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查过,朱雀收留了一个失忆的男人做管家,大姐可以以此人为突破口,假装他的熟人,获取信任。”管徒道。
“消息准确?”女人皱着眉头摆弄刚换上的粗布襟裙,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难以施展,“我不想白费功夫。”
“是,朱雀很信任此人,若能装作他的情人最好,以大姐的容色肯定很快就能策反此人。”
“好!我早就受够了山里的破落生活,这次一定要把陶源郡一举拿下!”
山里养了上千人,每次打劫无往不利,但这种日子过久了难免无聊,让人忍不住想更干大票,比如说打劫一个郡。
正常的郡当然不好下手,陶源郡不一样,百废待兴,简而言之就是混乱,是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加之偶然绑到的陶源郡郡守,只要控制住陶源郡,再把这个郡守推出来,自己做幕后王,一切顺理成章。
要达成这一目标,有两个最大阻碍,一是陶源郡现掌权人刺史黄睿,二是幕后操控人朱雀。据探听来的消息,这两人都狡猾至极,前者身边总有一堆侍卫,后者根本无法接近。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云郎,见到你太好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郎,我来帮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云郎……”
“云郎……”
这个从山贼窝里救出来的女人名唤崔芸,据她所说,吴逸言真名齐云,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去年他们所在的村子被山贼洗劫,齐云被山贼追杀,生死未卜,而她和村里的其他女人小孩都被山贼掳走。
崔芸被亲人皆被山贼所杀,无家可归,暂时被留在官署东院做事,见到云郎后,便苦苦哀求黄睿,于是被送来西院伺候吴玉。
“我有雪娘伺候就够了,逸……齐云那里活多,你去帮他的忙吧。”
“是、是、多谢大人!”
吴玉面上云淡风轻,等人一走,立刻泪眼弯弯地看向雪娘,“我后悔了,我应该听你的话,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雪娘微笑着说:“这不很好吗?总比小姐把吴逸言吃干抹净了再来好。”
“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她说着越发底气不足,突然惨叫一声,蹲下来胡乱蹂-躏头发,“怎么办?怎么办?绝对不能被崔姑娘知道啊!”
“小姐何必烦躁至此,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我是可以,但逸言……”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小姐,饭做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吴玉摇头。
雪娘走出去,“小姐休息了,给我吧。”
吴逸言欲言又止,雪娘神色坚定,他只好转身离开,走了两步突然转回来,哀求道:“让我见见小姐吧,我好几天没看见小姐了,担心……”
“小姐不是为了个男人就哭天喊地的脆弱女人,况且你没有那么重要。”她嘴下不留情。
他脸色一白,步履蹒跚地离开。
吴玉出现在雪娘身后,低声道:“别说得太狠,不是他的错。”
“事已至此,应该让他早断念头。”
“……也是。”
吴逸言做的饭还是很好吃。
吴玉咬着筷子想,若是他和崔芸离开成亲,她的五脏庙怎么办?连馒头她都认准他做的,偶尔雪娘做一次饭她都要在心里吐槽半天,面上还要装着我不挑嘴,没法想象以后回归“朴实”的生活。
雪娘抱着干净衣服进来,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道:“小姐,注意点形象。”
她站起来,“我去尿尿。”
雪娘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小姐!”
“好啦好啦,是方便,我要去茅房方便。”
月亮高高挂在枝头,夜风吹得衣着单薄的她微冷。她在心里嘟囔,雪娘太不体贴了,不像吴逸言那样随时带着外套让她披上。
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在大冬天穿着薄猎装去打猎的丰功伟绩,对雪娘的劝告不管不顾。
果然女人不能被男人骄纵,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吴逸言这种颜值还好脾气听话的男人以后去哪里找。
茅房前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连带地上的影子也大弧度的晃动,在这没有人气的地方,显得格外阴森。
她咽了口口水,速战速决地从茅房出来。
“小姐……”
她倏地寒毛立起,猛然回抬头,看见吴逸言站在不远处幽幽地望着她。
她不自在地别开头,“……你怎么在这?”她规定男厕和女厕分别在两头,厨房离女厕挺远的,这里不该是他的活动范围。
“我在这里等小姐。”他低着头,声音又轻又弱,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这么晚了,我要睡了,你也赶紧回去。”她干巴巴道。
他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头,露出极清秀的面容,泛着淡淡的光泽,却也苍白异常,长长睫毛打下一片单薄的阴影,半遮半掩那双宛若水晶般晶莹澄澈的眼眸。
“这些天一直见不到小姐,我……想和小姐说两句话……”
“逸言……齐云,既然你未婚妻来了,我得避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该明白。等什么时候你面对我能神色如常,不会引起崔姑娘怀疑,我就不会再避着你。”
他睫毛一颤,急忙忙道:“我、我觉得我不认识她……”
“你失忆了。”她越发平静,平静到让对面的男人恐慌,“并不是失忆就能抹杀过去的一切,崔姑娘如今孤身一人,你是她唯一的依靠。没有你我依然过得逍遥自在,她不行。”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哪怕心里叫嚣着这不对,不是真的,没有证据小姐也不会相信他,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小姐……求你相信我……”
她轻嗤一声,仿佛嘲讽又仿佛自嘲,“回去吧,回去冷静一下。”掠过他往前走。
他仿佛看见他和她之间那条纤细的联系在风中飘坠,随着他们距离的拉大越发脆弱。
会断掉……
他快走几步,拉住她的手腕,她刚要发火,他忽然直挺挺跪下,眉眼中哀求满溢,“求小姐……不要丢下我……”
她满肚子气突然就泄了,抽了抽手,被他紧紧握着,就像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样用尽全力。
她叹了口气,“吴逸言,你没有自尊吗?”她承认他喜欢她,但是一般男人会对喜欢的女人下跪吗?连她这个认为男女平等的现在灵魂都看不过去。
他拉着她的手颤抖着,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清澈的眉眼,晃动的眼波,宛若一副流淌的水墨丹青,鲜活却又单薄,让人忍不住想仔细收藏起来。
她得承认,她会喜欢他,这张脸占了至少五成要素。
但又有什么用?
她狠心挣脱他,快步离开。
吴逸言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突然听到一声响动,他转过身,看见崔芸抱着一个包裹从树后面走出来。
崔芸没想到他这么迟还没睡,紧了紧包裹,扯出一道僵硬的笑,“我……你……”
他奇怪她一个女子这么晚还在外面走动,转念一想,她在山贼窝里过了这么久,有些秘密不奇怪。
谁没有秘密呢?他有,小姐更有。
“崔姑娘也出来赏月?”他给她找了台阶。
“嗯……是。”包裹里是管徒命人送来的匕首,裹在旧布里,不易被人发现。但这人是朱雀心腹,应该不好糊弄,还是小心为上。
心里挂着事,她蒙头往前走,没注意前方的石阶。
“小心。”
眼看她要被石阶绊倒,吴逸言连忙出手拉住她。
“嘭”一声,她摔进他怀里。
“没事吧?”
关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怔怔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这双眼映照出她的身影,一个单纯的女人身影,抛开暴躁和防备,需要男人关怀呵护的普通女人。
心脏突然无规律地跳起来。
目光下移,这个男人拥有比白瓷还要细致的肌肤,五官俊秀雅致。最让她挪不开目光的,是他唇角淡淡的笑容,和贼窝里那些粗俗下流的男人半点不同,不含半点旖旎和亵渎,那样干净而纯粹,令人向往。
管徒说以她的容色迷惑一个失忆的男人轻而易举,然而在眼前之人的映衬下,她自惭形秽。没什么文化的她,脑海突然冒出茶楼说书先生说过的一句话:
萤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
不忿!
忽然想起朱雀身边那个叫雪娘的侍女,一张狐狸精的脸,有这个女人在,他怎么会注意到姿色平平的她?
眼中划过一道狠色!
她要这个男人!不允许他旁边有别的女人,比她丑的也不行!
吴逸言扶着她站好,“崔姑娘早点休息吧,明天有时间吗?”
她忙道:“有!”
他微微一笑:“太好了,我想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明日就麻烦姑娘了。”转身进屋。
小姐要看证据,他只能从这名自称认识她的姑娘身上找突破点,尽管希望渺茫,毕竟把一个人认错的可能性太低。
想到小姐以那般平静的神色说出决绝的话,他的心底就一片寒凉。他以为自己在小姐心目中有些许地位了,到头来还是可以轻易舍弃的存在。
跪下的时候,小姐问他是不是没有尊严,心中的难堪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他也很想平视小姐说话,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追赶她的背影,卑微地奢求她回头施舍下一点点垂怜,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谈尊严,只要能留在小姐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转头,铜镜里映照出他单薄的身影。
小姐或许喜欢更有气概的男子吧。
倒在床上,心脏麻木到几乎感受不到跳动。他还能在小姐身边待多久?他宁愿死都不想要离开她啊。
另一边,吴玉抱着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控制不住地回想吴逸言看着她的场景,那样痛苦和哀伤,像是一把利箭,狠狠□□她心里。内疚将她淹没,还有一丝她不愿意承认的晦涩感情在深处作祟。
但她做的没错!
这是反复权衡做出的决定,对现在的他来说或许太过残忍,但从长久的眼光看,是对所有人最好的。
她……不是一个好人,不是好女人,更别说一个好妻子,跟崔芸在一起,吴逸言才能过得更平凡幸福。
而且心底有一个自私的念头,在他最喜欢她的时候分开,他就会一直记得最好的她。
如此的卑劣,对吴逸言是,对崔芸更是。
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脑海中反复冲撞回荡,结果就是越想心里越气闷,直到凌晨才勉强合上眼。
“起床了小姐。”雪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翻了个身,嘟囔:“好晚才睡,再躺一会儿。”
“针线用完了,小姐带我去趟雅思县。”
“唔自己去……”
“我一个弱女子单独上路太危险,需要小姐保护。”
“叫邱泽陪你去。”
“邱泽要保护小姐。”
生拖硬拽把吴玉从床上弄起来,穿衣、洗漱、梳头发,吴玉全程昏昏欲睡,被推出房门的时候才稍稍清醒了些。
“我去黄大人那里借马车,小姐先去门口等着。”
“哦。”
吴玉和邱泽大眼瞪小眼,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终于邱泽忍无可忍,“看我干什么?”
她这才收回目光,“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忽然,她听到陌生的笑声,才想起院子里多了一个人。笑得这么开心,在干什么呢。
神使鬼差地走过去,被一堵墙挡住了。想了好一会儿,这里有墙吗?哦,好像是有的。
三两下爬上墙。看见吴逸言和崔芸面对面坐着,崔芸嘴上说个不停,笑颜如花,吴逸言也面带微笑地听着。
“云郎小时候可爱欺负人了,还有一次……”
吴玉默默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跳下墙,“走吧。”
邱泽:“第一次见你像个女人。”
她斜睨之,“你缺乏看女人的目光,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纯妹子。”
他冷哼一声。
走到门口的时候,雪娘已经借到马车,“怎么这么慢?”把吴玉拉进马车。邱泽跳到前面驾车。
马车晃啊晃,吴玉靠着雪娘昏昏欲睡。
“到了,小姐。”
吴玉睁眼,立刻被眼前连绵的晚霞所震,金色的光辉遍撒大地,从身到心都一片暖意。
一行三人,两个戴面具,一个戴面纱,怎么看都是不太好招惹的,路上的人都避着他们走。
经过吴玉名下那家成衣店的时候,雪娘把她拉进去。
伙计立刻迎上了,“雪娘姑娘,你交代的衣服已经染好了,材料太珍贵,大家都没有见过,生怕染坏了……”
“知道了,回头给你们加钱,衣服呢?”
“在内室。”
吴玉好奇地插嘴,“你叫他们做什么衣服?”
雪娘把她拉进内室。
衣架上挂着一条淡粉色的衣裙,远看像薄纱,近看才发现比纱更细密,更光滑,一层叠着一层,半遮半掩住绣工精致的花瓣,仔细再看,这些花瓣风格各异,俨然不是同一种花。
“小姐来换上。”
“我的?”
雪娘见她傻傻的,干脆自己动手给她换上,左肩上的朱雀刺青映入眼帘。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但今天这个日子看见,多少有些感慨。
“刺青……很漂亮。”
吴玉撇嘴,“你不知道当时刺的时候痛死我了,那死老头平时大大咧咧的,在这事上精细到不行,随便刺几下不就好了害我……”说个不停。
穿上后,发觉这布料又软又滑,轻飘飘的,却相当保暖。“这是?”
“天蚕丝。”千金难求,有价无市。史朝接管这些铺子的时候添了不少好东西卖,天蚕丝就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用来吸引顾客的非卖品,结果便宜了他们。
“哦哦我知道,王家的马车流苏就是用这做的,特容易脏,一周换一次……”
雪娘忍无可忍在她脑袋上一拍,“今时不同往日,小姐将就着吧。”
她委屈地揉着脑袋,“我又没嫌弃,王家是土豪,比不了,我做吴家小姐的时候也穿不上这个。对了为什么给我穿这个?”
“猜。”
雪娘翻出一个帷幕给她戴上,又把她拉上马车。
吴玉新奇地摸着身上的裙子,很久没穿裙子了,还是这种传说中特贵的衣料。
想想就因为她失恋,特意带她出来散心,还准备了这么好看的裙子,顿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最喜欢雪娘了哇!”抱住雪娘的脖子狂蹭。
雪娘嫌弃地推开她,“小姐这什么破习惯,赶紧改了。”
马车只走了两步路又停了,这次下来是一个首饰店。还是她的店。
这次进了内室,雪娘二话不说,摘下她的面具,给她梳头。不是平时习惯的马尾,而是非常繁复精致的发型,将所有头发都盘上来。
吴玉这才意识到事情貌似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事需要这么隆重呢?
她恍然大悟,这具身体的生日来着!
她不好意思地说:“生日罢了,不用这么隆重。”
雪娘最后将一根簪子□□她头发,一个柔媚不失娇俏的发型完成了。
面前的铜镜映照出一道清丽之姿,雪肤花貌,若出水芙蓉,尚带几分稚嫩,更显钟灵毓秀,隐约可窥未来绝色倾城之资。
然而,吴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根簪子上。
木制的,雕工尚不够细致,簪头是一双蝴蝶。
“我后来回了趟吴符,恰好在角落看见这个。”
吴玉轻轻嗯了一声,这是逸才最早一批作品,后面技术越来越好,这些就不放在心上了,没想到还能再看见。
“本来不想让小姐想起往事,不过想了想,今天这日子,还是有亲人的东西在比较好。”顿了顿,雪娘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小姐,恭喜及笄。”
她睁大眼睛,眼泪猝不及防滚落。
就在邱泽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两人终于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吴玉衣服和发型都恢复平常。
“难得来一次,再逛逛吧。”
雪娘提议去茶楼坐坐。
“好!”吴玉抱住雪娘一只胳膊,脑袋也歪在她肩上,笑容不要太灿烂。
邱泽恶寒,“大庭广众下,穿着男装矜持点。”
一看周围果然有人指指点点,她连忙站直了身子,“走走,去茶楼听时政大事!”语气中难掩亢奋。
茶楼一如往常坐满了人,吴玉扔出一锭银子,马上有位置空出来,三人一并坐下。
“下面小老儿要说的,在座男人肯定都感兴趣!大家都猜猜是什么?”
台下众人异口同声:“百美图!”
吴玉虎躯一震,和雪娘面面相觑。
邱泽:“什么百美图?”
他这一句话出口,立刻引来旁坐人的嘲笑。
“小子你是深山出来的野人吗?连百美图都不知道。”
邱泽沉下脸,握紧手中的剑。
茶楼小二怕起争端,连忙把事情报告说书先生,说书先生笑呵呵地提高音量,“百美图闻名已久,想必大家大都只知其名,未知其源。”
众人一下来了兴趣,“什么什么?快说别卖关子!”
嘲讽邱泽的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吴玉拍拍他握剑的手背,他也冷静下来。
“哈哈!百美图成名于三十年前,经历十次换届,登载娇花无数,是天下公认的美人评判。不过说出来大家肯定不信,第一届凤阁主人是一个还俗的和尚!”
众皆哗然。
“这和尚不是日日在寺庙敲钟念佛的和尚,而是一名游僧,耗费十年,亲手绘制百幅美人图。然而历时太久,榜上美人年纪皆偏大,加之许多年轻的美人未列在榜,因此未得到世人肯定。”
“这名僧人不服,转而培养大批门人弟子,授其画艺。该僧的画工确实了得,不少人慕名而来。僧人不收分文,却要求每名弟子上交一幅认为最佳的美人图,于是所有弟子周游列国,一边提升画技,一边寻找最佳美人。”
“没错,真正闻名于世的首幅百美图其实是第二届作品。不过第一第二无伤大雅,但是那游僧因还俗前就四处收集美人图,德行为人诟病,成为天下僧人不齿的对象,由此凤阁和天下寺院的关系一直不佳。”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唏嘘不已。
“第一个凤阁阁主很快退位,第二位继承的……没错!还是个和尚,传说是首任阁主的私生子,名字未流传开来,小老儿就暂称他二阁主。这位二阁主很不简单,百美图能有如今的影响力,他功不可没,三年前才退位让贤。”
“说到二阁主,必须要提及一个闻名遐迩的绝世美人——旒觞夫人!”
“旒觞夫人十五岁及笄便一跃成为当界百美图榜首,此后十五年,榜首位置未曾改变,历届百美图中的旒觞夫人不见衰老,反倒更添魅力。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真正的美人则是酒酿,日久弥香。只要旒觞夫人仍在,其他美人完全没有出头之日。”
“于是旒觞夫人就跟二阁主说了,不愿再入百美图。按说这美人入不入百美图,美人自己说的不算,但旒觞夫人不一样,二阁主就是她无数裙下之臣之一。于是从那之后,百美图上不再出现旒觞夫人,那之后才是真正百花争放的时代。”
“今年的百美图是三阁主首幅作品,比往届整整推迟了三个月,半月前才从易国开始展示。这图大家现在是看不到,不过小老儿弄来了这届百美图的名单,大家想不想听?”
“想”字震天!
从第一百名开始念。
……
“第二十九位,吴琳琅,花名荼蘼。秦国前淑妃,二皇子生母,这位美人着实红颜薄命,陛下盛宠之时风头无两,然而其父竟是西汝细作,举家叛逃后,她也被打入冷宫,冷宫是什么地,大伙儿心里有数,恐怕下次百美图就见不到此人了。”
雪娘担忧地看向吴玉,却见她神思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十一位,雪娘,原名蒋沁,花名雪梅。原是官家小姐,家道中落,沦落青楼。曾入百美图,因毁容落榜,如今又重入百美。现为秦国皇家谋士朱雀的侍女。”因牵扯到皇家谋士,说书先生匆匆带过。
邱泽忍不住看向被点到名的两人,没想到她们还挺有名的。
“第十位,古怜儿、古思思姐妹,花名山茶。易国名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恰及笄……”
“第九位,郭玲珑,花名水仙。西汝国前郡王郭纵之女,吴琳琅之妹……”
“等八位,箜雅婼,花名大理。蒙黎国九公主……”
“第七位,白术,花名小苍兰。四国名医白君的独女,医术卓绝,随其父救死扶伤,人称玉面菩萨……”
“第六位,柳白白,花名杏花。球丛国圣女柳菲之女……”
“第五位,慕容若瑕,花名紫罗兰。秦国贵妃,大皇子生母……”
“第四位,王之筠,花名大岩酮。秦国王家之女,倾世才女,王家唯一‘之’字辈的女性……”
“第三位,林宝儿,花名红豆。平民之女,初及笄……”
“第二位,华璎然,花名木兰。易国郡主,巾帼不让须眉……”
“第一位,柳菀菀,花名百合。旒觞夫人之幺女……”
众人皆沉浸在无限美好的遐想中。
吴玉怔愣良久,转头问雪娘,“没了?”
雪娘亦难掩惊讶,“没了?”
吴玉摸了把自己的脸,喃喃:“看来是我自负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