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六章(1 / 1)

明明天上掉馅儿飞来横财是好事,可偏偏有柏钧和这么个败兴的人半路杀出来,生生搅了付东楼的好心情。

说是送付东楼回去,也不过是送到王府大门口。柏钧和就像是一块积雨云,周身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步路付东楼走得那叫一个压抑。

“喂,我说那谁……”临上马车,付东楼忍不住叫了柏钧和一声,“后日的赏春宴上,没什么需要你我一起做的事吧?”

第一次被人称呼“那谁”,柏钧和眉梢一挑:果然是个粗鄙不知礼数的。

“你很期待与本王共事?”

付东楼问一句不过是想做个准备。柏钧和与他之间彼此有成见,若是到时候带到众人面前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说,付东楼绝对比柏钧和吃亏。本是好说好商量的事儿,一听柏钧和这种唯恐他扒上来的口气,付东楼顿时火大。

“哼,恰恰相反,本公子是怕你坏了本公子的事!瞧你一个粗莽武夫,想来吟诗作对行令起舞之事并不擅长。你自己不行不要紧,到时候可别拖累本公子!”付东楼说着一甩车门,“风泱,我们回府。”

第一次被人嫌弃至此的柏钧和紧紧抿着嘴唇,盯着付东楼远去的马车半晌一言不发。就在王府门房快被自家王爷的阎王气场吓死的时候,瑞王爷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浮土转身回府了。

付东楼给柏钧和脸子看只是爽了一时,马车一离开王府的范围,风花雪月四个就轮番上阵教育起付东楼来。

“主子,您怎么能说王爷是粗莽武夫呢,王爷可是文武双全的。您只看王太卿殿下的才情就能想见,王爷怎么会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呢。”雪襟虽是埋怨付东楼,可更埋怨自己没给主子把王府的事说清楚,他原以为这些翟侍郎都给主子说过了呢。

“主子,您怎么能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下王爷的脸面呢,万一王府给咱们使点绊子,您那些买卖还打不打算做了。”

“月桥姐姐,瞧你说的,怎么天天就想着买卖呢,主子可是要做王卿的人,还能少了那点花销不成,夫妻情分弄僵了才是最最要命的。”花院嫌月桥只知道盘算银钱,推搡了她一把又对付东楼道,“主子,要不奴婢给您调制几种上好的金疮药您给王爷送去?王爷带兵打仗指定用得上。”

“花院姐姐,王爷好好的你说送药,这不是诅咒王爷受伤吗,多不吉利。”风泱叹了口气,“主子,我看您还是赏春宴上好好表现吧,您再怎么着也拧不过王爷的。”

“我说到底谁是你们主子啊,明明被欺负的是我好不好,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他说话!”付东楼揉揉太阳穴,“真是白养你们了。”

月桥花院雪襟几个刚跟着付东楼不久听他生气也不敢放肆,唯有风泱胆子大直白说道:“主子,我们要是一味地起哄火上浇油才真真是害您。您对王爷存了偏见,您嫁到王府之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付东楼何尝不知道不能那么对柏钧和,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说到底,分家的事是他借着王府的威势狐假虎威了,柏钧和会有那般态度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可不满也要有个限度,没完没了还算个男人吗!

“罢了,性格不合说什么都没用,我倒是觉得能和王太卿说到一起去,至于那个王爷,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一时间车上众人皆是无话。

赏春宴转眼就到,付东楼这日早早就被花院月桥叫了起来精心打扮。看着两个丫头又是挑衣服又是挑玉佩的,付东楼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女的,否则还不定要怎么折腾。

花院月桥为付东楼穿什么颜色的外衫争执不下,风泱雪襟看二女争得起劲也不敢插嘴,最后还是付东楼自己拍板选了一件杜若色绣竹叶纹的,二女直夸自家主子眼力好。

“主子,王府来接您的车驾到了,正在大门外,您是不是现在动身?”房福没进内室,站在屋门外面行了个礼,“主子,今日的赏春宴并不是在城内的王府办,而是在浣花溪的瑞王府别苑。今年浣花溪两岸的桃花开得极好,您若是去得早还可赏赏花。”

这是委婉地劝付东楼早些动身,付东楼自是听得出画外音,将其母留下的那块红刚玉佩绕在手腕子上对身边的四个鬼精灵一招手,“走吧,出了门可不许再这样闹了,我是无所谓,叫人看到不好。”

顾贤派来的车驾是按着瑞王卿的规格准备的,还派了王胜亲自来接付东楼。

“王总管,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今日殿下设宴,王府内诸多事等你操持,怎的还麻烦你跑一趟。”付东楼那日去王府就是王胜接待的,自是知道王胜在王府的地位。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付东楼乐得与王胜搞好关系。

“瞧您说的,小的不过是个下人,公子是主子,服侍您是应该的。”就是白挨了王爷一记白眼,王府里的夹板气可不是好受的。王胜心里默默流泪。

也不多客套,付东楼由风泱王胜陪着坐在主车上,其余人上了后面的小车,由王府骑兵近卫护着威风凛凛地朝城外而去。

房福说的不错,浣花溪两岸的桃花确实开得好,远远望去一片粉红。清风吹过,花瓣随风散落洒在江上,好似给清澈的溪水铺上了一层粉红的毯子,随着波浪起伏别有一番韵味。

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桃花的香气,付东楼一时间有些沉醉亦有些恍惚,马车外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仿佛很遥远,遥远到在另一个时空似的。

“公子,别苑到了。”王胜的声音驱散了付东楼的幻觉,付东楼正了正衣襟下了马车,由王胜引着直接去见顾贤。

“给殿下请安,愿殿下长乐安康。”下跪磕头这种事原是不习惯的,可对着顾贤,付东楼觉得做就做了,这个男人身上自有一种令人臣服的气质,给他下跪也没什么。

“不必多礼了,说起来今日你也不算是客,陪着孤坐坐,多看着多学着点,待你进了王府,这些事情少不得你来操持。”顾贤指指身边的位子对付东楼招招手。

“谢殿下。”

宴会是设在室外的,从主位到客席都拿帷幕围了三面,唯有主桌设在一处略高于其他坐席的台子上,面前还拦了一道极大的山水屏风与外面隔开,这屏风看来是要等正式开席才会撤下去。付东楼跪坐在锦垫上为自己的小腿默哀:这宴会不知道要多久,一直这么跪坐着小腿不会废了吧……

“还未正式开席呢,你坐这么端正也不嫌累得慌。”顾贤打量着付东楼道,“换个松快的姿势吧,这儿也没外人。”

瞧着顾贤靠着凭几随意曲着腿,付东楼一愣,也换了个松散的姿势。

顾贤一手托着下巴看付东楼在小厮婢女的服侍下换了坐姿却仍不失优雅,淡然一笑:“你虽是没在相府长大,却也没见差了规矩。你母亲教的不错,你这身气度很好。”

“殿下谬赞了。我没见过大场面,这几天在家可是没少看书练习,生怕人前失礼呢。”

“别怕,你是要做瑞王卿的人了,只要不走了大褶,谁又敢挑你的不是呢。”见付东楼一副放不开的样子,顾贤低头端茶呷了一口,掩去了神色。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赏春宴的宾客陆陆续续地到了。王府宴客能来的都是锦官城中数一数二的勋贵,众人隔着屏风对顾贤行礼之后见屏风后影影绰绰还有一人,纷纷忖度起此人的身份。联想到今日锦官城中传言的王太卿与瑞王爷对未来瑞王卿截然不同的态度,屏风后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大楚传承唐风,宴客多有名妓作陪佐酒行令,自有一番风雅,并非淫乐污秽。此刻虽未正式开席,但客人已到,王府招来的陪酒姬人便入得席来先陪着客人说话奉茶。

唐朝的名妓各个都是才女,出口成章风趣善谈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付东楼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些古代名妓,奈何有风泱“以死相逼”他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实现。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了,顾贤一句“你也不算是客”把他名妓相陪的待遇也给剥夺了。付东楼鼻尖嗅着屏风外飘来的香风阵阵,只能在一旁眼馋心热,别提多憋屈了。

“可要选一两个来侍酒?”顾贤人精一个,见付东楼眼神儿不停地往外瞟就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了。

“听闻秦楼楚馆之中最出挑之人唤作‘都知’,各个都是极有才华的。殿下宴客招来的定是都知中的翘楚,我不过是好奇而已。”被人戳穿心思,付东楼脸上一红却也还答得正直,他本就没什么歪心思,“说起侍酒,我实在是沾不得酒,一杯就醉酒后无德,等下还要请殿下为我遮掩一二。”

付东楼上辈子是个一杯倒,一杯啤酒就断片儿,偏偏还是个酒后能闹腾的,出过不少笑话。眼下换了个壳,长得还跟自己从前一模一样,付东楼实在不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试一试自己是不是还是一杯倒,出了事可就要命了。

“酒量不是谁都有的,酒席上也不会强逼不能喝酒的人,可你若是不喝就要做点别的来抵,吟诗作对起舞,总要有一两样拿手的得了众人肯定才能被放过。”顾贤勾唇一笑,“还是让王胜给你选两个来替你挡酒吧……”

顾贤话没说完,就听柏钧和冷得掉冰渣的声音从主位后面传来:“父卿素来不喜外人近身,你若是想招妓就到下面去,省的坐在这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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