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瑾庄已经快过年。与润玉过的第一个年,邝露紧张得很,一回庄便吩咐人准备,尽心尽力忙前忙后,只是他不喜红,便吩咐了众人不许挂红。润玉在门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充盈说不出的满足。
作为皇子,年夜与正日自然是要进宫的。邝露是妾,本不能跟随,但润玉则吩咐以正妃的礼制带邝露盛装出席。怪乎得紧的是,皇上对此亦无表现出任何不满。润玉不喜参宴,只待了一会儿便牵着邝露回家了。
很快到了开春,天气回暖雪也逐渐消融。润玉告诉邝露,他派出的侍卫也找到了小疆,他将小疆送到太子麾下抚养。润玉说太子为人仁义,又得了众多支持,另外两位皇子也已经失了势,他自己无心即位,日后太子登位已是天命所归,是以,小疆跟着太子是最好的选择。
润玉带着邝露去看小疆,但邝露只远远地看了他片刻,并无上前相认。小肉团子长高大了些,也瘦了些,经历变故后已没有从前明媚,小小身影认真书习。点点庆幸和心疼划过她心头,润玉在旁将她拉进怀里。
开春后,邝露和润玉一起去了缈山。她带他去旧时住过的茅草屋,带他上缈山寺旧时她和师父摆摊之地,带他去缈山下的淮河边散步,也带他去见了师父。
墓前,邝露牵着润玉的手,告诉师父她找到了从前日日在她梦里的人,她现在也过得很好,请师父不要担心。
又是一年花朝节,山下一如往昔办着朝会。这些润玉在邝露小时隐神息伴着,自然是见过的,如今牵着邝露走在其中,又多了些别样的甜。
从前他还是夜神无人关注,有时无事也会下来这繁华的人间转转,看看世间沧桑,见别人两两三三结伴而行,倍感寂寥,也偶有羡慕。如今得邝露在旁,才发现他亦并非全然不喜喧闹。
惹人生厌的从来并非笙箫,而是与觥筹交错对比强烈的,形影相吊。
邝露记得润玉说小时常常一人,想来也没去凑过这些热闹,便带着润玉去山下逛。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两人慢慢走到缈山下淮河边。
春盛时节今日天气正好,河边亦开丛丛白水仙,风拂过时袅袅婷婷地摇曳芬芳。
邝露从袖里拿出条同心结中镶红豆的红编绳,缠在他白皙腕上,柔软道:“初见那日,你送我这冰蓝的珠串,我一直以来却无甚好赠你,这绳便送你吧。不是甚贵重东西,只是好歹也是我第一次编了送人。我知你不喜红,只是红绳表姻缘,图个好彩头,你若是不喜,我便想办法送你别的。你可会嫌弃?”
润玉抬起手腕轻轻撩拨了一下,杏眸里清风习习带着欣喜,温和笑道:“吾妻所赠,又何来嫌弃一说?”说着将她抬手将她揽进怀。日日与她一起,竟不知她何时悄悄编的,却没叫他发现。
她温顺靠在他怀里,拾起他十指把玩,似是无心道:“我幼时与师父在寺外摆摊,也是要为贵客解签文的。只是有些诗,我总是想不起下句。”
他下巴抵在她发与我听听。”
“比如,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后面的我总想不起。”她煞有介事地说。
润玉抬起她纤纤十指啄着她指尖,在她耳畔轻言:“我记得像是,我与卿两心相许,佳偶天成共此路。”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得她嗤嗤笑弯柳叶眸,心里漾开阵阵涟漪,在他怀中收紧手臂牢牢抱住他,良久,轻声唤他:“殿下……”
“邝露。”他温和打断她:“我与你成婚已有些时候,这称呼,你何时才能改过来?”他揉了揉她软软的秀发,笑道。
邝露脸上又红了红,糯软道:“那你想我唤你什么?即便成了婚,你仍是三殿下。本来我亦应当自称妾身,是你待我好,才免去的。”
他揽紧她,缓缓道:“像那日一般叫我夫君也可,唤我表字也甚好。”犹豫了许久,埋首在她肩膊,低声道:“或许,唤我应龙,亦无甚不可。”
她好奇问:“应龙?为何是应龙?”她既不是妻,又怎能随便叫他夫君,那日不过是一时情急。
他仍埋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往后你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