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腾院长回复自由后,张倩陪着去理发馆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从理发馆出来,张院长看上去精神了许多。通过这次事,张腾眉目间流露出更多的淡然和坦然来。
遭遇这样的事,张倩心里十分难过。就因为一个卑鄙小人,老爹承受了污蔑,过了几天失去自由的日子。
但在张腾看来,他在心底默默地感谢张文杰。要不是张文杰使坏,说实话,他根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回顾一下自己走过的路,想想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也就是这几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等回到学校,辞去院长职务,专心做自己的学问。作为一名教授,曾经张腾迷恋过行政职务,也就是老百姓说的当官,这些年过去了,回头来看,却总觉得有些不值得。
人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加之精力有限,若能做好一件事,也是极为幸运的。
张腾想的另一件事是:希望女儿能和苏然谈恋爱!
苏然这个小伙子,虽然来自农村,有些土里土气,但为人正直,一诺千金,加上懂一些奇门异术以及防身功夫,若将女儿交给他,自己也放心。
女儿张倩从小没了娘,虽然在张腾的保护下,没有受过啥委屈,但当父亲的也明白,女儿的懂事和坚强背后,事实上是一颗脆弱的心灵。
这颗脆弱的心,以前、现在有我这个父亲,万一哪天我出个啥事儿,谁来照顾她?涉及女儿的事,张腾不得不想。这个世界上,他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女儿。
但是苏然会同意吗?
从来没有想过给女儿物色对象,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张腾才清晰地觉得:这事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数!
正在张腾胡思乱想的这阵子,苏然已经回到宿舍,正在翻看他那本颜色发黄的线装书——《秋霜玉剑》。
纸张很厚,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年代的久远。爷爷当年拿到这本书时,放在一堆旧书里面。小时候,苏然练习写毛笔字时,觉得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十分受看,便临摹起来。
不想十多年过去了,他竟从其中得到了许多好处,以至于现在深迷其中,不能自拔。
只要一有空闲,或者晚上睡觉,那些笔画,会在他脑海中演电影一样回放,在梦里起舞。
有时候情绪低落,苏然看到那些景象时,也会厌烦。每当此时,那些书法字体,竟凝固不动,像是瞬间被石化了一样。
苏然觉得很搞笑!莫非这些字,也有生命,也有情绪?要是没有,为啥它们所呈现的变化和状态,会跟着自己的情绪起伏波动?
反正不管咋的,已经遇到了,就是缘分。
这些年,苏然将这本书贴身带着,形影不离。受过金庸武侠剧熏陶的他,有时候都会想:人在书在,人亡书亡。
话说正在苏然聚精会神,顺着那些字的笔顺,脑海里翻江倒海之时,他灵敏的耳朵,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朝宿舍而来。
更为神奇的是,他能听得出来,这人脚步十分轻快,是舍友周金。
自从学习这本书法以来,苏然各方面都发生了变化,比如视力和听力。
走在路上,他总能看见更多东西。路边小草下躲着的虫子,远处山崖上停留的秃鹫,田野里悄悄爬的蛇……当他说那儿有一只死了的虫子,和他一起的人,往往不相信。那么远,为啥你能看得见?
但苏然就是看见了。
再说这听力。苏然的耳朵,可以分辨很多种声音。一公里外细微的声音,似乎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楼道里有人走来,就十来米,苏然肯定分辨得一清二楚。
他收起自己的书塞进怀里。
“哎,苏然?你怎么在宿舍?”苏然坐在上铺,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戴着圆眼镜的周金,下巴上的那撮小胡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上午没啥事儿,在宿舍看看书。”
“看啥书呢?”
苏然将手中的书举起来,周金看到了书封面。
“《荆棘鸟》?这是啥书?科普读物?”
“不是,是一本小说。”
“哦,写啥的?我也想看!”
“等我看完了,你去看吧。”苏然说。
“谢谢哈!等我看了,和你讨论!我喜欢辩论!”
“人不可貌相呀!平日里你基本不怎么说话,文绉绉的,真想不到你喜欢辩论!”苏然有些惊讶地问。
“平日里沉默寡言,只是为了不给自己惹事儿。有些时候,多说一句话,就是祸害。”
“有你说那么严重呀?”
“喜欢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再说了,一帮凡夫俗子,我也没必要跟他们说话!”
“哈哈,我也是凡夫俗子!”
“照这么说,咱都是凡夫俗子,不过,我感觉你凡得还是很有特点!”
“就我,能有啥特点呀!对了,上次你叫我吃饭,这已经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吃!”苏然想起这事儿,正好今天闲着,就跟周金一起去吃饭。
周金笑起来,很像女孩子。他高兴,笑也是有控制的;生气时,也不容易从他脸上看出来。要是他破口突然骂一句,说明他真的忍无可忍了。
这一点,苏然自认不如。
打小在农村长大的苏然,多多少少骨子里有自卑感。这种自卑,成为动力,鼓励他努力奋斗,做出一些常人想不到的事情来,有时候,也会让他脾气比较暴躁。
比如,别人惹了他,要是一般的脏话,倒也没啥,但若对方羞辱,并且这羞辱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就会反击,让对方知道那样做事,是一个错误。
并且,苏然认为: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他总是认为,有些事情,靠道德规范就可以解决,解决不了的,有法律来解决,若还有解决不了的,就由他苏然来解决。
苏然说这话时,很多人都误解最后一句的意思。
“由苏然来解决”,就是用人类最古老的方式——暴力,来解决问题。
但是,周金不会。他会忍耐。他内心深处没有扎根发芽的自卑。他觉得,只要自己和世界过得去,就没啥事儿了。
这也是后来苏然和周金能成为好兄弟的原因之一。
不管遇到啥事儿,周金总是用一种包容、赞许的态度,对待苏然;苏然呢,他会用自己无穷无尽的同情和怜悯,去理解周金。
当然,苏然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他想通过和周金交往,让自己变得更加完善、完美。
从这一点看,苏然和周金交往,带有一定目的性。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去认识苏然的人品。
在餐厅吃饭时,周金接到一个电话,是他的高中同学陈萍打来的。
“你在干嘛呢?”从第一句话就能听出来,这个陈萍对周金充满关怀。一旁的苏然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出了同学的范畴。
“吃饭。”周金的回答,显得极为朴素,没有任何感情似的。
“我们今天中午吃了虾,还有带鱼、青菜、米饭。”
“挺丰盛!”
“你在吃啥呢?”
“米饭菜。”
“我和杨娥,蒋雍一起吃的。”周金的电话声音大,苏然也听到了。蒋雍,这个名字挺好。一时间,他竟想到了很多和“雍”有关的典故。
“哦。要没啥事儿,我先吃饭了。”
“那好吧。”陈萍悻悻地挂了电话。
周金解释说,是高中同学,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高中同学能同上一个大学,不容易呀!”
“老打电话,烦得很!”
苏然笑着说:“看样子,她喜欢你!”
周金淡淡地笑一笑,略微有些苦涩的样子,说:“她家里很有钱,是纯富二代,我普通工人家庭出身,不般配。”
“现在不流行傍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吗?”
“我不好那一口!”周金说的不温不火。他看着苏然有点感兴趣,调侃道:“要不我介绍给你?”
苏然连连摇手,说:“你们青梅竹马都不般配,还是算了,你可不要坑我。”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你!”
“看不上最好!”
俩人在热烈的聊天气氛中,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想想下午又要开始军训,周金有些惆怅。
“谁说上大学就一定要军训呀!我快烦死这个军训了!”
苏然听了,宽慰道:“不就是军训吗,大学我们都考得上,还怕军训干啥?”
“晕,这是两码事,咋能扯到一起!”
“别想那么多了,军训也就两周,很快就结束了!说不准以后你还会想起军训这段时间呢!”
“打死也不怀念!我最讨厌条条框框,这军训,就是训练你怎么服从!”
“得得得,再不抱怨了,我们去集合吧。”
俩人这么说着出来时,苏然看见了站在餐厅门口的夜里笑,难得一见地正朝自己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