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桩案子在临州城里可算是轰动一时,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因为最后全都没有破案,才让城中的百姓深感恐惧。.dt.com”
“于是,小奴的家人从小就告诉小奴,只要见着小罗刹,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要快点逃走,如果逃不了也要把它们赶走,因为这种小畜牲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扁担说到这里,身体因恐惧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两下,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允央在旁边瞧着,心里想:“上次时间仓促没有听扁担细细地讲这小罗刹的由来,确实是自己大意了。个样子,想来小时候肯定被这个小罗刹的故事吓过许多次,对于这种东西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了。”
“若是当时就知道扁担的这块心病,肯定就不会让他再来当晚上巡夜的差。如果他晚上不来当差,就不会种黄鼠狼一样的小东西,也就不会因为恐惧而不顾一切地摇响铜铃,以至于惊了圣驾。”
“说到底还是我平日疏忽大意了,所以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一人受罚。”想到这里,允央往前走了一步道:“皇上,扁担平日里老实本份,克尽职守,并无其它过错。他在淇奥宫这么久了,臣妾却不知道他是如此害怕这种小动物,如果臣妾早些知道,定不会让他在晚上当值,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此事的根子错在臣妾,是臣妾不能知人善任,平日里也训导无方,才会出了今夜这样荒唐无理的情况,惊扰了圣驾,所以皇上要罚就先罚臣妾吧。”
赵元听到这里,扭头淡淡一笑:“谁说扁担惊扰了朕?朕当时早已被惊扰醒了……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过错,不必在这里跪着了。”
赵元说完这话,转身大步流星地回了正殿。允央跪在那里,双颊通红,羞得不敢抬起头来。直到饮绿在她耳边道:“娘娘,您快进去吧。皇上都进去一会了,您若不进去,怕是让皇上心里不悦呢。”
允央此时真是有些害怕见到赵元,尤其一想他刚才早就醒了,还装成睡着的样子一动不动,任自己爬到他身上……想到这里,允央就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才好。
饮绿在旁娘脸上的表情似羞似嗔,犹犹豫豫的,也感到非常奇怪。于是低声说:“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若是如此,也要对皇上明言才好。”
允央有些无奈地一眼,摇摇头道:“不是。没有什么事,你也别瞎猜了,免得越帮越乱。今夜扁担这一摇铃,把淇奥宫里的所有人都惊醒了,还好皇上并没有追究下去。你一会去各处支会一声,让大家都谨慎一些,千万不要大声喧哗,切不可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饮绿当然也知其中的利害,郑重地点了点头,去各处安顿去了。允央站起身来,回头眼内殿的纳纱嵌百宝隔槛窗上,正映出赵元端坐在罗汉床上清晰的剪影,不知为了什么,允央心里一阵悸动。
她抬手轻轻理了理垂在裙边有些纠缠在一起的玉八仙佩,镇定了一下精神,这才缓缓地往内殿走去。
快到内殿时允央停了下来,她倚在内外殿之间的楠木垂花门边往里,发现赵元惬意地呆在罗汉床上,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斜靠在软垫之上,在灼灼的宫灯之下。
允央轻轻走进了垂花门,先屈膝行了一礼。赵元并没有说话,还在自顾自地握着手里的书。
见赵元专心允央反而松了口气,她起身顺着疏萤照晚的墙边走,好像要把自己藏在这间屋子里能找到的所有阴影里,好不容易来到了绣床前,她偷眼下赵元,自己的行为好像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允央抬起皓腕,想要放下悬在金钩之上的藕荷底蝙蝠古钱纹云锦帷帐,就在帷帐刚刚落下的片刻,就听从罗汉床那里飘来赵元低沉又威严的声音:“过来。”
允央的身子一僵,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做了个鬼脸,然后换了一副恭顺的表情回过身子,从帷帐后面钻了出来,慢慢走到了赵元旁边。
“坐下。”赵元面无表情地说。
允央顺着床沿坐了下来。坐下之后,她的身子不停地往外挪,直到罗汉床的扶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这才停止了挪动。
赵元手里拿着书,抬眼扫了她一下,嘴角虽然还抿得紧紧的,眼睛却先带出绵绵笑意:“你是要躲到哪里去?若是此时有一架屏风,只怕你一整夜都要躲在后面不出来了。”
允央脸有些红地低头说:“臣妾没有躲。只是,刚才臣妾不该打扰皇上休息,实在是……无礼又莽撞,还请的皇上降罪。”
赵元把书合了起来,深深地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若你刚才的举动算是无礼又莽撞,那朕只盼你天天这样不懂事不拘谨呢。”
允央把头埋得更低了些:“臣妾……不明白。”
赵元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到怀里道:“你……真的长大了啊。你若是不明白,又何这样躲着朕呢?还有,以后朕不想再听到降罪不降罪的话。你若总说这样生份的话,朕便真要罚你。”
“罚臣妾什么?”允央听到这里还真有些担心,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赵元胸前的衣襟。
“罚你……”赵元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只是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央,手指埋入她鬓角的秀发中。
“罚你永远不离开朕……”赵元低低的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如此之低,以至于允央都没听清楚。她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用脸颊蹭了蹭赵元的手掌,含糊地问了一句:“嗯?”
赵元却不肯再说第二遍了,他为允央别起垂在额头前面的碎发,然后换了一种口吻道:“今夜扁担的话,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