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父亲已经被皇上下了大狱,她们梁家是彻彻底底的倒了。没有娘家支持的又不得圣心的宫妃在这宫里不过是被轻贱的存在。平婕妤有一瞬的恍惚,瞧瞧!瞧瞧这姝昭仪的寝宫无论是摆设装饰,还是宫人奴婢都是碾压她的存在,她是淑妃时比不得,如今就更加比不得了。
端起手边凝润的芙蓉白玉茶盏,平婕妤微抿了一小口的茶水,斜眼看向那上首慌乱的无措的姝昭仪,眼底不无讽刺。
呵——
她梁家倒了,可慕家这次怕是也要折了位大将军!能看着姝昭仪面色大变,于她倒是一大趣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平婕妤施施然行至大厅中间,浅笑道:“姝昭仪莫不是还不知道此事,当真是臣妾的疏忽了。”
慕灼华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心中是想不信的,可看着那平婕妤这般姿态,却是越发的惶恐不安了。尤其是想到皇上偶尔的欲言又止,还有她这宫里的平静。她原先也只当是她有喜的缘故,如今……
不过她的笑话也不是别人想看就能看的,这也得问问她行不行。即便心中恨不得立马去见皇上问一个答案,可这会儿她的面上却是让人看不出分毫,眼睛定定的看着大厅中间的平婕妤,直看得人家心里发慌,才不屑道:“本宫私以为平婕妤此次登门,是明了皇上的意思,如今看来,当真是本宫高看妹妹了。”
她虽然不耐同这些宫妃们姐姐妹妹的称呼着,可这会儿若是称她为妹妹能够多恶心恶心她,慕灼华倒是不介意多唤几声“妹妹”。不过她确实是成功的恶心到了平婕妤,被一个自己憎恨厌恶的人连连唤着妹妹,平婕妤是再大的耐心这会儿扛不住了,更更何况她从来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硬撑着和慕灼华你来我往,终于还是一甩袖,阴阳怪气地告辞离去。外人走了,她们这内人也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春竹等人还在愤怒地盯着平婕妤离去的背影,等她回过神来想着在姝昭仪面前好好的一抒对平婕妤的愤怒时,就见着慕灼华平静的看着她们,就是太平静了,才让她们打心底里慌促。
“娘娘,晚膳想用些什么?”夏青嘴快地转移话题,只是如今这时辰,提起晚膳却是更让人觉得她们在欲盖弥彰了。
“平婕妤说得可是真的?”慕灼华的心底若说原本是五分的相信,可现在看了身边这几个婢女的反应,就知道平婕妤说得话约莫真得是真的了。只是心底还存着一丝的侥幸,希望她们能亲口否定她的话。
几个人嗫嗫啜啜相对无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紧紧咬着唇,欲张着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慕灼华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心情就好像是心悬在半空晃晃悠悠的悬不稳,一个不稳就会急速摔落在地,血水四溅!
眼看着此事已是瞒不下去了,几人面面相觑,红莲只得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禀报给主子,末了看着主子认真说道:“皇上不想让娘娘知道,只是不想惹得娘娘太过忧心费神,慕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是啊,红莲姐姐说得正是此理,娘娘切莫为此太过伤神。”春竹连连点头附和道。毕竟娘娘现在已是有孕之身,她们才会想着瞒住她的。
放心,哪里能真得放心?慕灼华苦笑,没有确切的好消息,她这心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来的。皇上政务繁忙,她不会去搅扰他,可永寿宫她还是去得的。打定了主意,任旁人如何规劝,都不能改变她的意思,慕灼华到底还是不顾劝阻去了永寿宫。
这关口,对于宫里的这许多闲话她哪里还会在意。慕太后是知道她有喜的消息,皇上会将此消息瞒下,却不会瞒住慕太后。若不然慕太后也不会遣宫人送来那关于孕期的手册。于是当慕太后见着姝昭仪急匆匆的进来时,却是变了脸色。训了她身边的随侍宫婢,才让花容让小厨房赶紧的做些吃食送了上来,才拉着姝昭仪,关切询问道:“小脸怎么苦巴成这番模样了,是不是皇帝又欺负你了?有姑母给你做主呢?”
这有亲近的长辈关心,不过一瞬,原本还只是脸色难看的慕灼华在慕太后面前就已经泪水连连了。这哭声哭得慕太后可是心疼坏了,轻声软语地安慰着。
“姑母,父亲是不是真的不好了?”说话的声音很低,还带有因哭泣而显得浓重的鼻音,只是这殿中安静的很,偌大的宫殿中只清晰的听着姝昭仪的哭泣由高转低,然后夹杂着一句不甚清楚的疑问。
可听在慕太后的耳中却是很是清楚。整个人愣怔了一下,才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直到她的情绪平复下来,慕太后才又道:“皇上已经遣了几位医术高超的太医去医治了。你父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的。”
真得是这样吗?慕灼华陷入了深深的自疑中,这种对自己的怀疑中又夹杂着深深的懊悔自责。如果,如果她在父亲出征前就为父亲准备好救命的丹药,再或者她若是将那护身的甲衣交到交到她的身上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慕太后显然看出了慕灼华的情绪似乎又不稳定了,厉声说道:“你若是真的为你父,为慕家好,就给哀家好好的调养身子,平安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慕灼华拭去眼泪,看着她面前这个皇朝最尊贵的女人,她的脸上也已经露出乏意,慕灼华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残忍,还有不懂事。
若说原本在丽婕妤与平婕妤的先后离开并未引起皇上的人注意,可当这两位婕妤离开后,姝昭仪就急急忙忙地赶往永寿宫了,这却不能不让人这禀报给皇上,毕竟皇上可是说过的,姝昭仪出现的一丝一毫的异常都是要尽快让他知道。所以正当这姑侄两人相互慰藉的时候,皇上却是也赶紧到了永寿宫,不过瞧着慕灼华的样子,倒是让他又放下了心。过后还是从红莲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到底在他的心中又记了平婕妤的一笔。
如果说平婕妤在芳菲宫讥讽姝昭仪时是满心畅快的,那这种畅快也只是持续了短短三四个时辰,她却开始变得惶惶不安了。尤其是夜间睡下的时候,在宽大的木雕床上辗转难眠,唯恐明日就会迎来姝昭仪的报复,亦或是皇上的惩戒。
姝昭仪是真的没打算对她做些什么,正如慕太后所言,如今她的孩子才是最为重要的,无关的人等哪里会让她多放些心神,不过倒是在夏青的表露下,内侍监当然就又知道了这平婕妤可是又惹到了姝昭仪,在这宫廷中能爬上去当个管事的,眼力见可是有的,前面徐贵妃身边的细语姑娘就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平婕妤,这会儿平婕妤又得罪了姝昭仪,啧啧,平婕妤可真是“好福气”!
第二日的早朝,众位大臣就好像提前约定好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奏,于是朝堂上一时间都是关于姝昭仪妖妃祸国的言论更是沸沸扬扬,之前的梁轩的教训对这些大臣们似乎没有一点的影响。
于是今日的早朝不欢而散,顾明渊也只能暂时将此事压下来,散朝后,安德子半路上将慕元鑫截了下来。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怎么都将眼睛死死盯在姝昭仪的身上?御书房里,顾明渊面色冷凝的端坐在桌案后面,曲起食指一声一声的敲击着桌面,沉闷的敲击声一如此时御书房沉闷的气氛。
“回禀陛下,姝昭仪的妖妃之名似乎一夜之间就传播开来,等微臣发现的时候,流言的势头就已经遏制不住了,如今京城里更是人人都言姝昭仪妖妃媚主,此女定是要祸乱朝堂的。”慕元鑫这话说得也很无奈,他这侄女哪里就是妖妃了,不过就是得宠一点罢了。
“荒谬!”顾明渊怒声道。
“皇上,如今这样的流言在京城中已是人人皆知了,京城百姓如今人人皆以为姝昭仪妖妃媚主,流言愈演愈烈终是会伤害到姝昭仪,我们不能再任由流言这样发展下去了。”慕元鑫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是先要将流言平息,那些人传播宣扬这样的流言不过是想以之作为他们的武器,这样当然是会伤害到姝昭仪,因为他们就是冲着她来的。
顾明渊眉峰紧皱,眉间形成一个川字,慢声说道:“舅舅还得早日查出流言的来源。”
慕元鑫点头,他们已经再查了,不过还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