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路过的时机正巧,自然没错过那宋昭昭的小动作。惊呼过后,立即疾步跑上前,将在喻之燃怀中的公主换到了自己的怀里。
“烦请小国公让让。”
身后又有宫人赶来,“小锦快去寻太医。”
小锦心中担忧,却依旧没乱了分寸,听到肃清的话后立即向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肃清跪坐在地面上,将萧瑾欢的身子垫在自己的膝盖上,喻之燃闪开之后急忙拿起一旁的油纸伞,挡在了萧瑾欢的头上,没让她继续被雨水淋着。
宋昭昭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刚刚鬼使神差,就是看不惯萧瑾欢嚣张跋扈的模样,想让她吃些苦头,却没想自己会酿成如此大祸,此刻自然是害怕极了。
“殿下,殿下。”肃清慌乱的语气似乎是唤回了萧瑾欢几分神智,脑后不停的有血渗出,肃清抬起手来被眼前的猩红刺痛了眼睛。
后仰式的摔倒,尽管用手撑了撑身子,但看样子还是摔倒脑袋了。
察觉到手腕上的疼痛,萧瑾欢试了试将手腕抬了起来,发现自己手腕上常戴的那个紫翡的镯子,如今已经不在她手上。
那是她母后送她的生辰礼,她带了好些年了,特别特别喜欢的,如今竟摔碎了。
“肃清。”
听到她的轻唤声,肃清身子前倾,上前凑了凑,“殿下。”
“镯子碎了。”肃清听闻,往身侧看去,果然看见身侧碎成两半的那块镯子,他知道,那是皇后娘娘送给公主的生辰礼。
“殿下。”肃清紧皱着眉头。
“玉碎挡灾,肃清,我的灾挡了,你说,母后的谁来挡啊?”萧瑾欢声音极轻,肃清贴的极近才能听个分明。
只是肃清在听清楚后,觉得自己还不如不听明白,这样的殿下,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啊。
“殿下,会没事的。”轻轻的道了句,肃清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凌厉的讽了跌坐在雨中的宋昭昭一眼。
“姑娘,还是趁早去寻了淑妃来晗欢阁请罪吧!”
撂下这一句,肃清直接抬腿离开,再没有说什么。
喻之燃根本没再往身后看一眼,紧紧的盯着此时瘫在肃清怀里的萧瑾欢,撑着伞跟着一同往晗欢阁去。
雨下的急,肃清不敢轻易施展轻功,生怕一个没站稳,在伤着了公主。只能疾步的走着,却还时时刻刻担心着公主的情况。
“殿下,殿下!”
喻之燃在一旁唤着她,生怕她失去意识。若不是雨天地滑,想来也不会摔成这样,想到了刚刚从自己身旁伸出去的胳膊,喻之燃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就站在旁边,竟未能反应,眼睁睁的看着萧瑾欢摔到地上。
她今日情绪不对,若是换作平常,他不觉得那宋昭昭推的那一下她会没有防备。但无论如何,那宋昭昭都该死。
“小国公还是别跟着了,”肃清出口道,“公主的事,不劳烦小国公忧心。”
肃清的神色越是平静,喻之燃便越是清楚他生气的程度越甚,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肃清是何许人也,京中人士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相安无事他就是谦谦公子,不甚招惹他就是面冷心狠的杀手。
喻之燃顿了顿,肃清既然如此说,他自然再没有继续跟着的道理,缓下了脚步随即停在原地。
肃清的脚步没停,身旁立即有人跟上去撑好伞,喻之燃迷茫的站在雨中,觉得整个人宛若坠入冰窟一般,浑身上下寻不出一丝的暖气,通体冰凉。
心脏也疼的厉害。
想到了什么,喻之燃突然回身,飞身向前庭花院而去。
晗欢阁此时忙作一团,灵儿哭着跪在门口,只觉得自责。又怕自己的哭声太大,扰了屋里的太医看诊,只能一抽一抽的克制着。
若是她跟上去,不让公主落单的话,公主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太医院随即遣了人来,因着素日里都是齐太医来给公主看诊的缘故,对公主的身体状况不太了解,一时之间不太敢用药。
探查了伤口,又探了脉,来来回回确认了好机会,才敢下定论,公主脑后摔破了皮,幸而现在看来没有伤到内在。
比起脑后的伤,伤的更厉害的其实是手腕处的扭伤,骨头甚至有些许的错位,此时萧瑾欢原本纤细的手腕肿的根本没法看。
萧若阳赶到的时候,淑妃已经领了宋昭昭跪在了晗欢阁院内,身旁还有两名宫女为其打着伞。
萧若阳气不大一处来,恨不得掐死那宋家的女儿。
却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女儿,没在他们身上多看一眼,转身进了屋内。
沈宓坐在萧瑾欢的床前,时不时的拿手帕擦拭着萧瑾欢额前渗出的冷汗,心疼的厉害,自己的眼泪也有些止不住。
萧若阳上前揽了揽她的肩膀,“会没事的,我们的欢儿会没事的。”
萧琮一直站在一旁,紧皱着眉头,视线始终没有偏离开皇姐的手腕,目光沉了沉,严肃的气势甚至不输给他的父皇。
几名太医商量了一会,还是觉得要先将公主的手腕给正回来。
“既如此那还不赶快!”
太医继续道:“公主摔到了脑后,在不确定公主最后的情况下,不敢先用麻药,只能让公主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会,会很痛。”
沈宓紧皱着眉,听到太医这么说,更是心疼的厉害,有些无助的看了萧若阳一眼,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久久没能得到回应,那太医用着略颤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没事。”萧瑾欢突然开口,眼神有些涣散,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使得她根本不能忽视,仅存的一丝意识让她此时还有开口的机会。
“欢儿?”看着母后担忧的目光,萧瑾欢轻扯了嘴角,“没事的,母后别担心。”
萧瑾欢又往父皇那处看了一眼,同样轻扯了扯嘴角。
反正现在也很痛,再痛一些,于她而言想来也没什么所谓的。
太医上前,萧若阳给让开了位置,萧瑾欢只觉得手腕火辣辣的疼,除此之外似乎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腕此时是被人攥在手里。
沿着手腕四周摁了摁,萧瑾欢感觉到刺痛,微微向另一侧偏开了头。
“殿下忍一忍,臣这就给殿下正过来。”
萧瑾欢轻点了点头,还未等再说些什么,太医便迅速的将她的手腕一掰。
“啊——!”
瞬间的疼痛达到了峰值,萧瑾欢忍不住叫了出声。
萧琮心疼的厉害,紧攥着拳头,目光有几分狠厉,猛地转身就要出门,却被萧若阳喝住。
“琮儿,你要去哪?”
萧琮愤愤道:“那女人伤了皇姐!”
皇姐痛成这样,脑后还摔倒了,还有些发烧,神智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这让他怎么能忍。
“这事交给父皇,你且在这陪着你皇姐和母后。”
终究身份摆在那,他一个太子若是对管家小姐做了什么的话,传出去名声终究是不好听。
言罢,萧若阳便起身出了房门。萧瑾珩握了握拳头,虽乖乖的听话没再动弹,眸中却闪过无尽的狠意。
萧瑾欢在那阵疼痛过后,终是没撑住,疼的昏了过去。
皇后身后触了触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发现烫的厉害,“琮儿。”
母后的呼叫让萧瑾珩恢复了几分清醒。
轻扯了嘴角,“皇姐发烧了,琮儿去打盆凉水来好不好?”
这事本不用他这个做太子的来做,自有下人来。只是知子莫若母,但看一眼萧琮的眼神,她这个做母亲的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时若不找点事给他做,只怕他心中的愤懑会越积越多。难以排解的话,对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萧瑾珩听话的点头,转身出门打水去了。
外边的雨小了不少,萧瑾珩走在廊上,只觉得那淑妃二人还真是厚颜无耻,皇姐现在发着烧,他们竟还撑着伞。
不过既然父皇说了不许他插手,那他便老实一些,不去插手就是,只是今日的事,他记下了!
“姑母。”宋昭昭猛地一听闻里面传来的尖叫,声音有几分颤抖,目光中带着几分恳切,明显是害怕了。
宋梦娥跪在晗欢阁内,此时也觉得心中有些闷闷的。
“昭昭,你知不知道这时候出这事会导致什么?!”低声的吼了一通,眼见着陛下开门出来,换上了一副懊恼悔恨的表情。
“臣妾管教无方,昭昭失手伤了公主,还请陛下恕罪。”
这时候宋昭昭哪里还在乎自己的衣服,跟着宋梦娥伏到了地上。
“你回宫去,你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欢儿醒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宋昭昭起身,猛地抬头,“陛下?”
“怎么,和安被你伤成这样,朕没把你直接斩了已经很好了!”
宋梦娥不知道为何陛下会做出此等决策,却也知道此时圣上正在气头上,罚昭昭跪着已然是最轻的责罚。
摁住她的胳膊,随即叩谢皇恩。
萧若阳走后,宋梦娥望向房门的目光有些狠厉,对她道:“昭昭,忍一时风平浪静,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还回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萧瑾欢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却发现手腕疼的自己根本抬不起来。
单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发觉此时天边蒙蒙亮,伏在自己床边浅眠的竟是阿珩。
柔和的笑笑,萧瑾欢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好像还是有些烫。
嗓子也觉得有些干,掀开被子,尽量的不想打扰到阿珩的睡眠,想下去倒杯水来喝。
灵儿正好推门进来,看见公主醒了,眼看就要叫出声来,被萧瑾欢一个眼神吓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萧瑾欢轻声道:“给我倒杯水。”
萧瑾欢扶着灵儿的胳膊,蹑手蹑脚的从走了下来,右手腕还是疼,用不上什么力气,萧瑾欢用一只手将自己的被子掉了个方向,灵儿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将那被褥轻柔的盖到了萧琮身上。
坐下来喝了杯热水,萧瑾欢觉得自己的后脑勺隐隐的有些疼痛。
“公主现在觉得怎么样?”灵儿的声音也极轻,萧瑾欢披了件衣服,便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外殿。
“没事了。”就是手腕疼,想起自己那个碎了的镯子,还依旧有几分心疼。
想到了什么,灵儿躬身覆在她的耳边道:“公主,陛下罚了宋家小姐此时还跪在院中。”
拿着本子的左手一顿,萧瑾欢抬眸,“跪在院中?”
她当时疼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此时外边还是一片漆黑,萧瑾欢甚至看不清外边还有个人。
“陛下罚她,公主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她才能回去。”
萧瑾欢嘲讽的笑笑,“那跪的应该也挺久的了。”
将身上的衣服往上拽了拽,一只手动弹不得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那我得出去看看。”
踏出门,发觉此时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飘着,灵儿当即撑了伞,跟在公主身侧,向院中走去。
意识显然有些模糊的宋昭昭见到萧瑾欢出来,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冰冷潮湿的地面,雨水的冲打,即使有人为她撑着伞,此时她那单薄的衣衫依旧抵御不了夜里的寒。整个人有些颤颤的发抖。
漂亮的锦鞋率先进入宋昭昭的视线,沿着向上,阴暗的天气使得她看不清萧瑾欢的脸,但她猜此时她的神情应该是幸灾乐祸的。
伸手示意婢女将她扶起来,“公主已经醒了,臣女便先告退。”
行了一礼便想走,萧瑾欢嘲讽的笑声传来,“本宫让你走了吗?”
眼中的狠意压不住,宋昭昭没什么好语气道:“陛下的旨意,公主醒了臣女便可以离去,公主是要抗旨不成?”
萧瑾欢也是奇了怪了,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哪里来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可以拿她的父皇来压她一头。
“这时候不在乎衣服是不是御赐的了?”
“行礼是小,弄脏御赐的衣衫是大?”
“你觉得,没有我的命令你能出得了晗欢阁的门?”
“你口中所谓的御赐的衣衫,在本宫这不过是件平常的衣服罢了,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对我如此无礼啊。”
“宋昭昭,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