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回去?”萧瑾欢很是不情愿,但更多的是疑惑,若是前朝政务的事,要叔父进宫倒是常有的事,但是什么事还需要她回去?
与叔父深深的对望,眼中皆有不易察觉的深意。
此番英国公刚回朝,此时应还在御前,怎么就突然让他们回去。
“前朝的事,应该不会让我也跟着回去相商吧?”萧瑾欢突然被叫回去,心里不觉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怕是这回,不止是前朝。”萧若权也是眉头紧锁,不觉得事情简单。
“灵儿,带上东西,回宫。”
“是。”
干脆的收拾好东西,既然叔父也要进宫,那正好一起走,坐在马车里,萧瑾欢还是想不通,会出了什么事。
“叔父,难不成?”话未说完,但萧若权自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立即否定道:“不可能,乱党余孽尽数收在牢中,本就不太可能,就算真的组织再次生事,也不可能这么快。”
萧瑾欢听完,眉间皱的更是厉害,既然如此,那会是什么呢?
萧若权察觉到她的紧张与不安,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抚道,“欢儿,别慌,说不定不是什么大事。”
萧瑾欢点点头,未到御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不自觉地往最坏的地方想,掀开窗,看了看街上百姓安好,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又觉得事情或许没有她想的那么糟。
其他的事都无关紧要,只是琮儿,可千万别出事啊。
萧瑾欢走在殿前的石板路上,脚步匆匆,刚从马车跳下来,要不是叔父眼疾手快,怕是要直接摔到地上了。
那侍奉御前的小太监远远瞧见公主和豫王二位殿下脚步匆匆,急忙迎上前。
“见过……”
“免了,什么事突然这么着急。”萧瑾欢心里一直悬着呢。
“这,殿下不需惊慌,就是西凉招降,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圣上拿不定主意,所以这才急急忙忙去寻了二位殿下。”
萧瑾欢停下了脚步,长长的舒了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又有什么大事。
“那怎么不说清楚,害得本宫提心吊胆的。”萧瑾欢白了那小太监一眼。
“这,来福说清楚了啊。”难不成是那传达的太监没听清?唤作来福的小太监也是很无辜,他都明里暗里挨了公主殿下多少骂了。
萧瑾欢见他一副委屈样,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是脚下的步子放缓了些,正好平静一番心绪,刚刚走的急,再加上忧心,气都连带着喘得粗了些。
“英国公可还在御前?”萧瑾欢问道。
来福回:“陛下给了不少赏赐,底下的将士也大多加官进爵,刚领了赏,陛下体恤国公爷归家心切,便让他们回府了。夜间说是会在太和殿设宴,朝臣都会来吃席。”
萧瑾欢点点头,“琮儿在上书房?”
“是。”
“来福,你先下去吧。”进了上书房门,萧若权将来福挡在了门外,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将上书房外侍候的那些丫鬟太监都带远些。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萧瑾欢进门就看见小皇帝正坐在桌前撑着脑袋一脸的愁容,见她进来,便立即起了身。
“皇姐,你怎么才回来啊。”要是让旁人看见当今圣上这般委屈撒娇的模样,还不知道又要生多少事。
小皇帝相貌堂堂,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脸上扬着的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萧琮,北煜历来最年轻的皇帝,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已然可见先皇的仁智清明,撇去君王这一身份,也是北煜不可多得的少年意气。
就是有些黏他皇姐罢了。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萧瑾欢对自家弟弟向来是温柔的紧。
“皇叔快坐。”萧若权背手站在一侧,还以为这小子会把自己给忘了。
萧瑾欢也拿了杯水,坐了下来。
“西凉招降,会派使团月余后进京,交两国之好。”
“那不是挺好的吗,这么着急忙慌叫我们回来干嘛,我鸡汤还没喝完呢。”萧瑾欢送了口水入喉,她还真有些渴了。
“他们要和亲。”
“……”
“要,要,要我嫁过去?”萧瑾欢话都有点说不利索。声音因着那口水的缘故倒是清亮了不少。
萧琮有些无奈,他们是战胜国,哪有派她去和亲的道理,“皇姐想什么呢,是西凉的公主要嫁过来。”
“哦。那不挺好的吗?”萧瑾欢有些不明白。
萧若权笑笑,“你不问问他,他们要将他们的公主嫁给谁啊?”
萧瑾欢点了点头,这倒是。
“他们想将公主嫁与谁啊?”
萧琮久久不曾言语。
“该不会是圣上您吧?”萧瑾欢语气都变了。
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有想过,琮儿登基不过半年前的事,后宫目前除了她再见不着什么女主子,她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也要操心一下他弟弟的婚事啊,说来也可笑,她还没着落呢。
“不想娶?”萧瑾欢轻声问了句。
萧琮点头又摇头,整个人看上去纠结极了,她这个弟弟啊,倒是难得看见他这么发愁的模样。
萧琮整个人都变得惆怅了不少,眼光里都是失落,萧瑾欢不是看不见。
萧瑾欢起身走到了他身侧,打小只要她在的时候,总能给他点安慰,作为皇帝三宫六院必是常事,只是琮儿自小跟她长大,总不愿意跟不喜欢的姑娘相处。
两国和亲,确实不是件小事,或许该说为了边界百姓,就算他是皇帝,也断没有拒绝的权力,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这是他们自幼时便知晓的。
萧瑾欢沉了口气,心里有些堵得慌,她也不想琮儿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但是为了两国的世代交好,和亲是目前看来最有保障的手段了。
“皇叔可有什么好建议?”萧若权细细思量一番,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交战,那和亲公主也是西凉的一番好意,不收只会让边界情况吃紧,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萧瑾欢甩了袖子,坐回到椅子上,“既如此,那就收着。”
萧琮猛地抬起头看过来。
“琮儿,你是国君,断没有因为这些还没有发生的儿女情长发愁的道理,再说那西凉信件中可是指明要你娶?”
见萧琮微微摇头,萧瑾欢微微放了点心。信函中只提了句,将国之圣女赠与北煜圣上,却未明言。
“一来那西凉使团月余后才会来京,圣上有的是时间来做心理准备,二来既然说是进献给我北煜的礼物,那她嫁与谁,何时成婚自然由圣上定夺,这最后嘛,”说到最后萧瑾欢带了些暧昧的眼光看向萧琮。
“皇姐干嘛这么看我。”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皇姐自小就教给他的道理。
“说不准人西凉的小公主到了,圣上心仪呢。”
萧琮听完脸有些涨红,“皇姐!”
“好啦,说着玩的。”萧瑾欢见她这般经不得玩笑的模样,便开口安抚。
萧若权倒是看的开心,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不可能不让人家来,那就暂时安然处之便是。
“晚间设宴,皇姐可来?”
萧瑾欢摇头,“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都是些朝臣,既不是家宴,那种场合我也不太愿意去凑热闹。”
国公府内倒是比皇宫热闹,英国公回府,夫人母亲的女眷见着许久未见的丈夫孩儿,自然欢喜,许久不见,流几滴眼泪倒是应当的。
喻霖被母亲拉着转了好几圈,见他瘦了不少,国公夫人刚憋回去的眼泪,又要止不住。
原打算在家好好吃顿团圆饭,又听闻圣上设宴,犒劳边关将士,还要入宫,家里大大小小的总是舍不得,最后是老国公把持了场面,这才得了几分安宁。
喻霖许久不见爷爷,想念之情自然不会少。
老国公当年便是骁勇之士,年岁大了才将位置让给了儿子,却也身体硬朗,见儿子孙子班师回朝,也有些热泪盈眶。
出征前,老国公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若不能得胜而归,不如战死沙场,如今凯旋也算是没有辜负老国公的期许。
“爷爷,霖儿没有辜负爷爷的期许。”喻霖被老国公拉着手,眼底倒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好,好。”老国公在孙子辈的孩子里,素来最喜爱喻霖,如今见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模样,欢喜的紧,想起当年纵横沙场的场景,是怎么也看不够。
“老祖宗,快让他们去换身舒服的衣裳,一会还要入宫呢,以后啊,有的是时间看呢。”底下有人打趣道。
场面终于算是欢乐了几分,嘈嘈杂杂的场面因着笑声倒也不显得乱了。
人潮慢慢散去,喻霖也终于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轻便平常的衣服。
“少爷,宫里来消息,晚宴设于酉时,让好好休息一番会再派人来请的。”门外的小厮传来消息。
“知道了,下去吧。”声音
喻霖房内此时除了自己半个人都不见,清净的很,屋内看起来特意洒扫过了,也不知是日日有人来清扫还是知晓他们回来,才派人好好收拾了一番。以他母亲的性子,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桌上摆了些瓜果,他刚换洗时,还不见,想来也是刚摆上的。
离入宫时辰还早,车马劳顿,他难得有机会能够歇息一会。
想起南阳街上的情形,不觉得勾了勾唇角,那街上的繁华,已是许久未能见到的了。边关风餐露宿,哪有这些。
这两年多的时光,现在想想,感觉当日离京还在眼前。
爷爷说他身上历练之后比以往多了几分凌厉,也不知是不是在夸他。
他到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带兵打仗比起朝堂上勾心斗角可简单纯粹多了,将敌人赶出北煜境地,保家卫国也确是男儿该为。就算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也留的是一身美名。
还真是庆幸啊,能够活着回来,还能有朝一日看见北煜京城的繁华街景,若能一直这般安定,什么官职俸禄,无所谓罢了。
喻霖并非嗜杀之人,只是将敌军斩于马下的恣意,是旁的不能比的。是在守护他身后的这方土地,守护他身后尚且安稳生活的百姓亲人,有这样的想法在身,自然不肯后退。
他剥了个橘子,下人知道他喜欢,特意挑了黄澄澄的摆在他桌上。剥皮的手不比往日细腻,有不少的茧子,干净就很好。
白蒂味苦,喻霖心细,每次都要挑的干干净净,被母亲嘲笑说,就是个姑娘家也不见有他这般仔细。
掰了两瓣丢入口中,尝不到多少的酸涩,甘甜的汁水顺着干涸许久的喉咙滑下。边关打仗哪能吃的到这个啊,想来可笑,他都快忘了橘子长什么样了。
原以为只是两年多不见,却也真的没想到真会有人不记得他了。亏他当年还跟她是同窗,今日见到跟不认识一般。
没心肝的姑娘啊。
喻霖又丢了瓣进口。
公主殿下贵人多忘事啊,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看他的模样,甚至跟看他爹没什么不一样。
他进京一路走来听遍了姑娘家的夸奖,无非夸他相貌不凡,有脸红羞涩的,自然也就会有大胆示爱的,他这副皮囊怎么在公主殿下那,就没什么价值呢。
尊贵之躯,许不是他这等粗人能理解的。
边疆的生活枯燥无聊,既已回京,他也好好享受享受了。
“少爷,宫里来信儿叫去呢。”门外的敲门声换回来思绪,不知不觉,竟在这坐到了日落,看了看桌子上剥出的一桌橘子皮跟盘里所剩无多的橘子,自嘲的笑了笑,吃这么多一会宴席上的好吃的往哪装啊。
“知道了。”
喻霖起身推门,夕阳的光洒在半侧的脸上,这个点的日头,哪里有什么刺眼,不过暖暖的,蛮舒服的。
院里他当年走时栽种的桂花,看样子倒是被打理得很好,如今繁茂,已有人高了。
桂花飘香的时节,估计也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少爷。”景从被眼前的景色看的呆了一瞬,反应过来这才拱手换了声。
“怎么了。”喻霖见他这副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许,许久未见少爷穿这一身便服的样子,有些许不适应。”
喻霖笑意更甚,他还以为就他一个人不习惯呢。
“走吧。”
太阳落了,就该看见星星了,萧瑾欢,西凉的夜景极美,星星特别好看。
萧瑾欢,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