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轻信外人的挑拨,以此质问你最亲近的家人。”
“一别两年,你姐姐无时无刻不在记挂你,你竟如此伤她的心。从前本宫听闻谢三公子何等的聪慧,如今一见——不过如此。”
周元烨虽然神色平和,可说出的话字字诛心。谢楚怀神色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茫然,此时更不敢看微月的眸子。
见他低头不发一言,周元烨又将话头转向一遍抹冷汗的谢眺。
“爱卿想必十分焦头烂额。”
看着太子殿下冷然的神色,谢眺这回一个“是”也说不出来。
“听说爱卿府上有一白氏姨娘,昨日挑衅了谢大小姐?”
谢眺帮回话道:“是臣治内不严,脏了太子殿下的眼睛……”他一面躬身,一面话毕低声吩咐小厮,“快把白氏叫来请罪!”
“脏了眼睛的,就不必再见了。”
太子幽幽的语气意有所指,谢眺心里打了个突,不敢贸然应话,只得将身子又躬了躬。
“不过本宫还是要奉劝爱卿一句——
一屋不扫,何以助父皇扫天下?”
说罢,他淡淡睨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谢眺,后者此时羞愧得满面通红。
“谢三公子年纪轻,不比那白氏一把年纪还不知天高地厚,应当好生管教。”
要说白氏不知天高地厚,还不是背后有人撑腰。
这话讽谢眺讽了个十足,偏生谢眺无从反驳。
倒是太子一开口,谢楚怀恨恨地看着他,活脱脱像一只露出尖牙的小狼崽。
太子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目光中已然有几分审视。
-
这夜。
依旧是黑衣人翻入小姐香闺的戏码,墨色的夜空被云遮掩着,似乎为这样情景的当事人也打着掩护。
谢微月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来人。
“我就知道你会来。”
那人风情万种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懊恼,随即扯下了面罩。
项十娘撇撇嘴,一挑细眉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我认成是某位殿下呢。”
没有中原女子的娇小玲珑,项十娘身形高挑,若拉到街上,也能和寻常的男子媲美一二了。
谢微月淡笑不语,只是扫过项十娘凹凸有致的身形时,眼中的笑意再也止不住。
项十娘顿时反应过来她心中所想,“好呀你谢微月,现在竟要打趣起我了。”作势就要伸手打她,还是被微月眨眨眼,灵巧躲过。
项十娘看着她全然一副轻松,又想到自己此行真正要说出的事情,心里一点点沉重起来,又见她眉眼全然是恬淡,项十娘幽幽叹了口气。
“那些谣言经过有人可以引导,现在已经传开了。”
“你,为什么还不着急?”
担忧的话想说出口却生生变成了疑问,微月反问道:“十娘,我问你……”
“谁最希望我此时出事?”
项十娘看着她不语,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一个想看她笑话的人,恐怕就是白敏芝了。
“你是否在意是一回事,但毕竟人多口杂,流言若真伤起人来,是比刀剑还要锋利的。你难道就这样看着幕后之人得逞?”
谢微月本要引她进房中小坐,闻言顿住了脚步。
“谁说我会坐以待毙?”
云层缓慢的移动着,那皎洁的明月也逐渐没了遮挡。当月光重新倾泻下来时,项十娘看到面前少女眼中闪动的狡黠。
“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谢微月眨眨眼,偏过头来看她,“十娘,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这几日我纵容她,并非是怕了她。若想就此扳倒白敏芝,还缺一样关键的证据。”
顿了顿,她又道:“现在我找到了。”
项十娘果真来了兴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什么证据,怎么我都不知道?”
谢微月没有答这话,而是意味深长地道:
“这几日,像十娘一样疑惑的一定有不少,可我注定要让一些人失望了。”
“既然大家都等不及了,恰逢今日是黄道吉日。”
她看了看项十娘,又向那冲破乌云的皎月看去,嘴上虽是笑着,眸中闪过冷意,“就让她接招吧。”
白敏芝,你可等好了。
“第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十娘,这一点,我需要你的帮助。”
项十娘爽快地笑道:“你快说,早看那女人不顺眼了。”
-
这日,听雨楼。
听雨楼以品茶赏戏为招牌,隐瞒了实际做着情报的生意。来人所求必有果,里面坐着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近来谢家这事传得很大,连听雨楼的客人们都略闻一二。
一个锦袍中年来到前堂,也不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先与忙活的小儿唠上两句。
“你可听说谢家那一档子事?”
小二惯是个机灵的,当下便笑道:“声势这样浩大,小的听得云里雾里,但多少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男人一挑眉,不知可否。
传闻中说谢家大小姐杀了府上的一个姨娘,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而这些本和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偏偏自己的独子此前对那谢大小姐一见钟情,自家夫人一听便急了。自己的儿子天性单纯,是油嘴滑舌了些,可也没什么坏心思。
二老如何同意让他掺入这样的浑水?
还是夫人催着他出门,好生打听一二,好叫那小子尽早死心。
恰逢项十娘扭着水蛇腰路过前堂,她停顿片刻明了二人相谈的内容后,转身就向二人走来。
“哟,这不是范大人吗?今儿个怎么赏光来到小店了。”
小二和那中年人忙起身,其中被成为杨大人的更是拱手一作揖。
“范某怎担得起项掌柜大人这一称呼?”
项十娘客套了两句,笑意满满。
皇商范永斗,一手垄断着晟阳国盐铁的买卖,虽出身商人,可他颇受陛下信任。是让人万万忽视不得的。
“十娘听您在说谢家小姐的事?”
她笑眯眯地状似无意问了起来,范永斗也不掩饰,大方承认此事。
“要我说……”
项十娘眼波流转,而后轻启朱唇——
“你们没发现,近来的言语都在讨伐谢大小姐吗?”
她说得是事实不错,但这话落到范永斗耳中,少不得又细细思量一番。
项十娘身为掌柜,而且还是大名鼎鼎听雨楼的掌柜,这样一来,她的话就有分量了许多。
半晌,范永斗眼光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