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俺来道观里差不多两个月,不是让俺扫茅厕就是让俺刷锅洗盆扫大院,尽干些脏活累活,俺可是来求道的,不是来打杂的。这三星学院里的道士们竟都瞎了眼,没发现我这块大好的材料。
俺就去找那个胖嘟嘟道士理论,胖嘟嘟道士在院子里晒太阳,跟我说:“当初不是你说的吗,只要让你进三星学院,让你干什么都行。”
“可是俺来这里是学仙修道的,不是来打杂的。”
“诶,你这话可就错了,这不叫打杂,这叫从基层干起,懂不懂,这打杂——啊不,这基层干好了才能学仙修道,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俺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就糊里糊涂回去了。但仔细一想,就更加不爽,打杂的还有工资拿,暗算个啥?剥削咱诚实劳动人民也不能剥削到这个地步吧?没工资也就算了,伙食总得改善改善吧?每天都是青菜萝卜青菜萝卜,弄得茅厕的粪池都是一片绿幽幽的,像里面躺了一只大青虫似的,每次上厕所都把俺吓死,所以俺不得不把一整个礼拜的大便集中争取一次排完。
可是,在一天扫地后俺躺在床上,发觉自己日益不能接受这种生活(当然也包括排大便的方式),接着又发现自己是如此怀才不遇,俺怎么说也是个伟大人物啊,于是心里郁闷得无法想象,俺再也待不下去了。一走了之当然容易,可是不能白白来“打工”一趟啊,得想办法学点什么东西,就算一点厨艺也不错。
这一天俺实在闷得发慌,就跳上树去玩耍。爬树,这可是咱猴族的特长啊,俺嗖嗖嗖在道观的树林里乱转,一转眼就没影啦。有一个叫曹植的家伙很狂妄,写了什么“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对此,我不得不表示遗憾,吹牛劲吹到这地步了,想想,哎,怪不得那小子没救呢!不过比起俺日后的筋斗云来,简直不能比较了——这是后话。
俺在树林间就么嗖嗖嗖转悠,后来不知怎的就转到一个院落旁的树上,俺爬到树顶上,看到院子里有一群人在练着什么,有的从嘴里喷出火来,有的把石头劈开,有的悬浮在空中,还有的隔空击物,看得俺好生有趣。
“哎呀!他奶娘的!”俺心里突然惊叫起来,突然间想通了,骂道,“原来他们都在这学道术,撇下俺一个人在道观里搞大扫除。他奶娘的!什么社会啊!”
俺也原想进去讲讲道理,好在俺脑筋转得快,讲理?跟他们讲道理就跟他们放屁一样,而且跟这种人讲道理你讲得过他们吗?所以俺放聪明了,大家也都知道,俺就这么每天在外边偷窥学道术,学了不少东西。
但是俺从他们那里偷学来的都是一些小儿科玩意儿,俺一下子就学会了,一点儿都不费功夫。大伙儿都知道,俺们猴类向来毛手毛脚,有一次俺用了那些道术把那帮蠢蛋给耍了一顿,开心不已。这一耍不要紧,要紧的是俺一发不可收拾,耍道一些道长跟前去了。
这个道长和那个胖嘟嘟道士不一样,是负责整个三星学院的教导道长,整日里抓那些不老实的学生,比如乱放屁啊、裸奔啊、上厕所不冲水啊、吃饭抠脚底啊——还有那些肆意卖弄本事的。
不幸的是,由于那些蠢蛋只学了皮毛,间接导致了俺在那教导道长面前卖弄的道术破绽百出被他识破。看到道长怒不可遏的样子,俺打心眼里心惊肉跳:“俺滴个乖乖,gaover!”对此,俺能想到的最重的处罚是被他们痛打五十大板然后逐出山门。
“把你的学生证拿出来!”
教导道长黑着脸道。
俺眨巴眨巴眼睛:“学生证?俺没有学生证。”
就这样,俺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被教导道长拎到学院办公室四家领导班子面前审讯。
四家领导班子?想必就是坐在上边的那四个道长了吧?上边坐着的四个道长,三胖一瘦,三个胖的歪歪斜斜地躺坐,只有边上那个瘦道士闭目养神,正经危坐,跟一根木头似的。
俺想看清楚那四家领导班子到底长啥样,又被教导道长喝斥:“猴子,别乱看,快跪下。”
俺听见上边一个声音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俺道:“俺是来学道的。”
另一个声音响起:“我们是问你,你在道观里是干什么的。”
“俺……俺是个打杂的。”
“打杂的……嘻嘻。”
俺听到了一阵讥笑,忍不住抬起头来怒目而视,他奶娘的,居然敢嘲笑俺,你们这些老头,一点都不尊重劳动人民。打杂的怎么了,只要爱岗敬业,照样能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功绩。告诉你们,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勤劳朴实的劳动人民,你们早就饿死了,而且会死得很难看,比如眼珠子突出来啊,七窍流血啊,肚子胀破啊,四肢七拐八扭啊之类的。还有,别以为你们是高级领导你们就自以为素质高,受过高等教育就是高等人了么?自以为素质一流了?瞧瞧你们那浑黄的粪池就知道,你们肯定是背着咱劳动人民大吃大喝了。哎,殊不知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你们脂肪摄入量过高----素质太低!可悲可叹!不过咱们下层的劳动人民素质高,就不追究你们以前的海吃海喝了。不怕告诉你们,知道我们素质为什么这么高吗?就是因为我们吃的那些青菜萝卜富含多种维生素a、b、c、d、efg……还有很多fibre(纤维)摄入----这就是素质!喂,老头!打什么哈欠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
俺在心里面嘟嘟哝哝,那三个胖道士困得眼角挂着泪花,百无聊赖地看着俺。
啪!突然飞过来一个拂尘打在俺脸上,俺脸上满是红红的条条丝丝。
“猴子,你说够了没有?”
咦?这帮老头听得见我心里得声音?俺疑惑地挠挠头。
“废话,当然听得见,因为我们是高级领导嘛。”
咦?这帮老头没有开口说话,我怎么听得到声音?
“白痴,我们这是心灵沟通,心灵沟通懂吗?还有,我是胖松道长,我隔壁是肥松道长,我隔壁的隔壁是宽松道长,别满口老头老头的叫,太没礼貌!”
俺问:“那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呢,叫什么?”
三个胖道长一齐侧过去,不屑地看了一眼:“他自然是枯松道长。你不用理他。”
胖松道长道:“说说你的事吧?”
俺:“俺什么事?”
肥松道长:“装傻!”
啪!拂尘又甩了俺一脸。
宽松道长:“一个打杂的会使用道术,你当我是傻子不成,不是偷学来的才怪!按照道观的管理条例,应该……”
宽松道长卡住了,好像想不起来应该怎么样。
胖松道长笑眯眯地对俺说:“不如这样,就罚你给我洗一年的衣服,搓一年的澡,洗一年的脚。”
肥松道长:“+1。”
宽松道长:“再+1!”
俺傻眼了……俺滴个娘咧,还不如把俺踢出山门。
忘了跟你们说,三个胖道长肥头大耳,每时每刻身上都淌下汗水来,浑身油腻腻的,身上由于长年积累的垢渍恶臭不堪,他们周围都是苍蝇萦绕,大老远就能闻到,整个学院没有一个不避开他们走的,更别提有人替他们搓澡洗衣服……
“放肆!“
啪!拂尘第三次甩在俺的脸上。
俺立即大哭起来:“道长饶命啊!俺只是想修个道而已!”
胖松道长道:“好啦好啦,别哭啦,哭顶个鸟用。我们这不兴这套!要不是我们几个领导富有同情心,你就是哭个鬼哭狼嚎也是会挨打五十大板然后被逐出山门的。算你运气好,经过我们几个高级领导的研究讨论,决定然你去‘萝卜崖’面壁思过,有期徒刑……一年,还是半年来着……”
这时候枯松道长突然睁开眼睛,眼皮一跳一跳的,表情极其痛苦——唉,看来他已经被熏的不行了。
三个道长商量完毕,说:“发你有期徒刑七年,如果中间想开了,随时可以下来,还是很欢迎你重新投入人民队伍中来。”
俺低头向外走去。
“等等!”
俺又被叫住,兴高采烈地回过头来。
“你急什么,你当是度假呀?顺便告诉你一下,那上面绝对是一个艰苦朴素的好地方,连青菜都没有,只有次等萝卜,你好好寻思着怎么过活吧。”
“什么?哦……”俺又蔫下去,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