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风看着窗外，段子清看着他。他与夏清，也就是段子清娘亲各自的故事，想来也是说了七八成。唯独没有重点去说他们的交情，但段子清心里了然，若是交情浅薄，段文风又怎肯为了一个故人，紧紧是因为欣赏他，支持过他，便收留了她的女儿？那么自己的父亲……这些年虽然自己从不曾问起，也是忌讳着段文风养父的身份，怕他心里难过，但现在……
段子清还未开口，段文风仿佛已经明白了她的心事，接着说道：“后来我高中状元、金榜题名之后，虽留职朝中，但也多次回杭州城中找你娘亲。可惜等我回来的时候，整个清乐坊也是不知何故人去楼空，我多方探访，也不能得知你娘亲的下落。其实我说了这些，你也许并不明白，我和你娘的感情……”段文风眼望远处一眼苍茫，叹道：“我对她一片痴心，她对我也是鹣鲽情深，她更是我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人。当日我两度落榜郁郁寡欢，整日借酒消愁，若是没有清儿……没有她在我身边相信我、支持我、不止是精神上的，还有物质上的，我也不会有后来的成就……我曾天真的以为，等我功成之时，便是我迎娶她的时候，可惜，造化弄人。”
“你若是想问你的身生父亲……其实我也不知，只听说是一方巨贾，曾经也是富甲天下，后来生意落败，又遭人暗算，客死异乡，这才有了你娘亲写信与我，将你交托。”
“那我娘亲……”段子清隐忍了眼中的泪，“她就真舍得丢下我，投身这滚滚江水之中？”
段文风摇摇头道：“夏清姑娘，为人不止用情至深，更是个刚烈女子，她会嫁给你父亲，绝不是因为看上他半分的钱财势力，当然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清乐坊遭人查封，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了她的命，所以……既是报恩，你父亲事发后，她也不愿一人苟活，唯独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这才……我和你娘今世有缘无分，但我也算和你父女一场，这些年不曾亏欠你，也算是报了夏清姑娘当日的恩惠了。”段文风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十六年了，你的身世，我想着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你既进了宫，以后想见你也难，所以今日，该说的我想我都说过了。”
话虽至此，一切听着也似乎合情合理，但唯独还有些什么东西……是段文风应该没有言明的，也是段子清其实最想问的，最挂心着的……段子清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道：“爹爹，当日你收留我之后，可曾遇见一位道士模样的老者，对你说过一番有关我和段家的占言之事？”
段子清不过刚说完“道士”二字，段文风已是神色大异，待她说完，他更是口目大睁，怔怔地看了段子清好半天，最后才伸出手，一掌重重地拍在了窗台上，说道：“竟然……那道士竟然找过你了？他竟然……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