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攻心(1 / 1)

(孤崖上)

展昭看见太子画出的那一道美丽的剑弧,心道:“好剑”。但他并不急于应招,身形都未曾动一下,这个时候,他需要保存体力,耐心,再耐心。通旗的子民现在想必已快要越过边境了吧,只要再过几个时辰,一切都安全了。他要想法设法,尽量地拖延时间。

毛岩见那展昭仍是一动未动,竟不象是要来接招一般,心里又是一叹。只见他反手一挥,却见那白光一闪,只听“当”的一声,那剑竟直直地插入地下,兀自在那里摇晃。太子将双手一摊,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我耶律毛岩不杀重伤之人”随即再一扬手,喝道“弓箭手退下”。然后径自向展昭走去。

那些个辽兵见此情景,不禁发出声来。乌汗忙着向前追去:“太子......”毛岩背对着他,把手一挥:“谁也不许过来”。

又向前走了几步,在离展昭丈二开外的地方,站住。“集镇一别,我曾派人找寻于你”语气和缓,象是与老友聊天。“多谢”展昭答道。展昭见他弃剑,又似毫不提防自己,空手走来,心下点头,暗道:“也是一条汉子”。毛岩见他向己道谢,心里突然燃起了一种希望。

“展昭,我虽不杀你,但你见今日,还可插翅而逃吗?”语调中竟带着一丝怜惜。

“不能”很诚实的回答。

“既知不能,何不与我同回?”和颜道,竟要将那展昭劝降。

展昭先前见他那番举动,心下已有几分明白。这时听他亲口说出,倒也有几分触动。看来这个毛岩太子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性情中人。

“太子的意思是要展某和太子一起回那大辽国吗?”明知故问道。

“正是”那种希望又强烈了一点。

“太子认为可行吗?”反问一句。毛岩一时语塞,他的心底早就有了答案,但希望却象生了根,发了芽,仍在不断地增加,使他不愿去接受那心底的答案。因此,倔强地答道:“有何不可,宋朝皇帝能给你的富贵荣华,辽国同样能给。你若归。。。与我同回,我可叫父皇将那南院大王分封与你”本想说,你若归降于我,突然又觉得有辱斯人,硬生生地把那个降字吞了回去。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气馁。明知斯人会断然拒绝,自己又何苦去自取其辱呢。但话即出,也就只有眼睁睁地等着对方的回答了。

展昭那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又浮上面颊:“展某本是闲云野鹤之身,卖于帝王家,哪里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只为了能追求天下公义,为苍生造福。”

停顿了一下,突然有种精神松懈下来之后的疲惫感。好累,真的好累。一直到内心的疲惫;身体里好象有条蛇,正在一点点地吞噬着他的精力,掏空着他。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还高挂在那里。这一天,对他来说,为什么过得这么漫长?。

耶律毛岩见他忽地停下不语,正待开口,却见展昭一摆衣襟,径自盘腿坐了下来。展昭伸手向毛岩示意:“太子殿下,请坐”那语气,就象这孤崖是自家的客厅,这沙地是自家的太师椅一般。虽称“坐”,但哪里有什么突出来的地方可权充作板凳的。毛岩也就只有跟他一样,盘腿坐在地上了。

一座孤崖上,一群全幅武装的辽兵,两个刚刚还在剑拨驽张的男人,此时正如老友一样相对而坐。这一切,形成一幅诡秘的画面。

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太子可知展某为何叫展昭吗?”

太子诧异,在这生死关头,展昭难道要跟他介绍自己的身世吗?只听展昭继续说道:

“家父本是一乡间的私塾先生,虽未入仕,但狷介自爱,清清白白地度过了一生。展某出生之日,家父便取《离骚》中“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之意,为展某取名单字一昭;又深觉儒生之柔弱,遂号字为雄飞,希展某长大后能文武兼修,尽忠报国”

《离骚》里那两句话的意思就是指高贵的人品是芳香与光泽杂糅在一起的,那种纯洁的品质永远不会生锈腐烂。昭,在这里的意思就是纯洁。耶律毛岩饱读汉人的诗书,知道有这么两句话。不禁多看了展昭几眼。展昭二字之意,原来出自于此。他从小就被教育要做一个纯洁的人,一个正直的人。

“昭质自爱,确是好名”太子点点头

“连太子都觉得是好名,太子还希望展昭归降吗?”展颜一笑。太子赞叹展昭之名,原是就事论事。不料展昭反手一击,竟是让太子自己把自己那劝降之语给反驳了。

那太子倒不慌张,也是微微一笑:“展护卫此言差矣。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曹孟德有诗云:‘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虽为昭质,若投身于暗室,又何有芬芳?”那意思竟然是说展昭遇主不明,可惜了一大好的人才。

太子又继续说道:“那宋室皇帝昏庸,软弱无能。若非展护卫,包拯等一般贤臣维护,宋室早已江山凋零。展护卫你觉得自己值得吗?”

展昭正色道:“太子谬矣。当今大宋天子虽然年少,但宅心仁厚。上体群臣,下恤百姓。即便言官直言相谏,触犯龙颜,亦从无怪罪之意。这等明君,实千百年之罕见。”展昭这话虽有颂扬仁宗之意,不过倒也是实情。大宋自赵匡胤开国以来,就定下了“不杀言官”的规矩。所以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王朝中,大宋的文人活得算是最为舒心的。不象后来的历朝历代,动不动就兴什么**。

一丝冷笑涌上太子的嘴角。“明君?展护卫,我给你看一物件,之后再请夸你那明君。”

双手击掌,那一直站在远处的乌汗走上前来。太子对他耳一番,只见乌汗旋即离去。

展昭不知他要搞什么,一时也不再说话。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毛岩能玩出什么花样。

只听崖上起了一阵笛声,展昭识得这声多为传唤信鸽之用。不多时,乌汗手上托着一只白鸽过来。毛岩解下白鸽腿上之竹筒,从中抽出一个字条。看了一眼,复又将纸条装回竹筒。然后轻轻地将竹筒抛给展昭:“展护卫,请看。”

待见展昭拾起竹筒,开始从中抽取字条之时,突又觉心下不忍。但他知道,对付展昭这样的人,软的没用,硬的更没用。也只有用这种醍醐灌顶,当头棒喝的方法了。让他自己去认清现实,然后再作打算。

展昭打开字条,看了起来。顺着字里行间,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一股子寒意却开始在四肢百骸里散开。这是一封庞太师写给辽帝的求和信!

原来那天,庞太师给皇帝出的主意就是两个字:求和。庞太师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如果事情一旦闹开,辽国那边铁骑进犯自不用说。那满朝的文武,定会一片哗然。此事事先就不与众臣商议,若是成功,还能有所说词;若是不成功,成王败寇,那好端端的太平年代就要一去不复返。他仁宗岂不是要被群臣的唾沫给淹死了,甚或是成了赵氏江山的千古罪人。即便那通旗汉民顺利回归,辽国将联合四邻诸邦,一齐讨宋,岂不形成对大宋的合围之势?须知在丢掉了燕云十八州后,大宋漫长的北方边境尽在辽人的虎视之下;而西部疆域的稳定是靠着当时的吐蕃诸部内部不团结,才无暇顾及到宋国;西南部的平安是由于和大理国缔有姻盟。往东是东海,往南是南海。大海苍茫,一旦大宋被强敌侵犯,那是退无可退的。

因此,现在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求和,迅速把此事端平息下去,而且还要秘密地进行,越少人知道越好。皇帝听他这一分析,也觉得求和是唯一可做的事情。但是一想到那被他派去的展昭,还在辽地苦战,不觉心生为难。如果就此求和,那他以后该怎么向展昭等人交待。庞太师看出了他的心事,就劝皇帝:“成大事者不可拘泥于小节,一切应以国家大局为重”,又说什么若能牺牲个别人而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那展护卫及通旗汉民一干人也必能理解。总之是言之凿凿,一切皆以民族百姓之大义为理由。听着庞太师这一般慷慨陈辞,皇帝只有默然无语了。虽然心里总有一点疙瘩,有些患得患失,可事已至此,也只有交给庞大师去张罗了。

于是庞太师就做为皇帝的全权代表,着手处理此事。他首先写了一封信给辽帝,解释说此事仁宗实不知情,乃是几个手下擅做主张做的事情。请辽帝看在两国人民需要和平生活的份上,代干戈为玉帛,并且保证要严肃处理那些擅做主张的官员。

其实辽帝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这几年来,辽国内部部落之间的争斗也很厉害,辽帝也是想要休养生息几年,再做南下的打算。见宋帝被自己吓唬住了,也就顺台阶下。不过,还是来来回回的外交书信,一会儿是指责,一会儿是示好,胡萝卜加大棒,无所不用,主要是为了日后提条件的方便。

现在展昭手上的这张字条,即是庞太师与辽帝之间通信的一封。大意是关于和谈之后那些通旗汉民的处置问题。虽然没有具体说明,但展昭也知道,他们的命运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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