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梦璃是……妖?”
“我也不知是厉初篁从哪里带出来的,我以为当时我刺中了他,但幻影散去,我却是刺中了同门师弟,紧接着来了很多人,都说我与妖界勾结……除非我交出手上婴儿就地正法。”说道这,云天青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驴脾气,邪火上来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直接杀出来了。”
叶二少脸色极差,怒道:“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说跟不说反正都这样了,只是没想到唯一为我说话的是夙玉,她看到了全程……不过现在想想,厉初篁恐怕当时就志在拆散双剑,恐怕也是故意引夙玉过来。”
哑然。
该说什么,好手段,好布局……他到底哪一点是真的,又哪一次说过真话?
“意思就是我可以以整件事都是他在后面搞阴谋为罪名,现在去青玉坛按死他?。”
“你我心里都知道,有没有厉初篁,师父长老他们都不会停止……我当时只是在想,师父去了,下一个该是谁,你还是师兄?你尽管骂我无妨,要打的话留我条腿,爬回去太难看,让能我走回青鸾峰就……咳咳。”说着,云天青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低头瞥见手里血色一闪,若无其事地握紧掌心,转过去道:“这塞外晚上冷得掉渣,有事明天说。”
那名蒙面男子显然是青玉坛高级弟子,此时被打得昏死过去,云天青便顺手绑起来抗走,回头看到叶二少还在神情抑郁地面壁,皱眉道:“别跟这装文艺,你不适合。”
“不,我只是在想……”叶二少目光纠结地看着他:“我们家果然还是注定没有后吗?”
“啥?”
“我先前还以为梦璃是你偷偷怀了我二叔的孩子所以还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让她认祖归宗……咳,那个你知道这文作者是写耽美出身的腐女所以什么丧心病狂的设定都干得出……”
“滚!”
……
夜深沉,若是此时有人推开窗看看三楼的窗口,便会发现一波一波的翠绿异芒闪烁。
室内原本暴躁不安的女子此刻伏在地面,目光虽怨毒渐消,但仍是空洞无光。
柔和的木灵之力最是能抚平心中的暴戾怨恨,谢衣不断用灵力洗练女子心中戾气,但此女周身经脉遭受烈性药石改造,更是被打入妖兽血脉,如今虽获得了极强力量,但不懂驾驭,周身药力已经快要摧折完她的生命。
叹了口气,人事已尽。
不得不说这种手段让谢衣莫名想到一个故人,他也是这样,用可怕手段来改造人身,震慑麾下。
突然衣角一紧,却见那女子微微动着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谢衣半跪下来道:“萍水相逢,姑娘有何遗愿,身后之事……在下愿代劳。”
那女子嘴唇翕动,过了会儿,似乎缓过一口气,说话稍微清晰些。
“我知道他是……谁,那一晚……我偷偷跑出来……我听到他说自己叫太子长琴……不是凡人……”
“早知他这么对我……我如果……我想爹娘,我不应该离开家……我不应该见到他。”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他……好喜欢,也好……恨。”
抓住谢衣衣角的兽爪一紧,随即最后一缕声息散去,只有一股难以消去的恨萦绕难休。
有些人,明知是立场的对立,还是纠缠在一丝情难自禁中,痴人。
说别人是痴人,那自己呢?
“想必你生前也是骄傲美丽的女子,如今便容我这路人为你敛骨致意。”
叹了一声,灵火焚去女子身躯,收殓好骨灰,算是对这女子一生的怜惜。
宁灵儿死去一刹,叶二少突然发现仇人列表里宁灵儿的名字灰了,待回到客栈,谢衣说明了原委,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这女子当时我虽然不喜欢,但想想不过斗斗嘴,不是什么深仇大怨,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
说不清对死亡这个概念是什么感受,顾兰啸的死,与其说是一种憧憬消亡的悲哀不如说寄托了一种感情的麻木,如今性情大变……或者说终于露出了真颜的厉初篁,让自己再次陷入某种对感情的迷茫;玄震的死,让自己敢于正视豁命的战斗,为同袍不惜一死;宁灵儿的死,却是带来了一种人世无常的萧索之感。
“想什么?”
转过目光,语调淡淡:“想不通的事情我不会再去想了……厉初篁的尸身上,少不了我的剑痕。”
……
待到第二日,城里不知为何一下子安静起来,昨日繁华的大街此时空无一人。
谢衣很是疑惑,寻了人问才知是今日凌晨时分有唐军奇袭阎图城,城主仓皇应战,结果被对方将领一箭射下马,好歹保住了一条命,此时满城戒严。
有商旅抽着烟经历过这些事,惊慌过后也冷静下来说若是突厥肯定会屠城,但唐军一向军纪严明,带军的好像又是有名将军,只要商旅们乖乖待在城内,便是此城被攻陷,唐军也是不会伤害他们性命和钱财的。
这么说着,客栈里的商人们虽然还是心头惴惴,但多少也有了点底。
“……此城正逢过兵,恐怕正常路径出城不易。”谢衣顿了顿道:“但日轮花期在明夜子时左右,依据昨日买来消息,算上脚程,我们需得在申时之前出城。”
若是寻常侠士,或可纠结日久,不过在座三人都各有手段,非常时期也顾不得惊动些凡人,大不了跑快点让他们当看到外星人。
到了傍晚,天色将暗,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守城的士兵正是困乏的时候,有人迷糊中瞥见云层上似乎有一道彗星般的光点划过,落入远方沙丘,揉揉眼还以为是发癔症看错了,正打个哈欠准备再开些小差时突然感到一阵劲风从头顶上呼啸而过……
这拓麻的想当成发梦都没法当啊!这么嚣张大轻功飞过城墙还金闪闪地抡着一把重剑?!!兄弟们给我射下来!!!
对此叶二少表示已弃疗,藏剑大轻功就是这么炫,飞得低跑得远,他还是好不容易蹦到城墙上的。
一群四五十级的人形小怪放箭,凭他八十级的破军满精炼,造成的-1-2的伤害基本可以无视,遂吸引了大量仇恨后走位很风骚地跑得愉快无比。
谢大大不知是用了什么奇怪的移动法术,足下起了一道碧莹莹的阵环,一个移动便是百丈之遥,很快会合过来。
这时已经看不到阎图罗城的轮廓了,而是隐约看到遥远的风沙一侧,一队旌旗骑兵策马掠过,侵略如火,很快消失在沙丘彼端。
“那些是什么人?”
“我朝城管。”
“略帅,给赞。”
叶二少喃喃道:“……当然。”
大漠一望无际,不过也不是遥无边境,在风沙中走了两个时辰后略有疲惫,谢衣便唤出一头巨黽偃甲,三人坐在偃甲背上,此时天色暗沉下来,天空中的黄沙稍稍退却,便显露出澄澈如水洗过的夜幕。
西北的天空不似南方般温软多情,而是一片苍凉中孤独地挂着零星几个星子,遥遥呼应着沙漠尽头,苍山浮雪上的皎月。
——先生你知道吗,在繁华都城外,没有锦暖珍馐,没有前呼后拥,有的是以天为盖地作床,有的是随处可得的放歌长啸,在北漠,有苍凉的古城落日,在南疆,有水摆夷女子的舞步,还有东海里埋着的沉船宝藏,越过东海,那尽头有古老的神的传说,这些我都想有生之年一一看过来!
不知为何回味起当年的傻话,那时心里想的应该是和那人一起将这些景致瞧过来,现在却是和别的朋友一道,虽说不差,但也确实哪里不一样了。
孤月对孤人,却也般配。
这么想着,就犯了困,浅浅梦到些很小的时候的片段,也不知昨日是梦还是今朝是幻,直到远方狼嚎渐起,睁开眼却见半边天空大亮。
叶二少揉揉眼睛道:“这么快就天亮了?”
谢衣扬起一个放松的笑:“是日轮花开了。”
恍然回过神来,只见漫漫黄沙不再,白色的沙丘一路延伸过去,些微银光不断汇合,如同天上本就有的星光都落在这一方沙地,银屑尽头,却是一株刺目得辨不清形状的奇花,乍一看竟似金乌落地。
“……若不为救人,奇景当前,合该就上几杯老酒。”
云天青查过古籍,日轮花为当世阳性最烈奇药之一,花盘越大药性越强,若是收入丹田慢慢炼化,当可保夙玉四五年无忧。眼前这株日轮花一尺有余,显然是极品日轮。
“云兄说的是,还是趁其药性未减速速收取。”
哪知刚走上去拔起日轮花,叶二少便突然一阵危机,下意识把云天青往一边一推,手背上便被一道黑影扫过,带出一道血痕。
偃甲之躯痛觉很低,突然来这么一下,惊讶有之,但也反应迅捷,重剑出手——
大!风!车!
管你爷爷的是谁劳资好久没抡风车了转个痛快先!!!!
暗处之人大概也是没想到这个看似纨绔子弟的人突然搞这么一手,那重剑挥舞起来还带着道道可怕炎流,沾上了便是蔓烧开来。
很快地上便叮叮当当地碎了一地木屑……竟然是偃甲?
云天青顺手收好日轮花过来帮忙拉架时才惊悚地发觉叶二少已经一个风车抡过去清场了。
这孩子啥时候这么凶残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想想追根究底还是谢衣的偃甲凶残,回头一看谢衣,却发现他脸色不正常地苍白。
一个风车抡爽了的叶二少重剑一插地,一脸‘小爷是THEONE小爷是救世主小爷是大□□的五月天’。
“洒家叶大锤在此!哪个贼人敢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