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重重锁柳色,宫阙深深逢月缺,自古其中多红颜,冷屏画扇枯白骨。
又为临卿诵了几日的经文,姜王派了人送信来,让她早些回宫,无奈至极,静好只得收起了行囊,踏上了回宫的路。
蓝天,绿草,清风,沿着宽广的道路,一路向东,马蹄哒哒,一座巍峨的城墙出现在了面前。
静好掀开了那马车的帘子,看着那重重的宫闱,有些晃神,一去便是半年,也不知道哥哥与父王可都还安好?
如此想着,静好眼光一扫,然后微微愣住了,却见那朱红色的宫门前,有一人正迎着光站着,长身如玉,一袭青衣,墨发轻扬。
静好见此不由得红了眼眶,连声道:“停车停车!”
马车在静好的呵斥下,停了下来,静好不顾侍女的搀扶,疾步跳下车去,朝着济桓的方向跑去。
“静儿,你慢些,小心摔着了。”济桓微微的皱着眉头,眸中满是浓浓的宠溺。
“哥哥。”静好闻言缓了步子,愣愣的看着济桓,喃喃地叫着。
半年不见,济桓确乎又俊朗了一些,眉眼越发深邃,脸庞也越加刚毅,而身子也看起来越发强壮了。
济桓见静好愣愣地看着他,却也不走过来,不由得摇了摇头,上前了几步。
“静儿,清减了不少。”济桓深深地打量了一番静好,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心疼道。
静好见此,红了眼眶,有些晶莹的光泽在眸中一闪一闪的,带着浓浓的鼻音道:“静好过得很好,倒是哥哥定是又未好好照顾自己。”如此说到,静好轻轻地抚上济桓那眼下的一片青黑,满是心疼。
济桓闻言,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满是宠溺的揉了揉静好柔顺的发丝,道:“静儿,我们回去吧。”
“嗯,我们回家吧。”静好重重的点了点头,拉住了济桓的手。
回家?济桓看着一旁的女孩儿,眼中溢满了柔情,是啊,家,有静儿在的地方便是他的家。
抛却了华丽的马车,济桓与静好携着手,漫步在宫墙之间,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淡淡的温馨在他们之间流淌着。
等到回到栖梧宫时,姜王却也坐在了那殿内。
“拜见父王!”静好盈盈一拜,临卿曾告诫过他先君臣后父子,因而对于姜王的礼节是必要的,她也不会像小时一样,仗着姜王的宠爱无礼了。
“静儿,快过来让父王好好看看。”疼爱了多年的女儿,一出门就是半年,说不想那都是假的。
“父王,静好回来了。”静好一抬头,便看着发间突然添了几分银白的姜王,刹那红了眼。
“静儿,莫哭莫哭,回来便好。”姜王见着女儿哭了,连忙拍了拍她的手道。
拉着静好坐下,姜王这才看到一旁的济桓。
“世子,卫使来访的事可都安排好了?”姜王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禀父王,一切妥当。”济桓恭敬地说道。
“嗯。”姜王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淡淡的赞许。
静好见到他们这副模样,不由得心下一惊,什么时候父王对哥哥的态度竟这般好了?
姜王在栖梧宫里待了未多久,便离去了,毕竟他乃是一国之君,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与此同时,他还带走了一旁的济桓。
静好看着姜王与济桓离去的身影,静好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经过刚才的观察,似乎这次回来以后,父王对哥哥的态度好上了不少,若舅舅在天有灵,也会安慰的吧。
静好如此想着,看着宫殿里熟悉的一切,愣愣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神,对着一旁的青儿道:“我们出去走走。”
“公主要去哪儿?快要用午膳了,用了再去吧。”青儿有些诧异地问道。
静好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抬步向外走去。
“公主”青儿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王嬷嬷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还不跟上!”王嬷嬷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委屈的青儿,青儿见此只得跺了跺脚,撇着嘴,满是怨气地跟了上去。
沿着熟悉的道路,一路缓缓地向东走去,一片清翠的竹林出现在了眼前,踩着小石子铺成的林间小道,听着风吹竹叶,飒飒地作响声,静好的心中带着淡淡的寂寥,这片竹林是临卿回来后移植过来,栽在他殿前的,就他的话而言,就是君子可食不精细,但绝不可居无翠竹。
竹子中空外直,谦逊而不为外物所弯曲,然而如今看来这没有了主人的竹林倒是多了几分寂寥。
行至竹林的中央,那是一座茅草盖成的亭子,中间的石桌上放置着茶具和瑶琴,曾经临卿经常在此与静好品茗抚琴,教授她一些经世之道。而此时,亭中的一个青衣小童正细细的擦拭着这些东西。
“公主。”见静好来了,小童有些惊慌的跪拜道。
“起来罢。”静好淡淡的说道,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小童道:“过些日子,我便与你一些钱财,让人送你出宫,你自己去营生一些什么。”静好如此说道,望着那不远处的红色宫墙,道:“这宫中终不是久留之地。”
小童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道:“观茗不出宫,大人曾交代过观茗要一直跟着公主的。”
静好闻言,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既是舅舅的吩咐,以后你跟着本公主吧,只是以后这翠竹轩,还需要你来打扫。”静好如此说道,她也明白舅舅的意思,不过是担心他死后,这小童被欺负罢了,他为所有人都安排好了路,而自己却死在了那个冬季。
如此想着,静好的手指轻轻地抚动着那琴弦,而小童见此,也很是识趣的退下了。
不消多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竹林中流淌而出,走了没多远的小童,听到这声音,不由得蹲下身体,满脸是泪,这是他家相爷最常弹的曲子。
而另一边,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听到这声响,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抬步向这边走来。
竹声涛涛,透过竹子之间的间隙,可以看到不远处那个身穿青色衣裳,拨弄着瑶琴的女子。
“她怎么会在这儿?”卫浔喃喃地说道,心下却是一喜,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公子且止步。”这时,一个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姜世子?”卫浔看见来人,挑了挑眉。
却听济桓沉着声音,满眼冷厉的看着他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两人就此陷入了相持,不多时,却见那亭中的女子缓步离去,而济桓见此也跟了上去。
卫浔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正要抬步离去,却不料正好与一个小丫头撞在了一起。
“这不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吗?怎么在这儿?”卫浔见此,满眼笑意地说道。
青儿抬眼便看到之前在桃花庵中遇到的那个俊俏公子,不由得脸上一红,有些扭捏地说道:“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实不相瞒,在下实则乃是卫国的使节。”
“哦,原来是卫使大人。”
“美人不必多礼。”卫浔满脸笑意地说道。
青儿闻言一脸娇羞,可卫浔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了她的头上。
“你家姑娘呢?她既住在这宫中,莫不是哪位王女,或者是世家小姐?”卫浔如此问道,眸中带着点点的星光。
青儿握紧了双手,为什么公主她不仅有王上和世子的宠溺,就算被退婚了,还有这般优秀的男子心仪于她,难道这就是命吗?青儿如此想着,心中满是怨毒。
“姑娘?”
“我家小姐实则是姜国的长公主,名唤静姝。”青儿敛住眸色,怯怯地说道。
“多谢姑娘。”卫浔闻言,嘴角勾起一个笑意,原来是姜国公主,这般也能想通为何她会那般推崇世子济桓了,原来不是因为心仪,而是因为是兄妹,况且姜国的长公主虽说是个庶女,但是身份还是足以让那些嚼舌根的大臣们闭嘴,这样也会少去他很多麻烦。
“静姝,静姝,静女其姝,真是一个好名字。”卫浔笑着嚼着这个名字,摇着手中的扇子转身离去。
而一旁的青儿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眼中带着些许后悔,她却不该这般欺骗他的,公主除了刁蛮了一些,对她却还是很好的,而如今她却破坏了公主的一桩看似很好的姻缘,她真是恶毒至极了。
如此想着,青儿神色有些恍惚地向着栖梧宫走去,而后的几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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