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封匿名信,放在了立山市市委书记赵大年的办公桌上。他从抽屉里拿出老花镜架在了鼻梁之上。
“赵书记,这些是省纪委转来的举报信,全都是举报闵春晖的。您看看。是按省纪委的意见办,还是怎么处理?”柏春山说。
柏春山是立山市市委常委、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
赵大年拿起几封信逐一看了看,对坐在沙发上的柏春山说:“柏书记,对这几封匿名信,省纪委是什么意见?”
“省纪委的意见是,闵春晖做为省管干部,本来省纪委应该下来调查。但是因为是匿名信,省纪委也担心因不实会给闵春晖造成不良影响。但是不管怎样,查一查还是应该的。所以,省纪委建议有我们市纪委出面调查一下,如果真像信中说的那样,省纪委会继续跟进对闵春晖同志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反之,要还闵春晖同志一个清白。并且要找出诬陷他的人。同时呢,省纪委也说了,如果咱们人手也不够的话,也可以暂时不去查,往后放一放也行。”
“看来,省纪委是让我们自己拿主意啊。”赵大年把刚看过的那几封信,重新折好放回了信封之中。说:“匿名信本身可信程度就不大,不过,省纪委既然有查实的意见,你就安排一个调查组去做一番工作吧。”
柏春山站起身,说:“那好,我马上安排人。”
“哎,柏书记。”赵大年又叫住了向外走的柏春山,他说,“在工作组下去之前一定要和陆市长沟通一下。毕竟,闵春晖同志是他推荐来的嘛!”
“这…”柏春山有些为难,“如果跟陆市长事先通气,他那个脾气,能同意吗?”
赵大年也从办公桌前站起,说:“柏书记啊,你如果不和他事先进行沟通,他要是事后知道了脾气不就更大了嘛。再说,陆市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对组织对个人都不是坏事儿!”
“好吧。”柏春山拿走了那几封匿名信。
……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幅巨大的书法作品悬挂在主人对面的墙上。书法内容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就是立山市市委常委副书记、市长陆地的办公室。此时,他正在桌前看着一封信。他的面前,还有几封不同信封的信件。
……
……
接到电话的江城市市委书记闵春晖,第一时间赶到了陆地的办公室。
“春晖,怎么搞的嘛?你这才来几个月,怎么干出这些事情来呢!”陆地大为光火地对站在他面前的闵春晖说。
陆地即便是再生气,脸上也是挂着笑容。
“陆市长,您息怒!”看完举报信的闵春晖镇静地说,“匿名信里的内容您也相信?举报人为何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他也是一张笑面。
“那不是怕官官相护打击报复嘛!”陆地说。
“好,就算是这样,我是什么人您应该清楚,我有哪些爱好您更清楚。我这个人不喝酒不抽烟不唱歌不打麻将,所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应酬。我唯一的喜好就是打台球,还是我俩在宁阳市洪宇区共事时,您交给我的。可是,来到江城市后没有这个条件是一方面,工作担子重是另一方面。这信上说我整天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却连个我在哪活动的具体地点都没有。
再有,信上说我和招待所的女服务员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岂不是笑话?招待所一共就那么几个女服务员,举报人可以把具体人名点出来嘛。”
“那不是为了给人家服务员留面子吗?”陆地的口气明显缓和下来。
“您这么分析我不敢苟同!”闵春晖坐到沙发上说,“这种事儿顶风都能传出千里地去,能给谁留住面子!”
陆地听对方这样一说,火气基本上全没了。说:“纪委的柏春山来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怎么办?你个人意见呢?我可跟你讲,跟当事人通气可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闵春晖说:“陆市长,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替我担心!但是,请您放心,信上反映的事情我一条都不沾边。如果真是像信上反映的那样,您建议组织上马上撤了我!您要是征求我的意见嘛,我当然不希望组织在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上荒废精力。那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一张邮票折腾你半年。这种小人行径,组织上的正面回应,就应该是不予理睬。但是,我个人还是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陆地说:“我已经批评纪委的那些人了!我主张不能因为几封匿名举报信,就对我们的干部持怀疑态度。可是,纪委的同志也有难处,说省纪委让他们最好把事情搞清楚。所以,我才征求你的意见。”
“陆市长,既然这样。还是按照省纪委的意见办吧。也好,这样可以澄清事实,还我一个清白。”
陆地说:“春晖啊,不管怎样你都要经得住考验!绝不能因为思想上有包袱而耽误工作,更不能有抵触情绪。已经制定的工作目标,一定要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
“您放心吧!那,我告辞了。”
……
……
江城市市政府。市长高平正坐在办公桌前与人通着电话。
敲门声传来。
高平对电话里说:“老领导,我这来人了。不方便和您说了,有时间再向您汇报啊。”
放下电话后,高平说:“进来!”
“高市长,我听说立山市纪委要派人来查闵春晖了,确有此事吗?”来人兴奋地说。他的下巴上长有一颗小指甲盖大的黑痣,黑痣上的一撮毛,随着他下嘴唇的运动在不住地跳舞。
高平说:“下周一就过来了。”
一撮毛说:“今天周三,没几天啦。怎么样,我那几封信有力度吧。”
“你那几封信不会是一个笔体吧。”
“那怎么会?我找好几个人抄的。”一撮毛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子纸说,“不信?这是我复印下来的底稿,您看看。”
高平接过那沓子纸,挨篇看了起来。突然,他大怒地把一堆纸摔到了“一撮毛”的脸上。白纸在屋里乱飞起来。
惊恐万状的“一撮毛”说:“高市长,怎么了?那真的不是一个人的笔迹啊!”
“不是一个笔迹有个jb用啊!”高平站起,左手扶着桌沿,右手指着“一撮毛”骂道,“你他妈猪脑子啊!你说闵春晖吃喝玩乐,地点,地点在哪?花多少钱?谁参加了?啊?”
“我是瞎编的!”
“呸!编,编你也得靠点谱啊。我再问你,你说闵春晖和招待所服务员搞破鞋,和哪个服务员?啊?纪委来调查找谁?找你个蠢货吗!”高平越说越气愤。
“我寻思,这男女关系方面的事儿,不是容易把人搞臭嘛。他又住在招待所,离家那么远和服务员睡几觉不很正常嘛。”
“放屁!你他妈以为谁都是你啊!啊?我跟你讲,立山市纪委的人下周就来啦,如果查了一六肆三招的结果是无中生有,人家就该查谁是诬陷者了。现在的技术手段这么高,你那点小儿科伎俩,一查不就被查出来了吗?诬陷罪,诬陷是有罪的你懂吗?”
“一撮毛”紧张地说:“那,那怎么办?高市长。”他下巴上的那撮黑毛依然在跳,但很显然是颤抖替代了刚才的兴奋。
“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吧。”高平仰倒在办公椅上,“花天酒地那种事儿不是个事儿,也没有那么多人愿意给你做证明,搞破鞋的事儿还靠点谱。你赶紧花钱买通招待所的女服务员,让她出面证明和闵春晖发生过关系。”
“那,那找谁啊?谁愿意承认这事儿啊?”
“找谁?找你老婆!找你妹妹!这事儿还用我教你吗?找年轻漂亮缺钱的人呗。没几天了,抓紧落实!”
“哎,哎!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啊!”
高平从抽屉里拿出一万块钱,摔倒了桌子上:“就他妈要钱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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