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药箱的手微微一僵,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简洁有力回了他两个字:“不敢。”
抱着医药箱欲要起身,连默闻言墨眉一蹙,倏然抓住她的手腕,姬夜熔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强劲的力道拽到了他的怀中。
医药箱“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盖子甩开,药片瓶子摔落的满地都是。
姬夜熔摔坐在他腿上,挣扎的想从他身上起来,“放开我!”
连默不但没有放过来,反而收紧双臂抱的更紧,凝视她的眼神深情缱绻,宛如一根红线要将她密密麻麻的捆绑起来。
削薄的唇瓣微微一扬,笑的阳光灿烂,“不放!死也不放!”
姬夜熔没有再挣扎,眸光与他对视上,他的瞳仁黎黑,像是两个漩涡要将她吸进去般,眸底微澜晕开。
撇开头,有意的避开他炙热的眼神。
连默却不遂了她意,有力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声音沉沉:“不要生我的气,当初我也是迫于无奈!”
路南风说他就是阿虞的心结所在,如果不放她走,就只能看着她慢慢的枯萎,走向灭亡。
他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承受生离的痛楚,也不敢想象与她天人永隔,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呼吸。
“现在又有的选择?”她神色平静,轻声反问。
连默闻言,拥抱着她的臂膀不住收紧,嘴角抿起一抹苦涩的笑,“阿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姬夜熔微怔,一时间没有话语。
他的另外一只手轻轻的往她的小腹覆盖,声线紧绷:“孩子,是我们的。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顷刻间姬夜熔的身子明显的僵冷起来,在他的怀中无助的不颤而栗,望着他的眼神里涌上了一抹痛楚和浓浓的愧疚。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的,既然他已经知道真相,她也没必要说谎否认。
洁白的贝齿紧咬着嫩唇,很艰难的才挤出两个字:“我怕。”
连默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到她的声音哽咽的响起:“我怕你恨我!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时间已经过去三年了,她以为心里的悲痛随着时间慢慢减少,但其实并没有,表面的愈合只是一种假象,心里的疾病从未被时间治愈,以至于被提及时,依旧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眼底的潮湿猝然涌起,泛滥成灾,在他的面前宛如一个犯错的孩子,啜泣道歉:“对不起,四哥……对不……”
话音未落,唇瓣被堵住了。
连默用自己的唇瓣封锁住她那些道歉和愧疚,只是单纯的贴住,没有更深一步的举动。
从嫩唇上移开,温柔亲掉她脸颊上的潮湿,额头紧贴在她微凉的额头上,鼻尖厮磨,声音低沉:“傻瓜,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我若知道真相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舍得放你走!”
在她深深陷入亲手杀了他们孩子的愧疚中,承受着心理和身体上的折磨,他却一无所知,甚至还将她送走了。
如果早一点知道真相,他是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承受那些痛苦与煎熬。
纵然是她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又如何?
难道他会不知道她的心里比自己更痛,心疼她都来不及,又岂会恨她,责备她。
阿虞,你就这么看轻四哥对你的爱吗?
听到他的话,眼底的原本薄了的水雾再次凝聚起来,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掉落。
“我不想让你再承受一次同样的痛苦……更不想离开你!四哥,我很想你……只是我不敢回去……”
面对江寒渚,面对江安歌,面对那些沉痛的过去,她能够做到云淡风轻,唯独面对连默,她做不到云淡风轻,无关痛痒。
七情六欲,悲喜皆因连默而有了起承转合,高低起伏。
连默神色微怔,“不敢”两个字让他的心如碾压的疼。
她的“不敢”又何尝不是他的“不敢”。
命运就是这么的残忍,让两个相爱的人的男女在红尘中跌跌撞撞,明明深爱彼此却连靠近彼此半步都不敢,怕伤害到对方,怕彻底的失去对方。
怜惜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沉哑的嗓音安抚她崩溃的情绪,“没事的,阿虞。你不敢回去,我这不是来找你了。”
姬夜熔抬头看他,咬唇:“可是你不出来。”
其实在他第一天跟在她身边就知道他来了,只是每次回头看到的是空荡荡,他是故意在躲避自己。
他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愿让自己见到他!
既不愿相见,又何必要来!
连默深呼吸,无奈的叹气,苦笑道:“阿虞,爱情是一个会让人变得脆弱和胆怯的存在。”
阿虞不敢回去见他,是怕伤害他,他不敢让阿虞看到自己又何尝不是怕自己会让她想起沉痛的过往。
知道江寒渚背着自己和阿虞见面,他心里都嫉妒疯了,又再听到江安歌说当年看到连城说阿虞的肚子里怀了连默的孩子,他是真的懵了。
他没想到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虞会变得那么脆弱与悲伤。
谁能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恨命运的残忍,恨连城的恶毒,更恨自己对阿虞爱的不够,做的不够!
姬夜熔靠在他的怀中忍不住的啜泣,释放自己所有消极的情绪。
他知道所有的真相,她也不必再压抑自己了,在他的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宣泄出心里所有的悲伤与痛苦。
连默紧紧的抱着她,任由她哭湿了自己胸膛的衣服,虽然一直没有再说话,可眼底又何尝不是潮湿成灾。
在这个寂静而温暖的午后,故人重逢,回忆带着不可承载之重席卷而来,用泪水洗净铅华,换来余生安宁。
姬夜熔靠在他怀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连默轻轻的抱起她,走向卧室,将她小心轻放在*上,拉起锦被盖在她的身上,还没有起身,她本能抓着他的手,睡着以后似乎还小声低喃了句:“四哥……”
一瞬间连默的心几乎为她这个潜意识的动作融化了。
没有起身,坐在*边,任由她紧攥着自己的手,凝视她的眸光无限柔情,轻喃自语:“四哥在,四哥永远不会离开你。”
话音落下,他俯身凑到她的面前,在白希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像宣誓。
姬夜熔醒来是傍晚,起来时卧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可能是哭的太久,眼睛有点疼,好像是肿了。
走出房门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气,她走过去看到连默卷起袖子,在厨房做晚餐。
阳光透过窗户散落满地,他沐浴在光晕中,宛如神祗,梦幻,遥不可及。
连默似是感应到她醒来一样,回头看到她呆呆的站在厨房门口,薄唇极浅的勾了下。
洗手,从冰箱的冷藏室里拿出冰袋,走到她面前,“眼睛是不是疼?拿冰袋坐沙发上敷一会!”
锅里还烧着菜,他没时间陪她去沙发那边帮她敷,转身就要去看看锅里的东西。
刚走了一步,身后突然多出来一道力量,姬夜熔突然抱住了他,纤长的双臂紧紧揽住他的腰肢,像是要长到他身上。
“阿虞……”连默心头一紧,从来没感受到阿虞这么黏人,心头感动的要命,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姬夜熔额头贴在他的后背上片刻,在连默要说的话时候,率先开了口:“我已经看了好几场大雪。你骗人!”
撂下这句话,她松开连默,转身就走向客厅。
连默:“……”
回头,看向姬夜熔的背影,一时间哭笑不得。
阿虞,你说的话没头没脑,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
姬夜熔坐在沙发上,用冰袋敷在眼睛上,缓解红肿的眼睛,想到那两年多时间走走停停,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不同的雪景,心里一直记着他说过的话。
下一次的大雪就是他们的重逢的时刻。
她站在大雪里等了又等,幻想着他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对她说,“阿虞,跟我回家吧!”
但是每次的希望都变成了一场空望。
凉城的大雪早就下过了,融化了,冬天都过去了,他倒是突然出现了。
骗子!
四哥就是个大骗子。
在厨房做饭的连默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寒潭射向客厅的姬夜熔,该不会是阿虞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吧!
还有——
我到底哪里骗人了!
姬阿虞,你含血喷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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