着赤杨吉利一副忠臣慷慨赴死的模样,威胁了一声,瞧了瞧正被围着的其他几名小勃律国士兵。
这些士兵一瞧李无解再看自己,立马挺直了腰身,做嗤鼻状,都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哟呵,都是忠臣啊!”李无解怪叫一声。
“下了他们的武器,绑了,我们自己找,奶奶的,没有了张屠户,还没有猪肉吃了!”李无解有了地上的血迹这一线索,并不着急会找不到苏失利之和乞拉茸,只是觉得颇费事而已。
而当苏失利之看到李无解按着地上的血迹一步步地走向国王和王后藏身的山洞时,整个肩膀塌了下来。
……
“赤杨爱卿是你吗?”正在山洞中默默无语的苏失利之听到洞口咚咚几声动静,似乎是人跌倒了的声音,赶紧站起身来,朝着洞口试探着问了一句,而乞拉茸突然感觉到异样,赶紧从睡袍底下摸出来一把匕首,想着一旦是唐军士兵进来了,一定不能让自己被俘虏。
只是,进来的的确是赤杨吉利,但却是被反缚了双手的。其后,跟着一队杀气腾腾的唐军士兵。
苏失利之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乞拉茸一瞧,咬紧牙关,正要将匕首从心窝处捅进去,却瞧见了其后而来的李无解,不觉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你?”反应过来的苏失利之和乞拉茸各自叫了一声,不过情绪却不相同。
“是我!”国王陛下,李无解朝着苏失利之施礼,又朝着乞拉茸施礼,只是动作却迟滞了一下。
“你们想怎么样?”苏失利之瞧着眼前的形势,涩声问道。
“不会怎样!只是我们家大人想请国王陛下去一趟而已!”封常清见李无解瞧着一旁的王后不说话,赶紧说了一声。
“好吧!”苏失利之站起身来,走了过来,“我去见你们节度使,”说着,看了眼双手被缚在后面的赤杨吉利一眼,眼里满是失望,“既然抓到我了,就别绑着他了吧!”
“松绑!”已经回过神来的李无解吩咐一声,立即有两名唐军上前解开绳子,摘掉了赤杨吉利口中的破布。
甫一解开,赤杨吉利大吼一声“陛下”,就跪了下来,“陛下,臣并没有出卖陛下啊!他们只是循着血迹而来啊!”
“血迹?”苏失利之一听,脸色一变,往后瞧了一眼往后乞拉茸,恍然大悟,不觉内心愤恨,自然,表情上也显得有些狰狞。
乞拉茸瞧在眼里,本就失血过多的脸色更加苍白。
“带走!”李无解喊了一声,唐军士兵立马上来押了几人就往空口走去。
“那她怎么办?”冷秋瞧着一旁的王后,和几名正举着刀枪要上前押解王后的唐军士兵,提醒了一声。
“哎,你们先下去吧!”李无解朝那几名唐军士兵命令道,说着,走到了乞拉茸跟前。
“无解小心!”冷秋看着李无解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走到了乞拉茸跟前,而乞拉茸居然将匕首抵到了李无解的咽喉,吓得大叫一声。
“我不舍得杀你,你也不会舍得杀我的!”李无解以两人只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乞拉茸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面孔,那眼神中的倔强和执着,虽然那唇边微微生出的胡须还柔嫩而细小,说明他只是个少年,但却格外地也让他具有男人的魅力。此时,乞拉茸的内心里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喊着:“放下匕首,放下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