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记得有位台湾作家写过一篇散文,题为《处女的号角》,讲的是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市中心有一尊雕像——维京海盗的雕像;几十年前,每当有处女经过雕像的时候,海盗手中的号角便会自动地发出呜呜咽咽的美妙声响。而最近几十年来,这“处女的号角”却再也不曾鸣响过。那位作家似乎是在怀念“处女”这种濒危动物的纯洁和美好。

丹麦我没去过,相映成趣的是,我倒曾在北京一家“亚当夏娃”成人用品商店外见到过这样一幅招贴:“人造处女膜”到货,欲购从速!这未免令人啼笑皆非,如此公然“造假”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宣扬!细究起来,却又为这种龌龊商品的存在深深感到悲哀——市场经济发展的基础就是供求关系,既然有供应,前提必是有潜在需求。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理解,这是典型的“中国国情”;

上升到哲学高度,萨特坚信: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在星相命运的无稽之谈看来,我正命犯桃花,“红”运当头!

回到北京之后,我们的身份又恢复如常。至少在《产业体育》,我从不叫她“桐姐”,而叫“总裁”。我们的“不伦”之恋自然而然地转入了地下——

桐姐带我去过她家两次。她有两套房子:一套位于红庙北里,是国家机关分配的;另一套在北五环路边上,是她自己购置的。我只去过北五环那套联排别墅式的大房子,里面装修得很像是在港台电视剧里看过的豪宅。更多时候都是她去我那里——每次都是打车去的。

这个重新焕发了青春和爱情的、美丽的老女人,在与我单独相处时,就立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令我难以置信的、痴狂的女人。我们俩个像蜜月中的情侣那样,把绝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了床上、沙发上和地毯上,以及阳台、厨房甚至洗手间之类我们能够想到的、可以**的任何地方。我们纵情恣意地做着,几乎片刻也不愿停下,就彷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而干那个就是在残余的生命中唯一还能让我们感到满足的事。而一旦把我们的身体分开,饥渴的感觉便令我们焦灼得不知所措,它几乎成为桐姐和我的水和全部食粮。

因为坚持练瑜珈的缘故,桐姐的身材仍然苗条动人,柔韧性极佳。在我的唆使下,她能俯仰做出各种难度极高的交合姿势,这就使得我们的**频率不仅没有因为身体的极度疲惫而日趋萧索,反而更激发了层出不穷的审美情趣。

有那么几次,我近乎绝望地以为自己恐怕只能如此活下去了,直到精尽人亡为止。

桐姐总是乐衷于向我馈赠礼物——不知她自己从哪里买回来的,我们从不一同外出和购物。那基本都是些衬衫或领带之类的东西,一看可知是花了一番心思才挑选出来的高档商品。可惜的是,我从来都不喜欢西装革履。此外还有几条上面贴着“Boss”商标的平角内裤,一瓶“乔丹”牌古龙水,一打“阿迪达斯”运动袜等等。作为回报,我总是在家中各处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大把的百合花。她最喜欢的是白百合。

**的间歇,我就一边抽着烟一边哼唱《野百合也有春天》:彷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地相逢,你像一夜春风轻轻柔柔吹进我心中……我把调子哼得七扭八歪,如同一个好色之徒。她却总是百听不厌,然后就又用痴迷的眼神直勾勾地望住我,慢慢骚动起来。

**的过程中,她一般不会容许我使用“插”、“干”或是“操”、“弄”之类的爱情俚语,——除了那些泄身之余神色困顿的时刻。桐姐最享受的是接吻:有一次我粗暴地把她挤在门上狂吻了20分钟,几乎窒息过去,最后她竟达到了**——当我伸手探入她的内裤时,**里面竟“滋滋”地射出股股炽热的液体。

在秘不可示人的爱情羊皮卷中,粗鲁是温柔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毛片也很少看——不知哪个缺德家伙在我的书架上放了一大盒,里面有各形各色人种的荒唐表演。最多的一次她也只坚持了两分钟,便赌气似地把脸掉向一旁。

有时候,我会把桐姐的**抱到身上。这时我就会仔细地观察她的脸,她总是努力地把头往后仰,让波浪般的长发披散开遮住了大半张脸。老女人流露出的这种自我克制的羞怯却令我更加怦然心动。她从不会主动这样做,总是要我软磨硬泡上半天,才肯敷衍地坐到我身上应付一会儿。

在我们的**游戏中,这大概是唯一不那么令我满意之处。

每一次激情过后,她都会**着身体、只穿着我的宽大衬衣跑到厨房做饭给我吃。她烹制的西餐和中餐都很好吃,色、香、味俱全。我原有的那些廉价调料和餐具,早就已经被她更换一新。

桐姐从家里带来各式各样的红酒——她是个品鉴葡萄酒的行家。在她的悉心指教下,我终于分清了波尔多葡萄酒和勃艮第葡萄酒在外观方面的明显区别,原来有着诸如夸脱瓶、勃艮第瓶、克莱尔特瓶以及香槟瓶的诸多差异。她的容貌娴雅庄重,喝起红酒来,酒量却绝不在我之下。

看得出来,每次在杂志社见到桐姐时,她都在尽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只有两回,她突然跑进我的办公室,坐在我腿上亲昵了片刻。

我不知道这是否够划入“办公室性骚扰”的范畴。

我终于把那只早就买好的发卡交到了朱丹手里,同时还有一串从普济寺请回来的、经妙秀开过光的手珠。朱丹眼里闪烁着意外和惊喜交加的困惑,问我在《产业体育》感觉如何。我察觉到,当她提起“曾筱桐”这个名字时,竟又恢复了少许以前提到区影时的那种酸溜溜的语气。这大概多少能说明,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冷战之后,我和朱丹的关系终于又得以恢复正常邦交。

她提醒我不要和曾总走得太近,我问她为何她却不肯明说。我相信那完全是出于朋友的一番好意。

说到这儿,你多少也该瞧出一点儿端倪了吧?其实,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我一直都在费尽了心思,不自觉地掩饰着自己卑琐、下流的真面目。虽然这很令人难为情,但我还是已经开始动手褪下自己身上的伪装了。

“人生就像一颗剥开的洋葱。”

也许,我正是易卜生笔下的那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乡村落魄子弟培尔·;金特,只不过是生在21世纪的今天罢了。我有一点儿小聪明,但还远未聪明到能像那个臭名昭著的浪荡子那样悟出“洋葱头理论”的程度:“人生像颗洋葱头,剥来剥去,最终都是一场空。”

人生已然如此,爱情自然也非完卵。然而我却总在幻想自己也能遇上一个像索尔薇格那样的女人,在我历经沧桑、浪子回头的弥留之际,还能将我揽入怀中,为我唱出“睡吧,心肝;睡吧,宝贝!你从不曾离开,一直都在这里——在我的希望里,在我的信念里,在我的爱情里……”那样美丽的歌。

这大概不会比发生“瞎猫碰到死老鼠”那种小概率事件的机率更高。

我的头任女友曾指摘我“可信而不可靠”,她的眼光的确毒辣。我也的确越来越像那样一种人:一个再平庸不过的人,如果非得给自己脸上贴点金的话,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率性而无能的男人。

“人要保持自己真正的面目。”

于是,我渐渐变成了一个放荡的真诚者!

另及,我的父母兄姊都是那种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他们自然都希望我也能和他们一样对生活别抱什么幻想,而脚踏实地。弄成今天这个不幸局面,与家教毫无关系,只能归咎于我多年以来的“自我教育”。

可笑的是,那些失去了真正内容的人,往往却总想假装深沉,一鸣惊人。

之所以写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除了显著的炫耀和忏悔目的之外,也许我正是想通过它来劝诫那些年轻的后来者:如果你已经狂妄到不听老人言的地步,非想自己去看看人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话——这绝非危言耸听,那结局一定会令你痛苦到生不如死!

“洋葱头理论”或许还太隐晦,这么说可能更显亲切些:你一定见过超市里面叫卖的那种成袋包装的“翅根”和“翅中”吧?如果现在你还在以“愤青”(愤怒青年)自诩,那么不妨再往远点儿看看,按照线性逻辑来分析,你的人生将不可避免地沿着这样一条轨道前行:“愤青”-“愤中”-“愤老”,最终“愤死”。

看清了,是“愤死”,而不是“粉丝”,更不是“凉粉”和“玉米”。抱歉,这只是谐音上的巧合而已。

一定感到绝望了吧?所以,千万别去玩什么愤世嫉俗的把戏,因为“世俗”本是你最该衷心热爱的故乡。

还是先去夯实自己的经济基础吧,洋葱头和翅中都不值钱。

如果能和这个百合花般的女人一直这样交往下去或许也还不错,但我心里却再清楚不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渐渐的,我和桐姐都度过了最初的渴望和焦灼,像所有那些因熟悉而慢慢变得相互厌倦的恋人一样,我们之间也开始就某些具体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一般说来,这个过程至少会需要半年或者更久的时间,然而我们只用了两个月便进展到那种境地。根本原因就在于我们都不是二十岁的、对人生还抱着许多不切实际念头的小孩子。

我很快便开始厌倦了“秘书”的工作。我不是那种有耐心的、可以在一个地方呆上很久的家伙,虽然胸无大志,却总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最初所具有的对所谓4A公司的向往以及后来对桐姐的好奇心渐渐消散,这二者加在一起,令我越来越难以忍受每天都一成不变的悠闲生活。我对自己的工作再也无法适应,实际上,我也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真正的工作。我拿着高薪,只为了给一位感情寂寞的女上司提供抚慰。这么说既不客观,也不厚道,在一定程度上却是事实。

如此一想,我的自尊心便不由自主地跳出来,对我自甘下贱的行径横加指责。在它不断的拷问和折磨之下,我的精神日渐憔悴。

而且,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不能表现出自然的亲密,而不得不强自压抑内心的渴望和火气。在公司里,桐姐越来越表现出对我刻意的客气和冷漠,令我感到更加焦虑和不满。我几次向桐姐提出想调到创意部,毕竟那才是我的老本行。可能是出于对公司内部复杂派别关系的顾虑,她总是劝我过段时间再说。

另一方面,她则试图说服我改变一些以往的生活态度——譬如散漫不羁,好高骛远,以及懒惰(她原话用的是“被动”这个词)——去打开工作局面或者是开创自己的事业。我知道她是真心地希望我好,她的话也都正确无疑。不是我自己不想那样,而是我根本就做不到。坏习惯一旦养成,它就会慢慢变成一种类似于“信念”的东西。

为了使我安心,桐姐还是做了一些积极的尝试:给我介绍一份体面的新工作,或者委婉地提出可以由她出资做点生意什么的,随我自己选择。我告诉她自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我并不想依附于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有可能成为我的妻子。

只是有可能。因为我总是不可救药地想到:自己只是长眠在加拿大某座雪山里的一位登山队员的替身。

虽然一直都小心翼翼,我们的暧昧关系还是被明察秋毫的“波澜不惊”小姐撞上了一次。那是在我的办公室,我刚把桐姐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将手伸进她的衣领,“波澜不惊”就兴高采烈地一头撞了进来。她大概是来找我一起出去吃午餐的。

接下来的两天,“波澜不惊”赏给我的眼神只能用“鄙夷”来形容。

圣诞节那天,我独自去西单图书大厦买书。回来的地铁里拥挤不堪,我无心听到身边一对男女的对话,他们正在谈论着报纸上刊载的最新消息:

一条消息是说最近在广东那边发生了一连串的奇怪病例,所有那些病患都表现出典型的肺炎症状,感冒之后,干咳不止,低烧不退;但经详细检查似乎又不像是一般的肺炎。目前尚未确诊。

另一条消息与我有直接的关系——经过几家好事媒体的评选,《四季爱情》毫无争议地荣膺了北京“年度最差演出剧目”的殊荣。

这类似于奥斯卡奖的对立面“酸草莓奖”。无论如何,它总还占了一个“最”字。

元旦过后,我写了一封简短的辞职信,将它亲手交到曾总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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