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喊了声;“吴公公!”无人应答,小六子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答,这方小院奇异地寂静,昏黑的夜色,苏琉璃隐隐有种不安。
三人走在青石板夹道,斑驳树影,走过凉亭,透过稀疏的花树,苏琉璃看见正房里隐约透出灯光,苏琉璃松了一口气,金钗道;“吴公公一个人躲去屋里偷闲,倒自在。”
苏琉璃纳闷,吴安入宫有年头,换了几个主子,养成谨小慎微的习惯,侍候主子勤谨,细心周到,平常从不肯偷懒,今晚有点反常,苏琉璃加快脚步,过了夹道门,往配房看了一眼,没掌灯,照说每次留吴安看家,待主子回来时,洗脸水烧好的,一应周全。
苏琉璃回身,手指横在唇上,示意二人别出声,金钗扶着主子,放轻脚步,沿着正房下抄手回廊往正房走,刚立秋,气温高,窗子都开着,等睡觉时在关上,苏琉璃看见外间厅里透出朦胧光亮,没有任何动静。
走到门前,房门关着,小六子刚想上前推门扇,苏琉璃摆手,小六子和金钗觉出什么,紧张地盯着主子,苏琉璃耳朵趴在门扇上,听里面动静,静静的,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苏琉璃扒着门缝往里瞧,这一瞧,心下更加惊奇,屋子里空无一人。
苏琉璃直起身,示意小六子开门,小六子推门先进去,苏琉璃和金钗随后进屋。
小六子看屋里没人,快步去卧房,找了一遍,神色惊讶,“主子,吴安不在屋里?这么晚去哪里?”
金钗道:“是不是等我们不回来,回屋先睡下了。”
小六子道;“奴才去下处看看。”说罢,人便出门去。
主子尚未回来,奴才先歇下,宫里规矩森严,宫人断不敢如此,因此,对小六子找到吴安苏琉璃不抱什么希望。
果然,片刻,小六子回转,脸色不好,“小主,奴才通通找遍了,没有吴公公。”
苏琉璃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你去前殿问问人,是不是有事让女尼们找去了?”
“奴才也这么想,奴才这就去看看。”苏琉璃看小六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想,今晚别是要出什么事,心砰砰乱跳。
过了一会,小六子垂头丧气进门,“主子,通往前殿的门已下栓。”
这就是说,吴安不可能去前面,前殿天一黑,过道门就锁上,以免有贼人混进后院,也是寺庙里谨慎之故,毕竟皇帝妃嫔若有一差二错,寺庙里脱不了干系。
吴安去前殿的可能性没有,奇怪了,苏琉璃在小六子出去这一会,仔细勘察了屋子,一铜壶热水在小铜炉子上坐着,苏琉璃摸着温热,像不久前刚烧的,炉膛里的炭块闪着星星点点的红光,没完全熄灭,这些都证明吴安不久前还在这屋里。
卧房床铺被褥已放下,一切妥帖,等主子回来安置。
苏琉璃扫视屋内,东西都原样摆着,没有丝毫移动,一切正常,苏琉璃不觉心惊,屋子里不像有盗贼来过。
金钗小声道;“小主,是不是看看小主的嫁妆,值钱的东西少没少?”
苏琉璃心想,嫁妆里的值钱物件估计没动弹,这屋里的摆设有几样值钱,还摆在原来地方,丝毫没有移动迹象,若想偷,现成的东西,不用费事。
苏琉璃为稳妥起见,吩咐金钗开了箱笼,仔细点验,陪嫁之物,一件没丢。
苏琉璃手抚箱子盖,陷入深思,她想过一个可能,吴安趁着她们走后,擅自逃跑,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吴安想跑,早跑了,她们一出门离开应该马上就走,何必把一应弄齐全再跑,而且吴安离开这间屋里,距离她们回来,相隔时候不长,这个猜测基本可以否定。
主子不说话,小六子和金钗二人预感到不对劲,默默地不敢出声。
半晌,苏琉璃道;“院子附近找找,井里,草丛里。”
小六子和金钗闻言,都浑身一激灵。
金钗提灯,小六子在前,三人来到水井旁,金钗提灯往井里照,苏琉璃伸头看,里面黑咕隆咚,不像有人。
三个人又沿着后院找了一圈,各处看了,都没有吴安的影子,前院过道门锁了,吴安好像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事情越发奇怪。
看来唯一的解释,只能从后院墙洞里出去了,就在她们回来之前不久,苏琉璃宁愿相信吴安自己逃跑了,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天晚了,三人回屋里,苏琉璃和金钗睡里屋,小六子睡外屋,小六子把外屋门上了门闩,又推过一张桌子顶上,苏琉璃明白,真有杀人越货的强盗,根本不济事,没阻止。
苏琉璃翻来覆去,不能成眠,这些天一直觉得这寺庙古怪,说不出哪里不对,隐约不好的预感终于发生了。
一夜辗转,快天亮时,苏琉璃迷迷糊糊睡着了,刚睡熟,就听耳边有人呼唤,“小主,小主。”
苏琉璃激灵一下惊醒,吴安探头在床前,苏琉璃看窗外天光大亮,条件反射坐起,“怎么样?找到吴安了吗?”
小六子摇摇头,一脸惊惧,“小主,天放亮了,通往前面的过道门没打开。”
苏琉璃几个居住寺庙紧后头,出去寺庙唯一的通路就是与前殿想通的过道门,过道门每日天不亮,小尼姑起来清扫院落,把门打开,每日很准时,从不延误。
门没打开,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
金钗早就起来,揉着眼睛,大概一夜没睡好,服侍主子穿好衣裳,苏琉璃没顾上梳洗,对二人道;“我们去看看。”
三人去通往前院的过道门,果然,门关着,走到跟前,苏琉璃推推,门在外面门闩栓住,推不开。
小六子朝外面喊,“有人吗?”没人应答,金钗跟着大声喊:“有没有人?”外面没有一点动静,苏琉璃趴着门缝往外瞧,看不见人影。
小六子道:“主子,是不是这些尼姑故意把咱们困在里面。”
金钗害怕,“有人要害小主?”
苏琉璃果断地道;“把门砸开。”
小六子一溜小跑回去取斧头,十几下才把门凿开,前院空无一人,尼姑们平常住东西配房,苏琉璃带着二人先去西配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苏琉璃迈步进去,尼姑们住的卧房里,被褥陈列整洁,房间内没有丝毫凌乱。
三人往正殿,尼姑们做早课的经堂,各处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每日诵经的声,苏琉璃紧张得手都凉了,推开经堂的门扇,里面空无一人。
三人把寺院从头到尾走了一遍,没看见一个人影,小六子垂头丧气,“小主,奴才想不明白,寺庙里几百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金钗突然眼睛一亮道;“是不是寺庙里有活动,尼姑们都出门了?走得急,忘了告诉我们。”
“难道吴公公也跟她们出门了?吴公公历来行事稳妥,怎么会连个招呼都不打。”苏琉璃断然否定金钗的猜测。
金钗不吱声了。
“走,去灶屋看看。”苏琉璃想去灶屋看看,找出些尼姑们行踪的痕迹。
三人又折回,去侧院东偏殿灶屋,进门,没人,苏琉璃看灶间洁净,没有做饭的痕迹,苏琉璃走到灶台前,蹲下,伸手摸灶膛里的灰,冷的,早起没烧火。
苏琉璃站起身,不愿意往哪个方向想,可是不由不想,那就是昨晚这些尼姑连同吴安,应该已经不在这里,在她们主仆三人回来之前,是否遭遇不幸?不得而知,十有八九是出事了,苏琉璃留意到寺院的大门在里上了门闩,没栓没卸下,这说明整个寺院在封闭的情况下,里面的人凭空消失了。
诡异,整个寺院平静如常,寺院里几百人突然无影无踪,没留下丁点蛛丝马迹,苏琉璃望望四周,或许下一刻她们三人会像这些人一样,无声无息地从此消失。
小六子和金钗脸上写满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