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叔阳陪着艾德庆干等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有来的。
哦,你家大人都知道,这事看来是真的了?简叔阳的心里又踏实了点,要不然我陪着你,我不是亏死了吗?“小艾子,我得回去,再不回去,我妈该打我了。”简叔阳撑不下去了,就是真的有这么个人,我也不能再陪你。其实,要不是天色晚,他还可以继续撑。
你妈要打你,我妈也不能轻饶了我嘞,艾德庆也有同感。二人起身来又四处瞅了瞅,空空的,了无一人,这回艾德庆甘心了。
“小艾子,赶明儿我上你家找你去吧?”简叔阳怕艾德庆的家人厉害,他央求艾德庆说。
“你要干神马?我可没有空陪你玩的哦。”艾德庆不是不喜欢和小朋友玩,他是清高。艾德庆不喜欢邀请人,但他会拒绝人。
“你就知道玩!你不会看看书,商量商量文章吗?”简叔阳满心的期望,被艾德庆硬邦邦的一句话一顶,他一下子失落了。
艾德庆也不知道是不忍,还是他心里也想玩。“那你什么时候来,先告诉我一声哦。”艾德庆同意了,不是小简子求着我,我才不会同意。
两个小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一回艾德庆决心不再来了,就是朱玉在河边站着等着我,我也不来了。艾德庆生气了。
吃过晚饭,马氏和艾员外坐在屋里谈论事情呢,就看见艾德庆端着一个水盆进了屋来。“哟,我儿子长能耐了,还知道给我端洗脚水。儿子,你知道孝顺了啊。”马氏夸儿子。
他妈妈伸手去接艾德庆的水盆,我的儿,可别累着你。
“别动!”艾德庆一边把盆向后趔避让着,一边呵斥他妈妈说。嗐,你不是给我端的啊?马氏闹了个无趣。艾德庆他妈妈讪讪地坐了回去,她张眼看着艾员外不敢吭。艾员外笑呵呵地看着儿子,他不愿意批评儿子。老婆是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家的亲的哦,艾员外心里自有一杆秤。
“看清了啊?”艾德庆把水盆放在当门,他怕爹妈不当回事,他郑重地要求他们道。艾德庆的妹妹艾阳,在西厢房里耍着玩,她的心思对外面的动静特别敏感。艾阳看见了哥哥端着个盆要出花样子来,她玩着的东西一扔也不要了。艾阳跟着哥哥的后脚跑进屋里来,她一头扎进了妈妈的怀里,艾阳要等着看哥哥的稀奇。
艾德庆拿好了架子,他样了样。你看他,两腿并拢,双脚一蹦,“扑通”一下,艾德庆跳进了水盆里面。他妹妹见哥哥要开耍,她不甘落后。艾阳挣脱了妈妈的怀抱,她凑到盆跟前要看个仔细。“哗”的一下,水澎溅了艾阳一身,“哇”的一声艾阳大哭起来。
马氏忙把闺女拉了过来,嘴里哄着,手给她拂着身上的水滴。马氏呵呵地笑了,孩子,你搞什么鬼呀?看,把你妹妹吓着了吧?马氏怕臊着了儿子,她哄着女儿不理儿子了。艾员外周吴郑王地坐在椅子上,他等着看儿子的下文呢。你不能就这一下子没有了吧?你想露脸儿,你也得出个彩,你的彩在哪里?艾员外等着看儿子怎么收场呢。
爹妈没有骂自己,但妈妈的笑就让艾德庆受不住。我怎么会这样的呢?人家朱先生的那一跳可是比我要重得多着。朱先生连水都没挨着边儿,我这一跳起码也应该轻轻地落下来的呀?我要能轻轻地落下来,我还能有个面子。
爹爹的眼神里满含着期望,你当我真会那么多的吗?我只不过是要试试呢!艾德庆气鼓鼓地端着水盆出去了,他也不知道是该生妈妈的气,还是该生爹爹的气。艾德庆回到自己的屋里,他也不洗漱,朝床上一躺他睡了。艾德庆现在生他自己的气嘞。
凭什么那个朱先生他就能那样,我就不能那样?艾德庆越想越不服气,越不服气他就越睡得快,他睡着了。
艾德庆四肢扒拉地仰面躺着,被子被他踢到了一边。他的心情不愉快,睡觉也能表现出来。这个朱先生也没留下什么话,那他有什么暗示吗?思来想去,你别说,小孩子的记性还是很好的。他问我,一生万物,唯力使然,是绝对的吗?你真是个棒槌!没有力,一怎么能生万物?这还用问吗!
艾德庆一高兴,他又睡着了。睡着睡着,他又醒来了。什么是力,万物生变只靠力么,靠什么样的力呢?他又犯了迷糊。早知这样,等你上岸时,我应该再撞你一头。你不是要比力么?我看你掉不掉河里。
简叔阳来找艾德庆,他心里鬼的很呢。艾德庆确实诱惑着他,不是因为艾德庆长得难看,让他来和艾德庆比比长相的,是艾德庆的家庭是简叔阳没有体会过的。他那一个兴奋劲,让这里的主人也觉着光彩。还有一个比他还高兴的,就是艾阳。平日里哥哥都不带自己玩儿的,艾阳是盼着能跟在小大人的后面。
三个小孩儿在家里面四处乱跑,家里也没有人问他们。院子里有小孩子们调皮,家里才能显得欢乐。何况这小孩子还是家里的少爷呢?也没有人敢问他们。小艾子也不嫌弃他妹妹腻歪了,艾阳跟在小简子的后面,你凭什么还要说我呀?艾阳也会告状的。
艾德庆的性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想着向别人去吹嘘表功,但他自小儿就不服气谁。哎,我还是先练练自己的能耐吧,我就不信我以后碰不到朱先生。我要让他看看,我配不配跟着你学本事。
艾德庆变了:他的身材长高了一大截,人一长高他就显得清瘦。腿长、胳膊长、身子骨也秀气些。脸上的横肉没有了,瘦长的脸紧绷绷的,也显得有了棱角。你这么消瘦的脸庞,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轮廓呢?人,都是长个子,还有长脸的么?
小朋友交友也是这样。简叔阳陪着艾德庆这几年,他的性格也变得更内秀。性格不冲动,他的嘴可是会讨好人。和生人交往时,他会主动和人攀谈嘞。按艾德庆的话说,这叫问道。不和别人交流,你问谁去。不问别人,你怎么探索道理呢?
艾德庆长进了,他自己感觉不出来,别人能感受得到。
变化最大的是艾阳,如今小简子不敢轻易地逗她开玩笑,人家已经出落成了美娇娘。小简子有心想和她说上两句话,艾阳也是尽量地避着他。妈妈说了,女孩子家的,要稳重点。艾阳自觉,小简子心里也怕。
你能挡得住人家看,你还能挡得住人家心里想吗?
天气热了,老师放假叫学生回家去,小简子又来找小艾子。在小艾子的书房里,两人谈论老师布置的任务哩,艾阳来了。
小简子翻着桌子上小艾子的经典书籍,看见了艾阳,小简子逗小艾子。小简子也是个小才子,虽然是他张口说的,也是他心中的想往:“六月骄阳红胜火,风住树凝汗出多。褥热生困唯思睡,茶不解渴奈若何?”这么热的天,你不好好招待我吗?你不动手,来了个帮忙的。
屋里边凉爽,比外面强多了,有的茶喝就很不错,你还想得陇望蜀吗?艾阳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她答了一句:“连绵小雨昨复今,六月清晨凉宜人。暑天难得好天气,神仙不及做俗人。”和着小简子的话语,艾阳劝他要知足。别想那么美,你也是个常客,一般般的你就不错了。
“你不吃茶,想喝酒吗?想得美,我还喝不着嘞。”你不知道我爹爹的厉害,我知道。小艾子骂小简子说。
墙里说话墙外听,马氏来看看儿子,听见他们在屋里合唱,马氏转身去报告老爷去。艾员外一听心中十分反感,他吩咐马氏道:“以后少让他来点,孩子大了该收敛收敛了。”
老爷有旨,小艾子以后不能随便领人来家,小简子的身影就难得见到了。
马氏会打扮人,她给艾德庆做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衫,儿子穿在身上正合体,别提多帅气。妈妈看着儿子,那是一个得意。我的儿子么,与众不同的哩。家里的顶梁柱,我以后都依靠着你呢。
艾德庆喜欢看书思考,不再和别人去打嘴仗。他喜欢操笔练功,不再事事依靠家长。他妈妈有时从他门口经过,看到他独自一人在屋里静坐。儿子不惹事,省心。儿子好勤奋,宽慰。儿子成熟了。
艾员外给儿子改了个名字,艾德庆这名字寓意不妙。小时候我的儿子没有挨过打,我还等着他长大以后被他的媳妇打么?艾员外给儿子改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艾乐直。这是为了纪念儿子和朱先生的奇遇,所以儿子应该
挨了,值。
艾乐直可不这么认为,鲲鹏展翅任我飞,男子汉大丈夫能不做出一番作为吗?艾乐直想交友,他想交一位高手。终日里和他的同学们打交道,这个圈子太小了。艾乐直还真的交了一位高手,不过,这位高手来了之后,却把他的妹妹给拐跑了。
唉,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