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受伤的僧人被扶回东面厢房休息,一会黄衣僧人笑嘻嘻走进来道:“师兄,你我都是受那厮一掌,我好好的站在这,你却躺在床上,谁武功高一目了然。”
受伤僧人想怒骂,但肋骨疼痛,不敢大声说话,轻声道:“你武功是高,但斗大字不识一个,匹夫之勇。”
黄衣僧人脸色微变,讪笑道:“师兄是镇上出名的才子,我当然不能比。我也没有挤兑师兄的意思,只是开玩笑,我这次来是与师兄说说镇上的形势,听说海盗要来,又来了个孟廷玉,师兄日后怎生应付?”
“你不是说你武功高么,问师兄干什么?
黄衣僧人笑嘻嘻的:“师兄,觉行是知道自己不识字,并对你佩服得不得了,才虚心向你请教。”
“那你刚才怎么说师兄来着?”
黄衣僧人依然笑嘻嘻:“师兄,是师弟心理不平衡行不行?”
受伤僧人呵呵笑道:“这还差不多。你只要虚心请教,师兄必会有妙计相托。”
黄衣僧人脸露喜色:“什么妙计?”
“这个妙计师兄在十余年前已经想好了,就是与你日前守护的山谷有关。你日后仍然守护那里,听师兄安排。”
“那山谷牢牢的不用守护,师兄是叫我做无用之人啊?”
“海盗来了你就有用了?”
“为什么?”
受伤僧人却道:“你去问问师父,我什么时候能起来?”
“你未答我的话。”
“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说出来计策就不灵了。”
黄衣僧人满脸疑惑:“好吧,我听师兄的,你不让我做无用之人就行。刚才听师父说过了,你最少得躺半月。”
“什么?”受伤僧人大急想爬起。
黄衣僧人将他按住:“师兄不要动。你乱动就好得慢。如果没有师兄指挥,咱们就六神无主了。”
受伤僧人道:“我真的不能躺太久,海盗很快就来,得去排兵布阵。”
“可是你再急,也得等伤好了才说。”
受伤僧人认真道:“师兄最多只能躺三天,再迟就来不及了。”
黄衣僧人一脸无奈的望着受伤僧人。
受伤僧人道:“玉露丸在哪?拿来。”
“师父说了,玉露丸是治疗内伤的,吃了对你肋骨的愈合不利。你只能吃普通药丸,等待肋骨愈合。”
受伤僧人怒道:“我叫你拿来就拿来。”
一发怒就牵动伤势,啊了一下。
黄衣僧人道:“这是师父的命令,我不敢不从。”
受伤僧人叫黄衣僧人附耳过来轻声道:“这个不能听师父的话。你说孟廷玉来时,信师父的与他硬扛,咱们现在是什么后果?”
黄衣僧人似乎听他说得有理,露出犹豫。
受伤僧人道:“你别犹豫,听师兄的没错。”
“万一不听呢?”
“就是与孟廷玉硬扛的后果。”
黄衣僧人有点害怕,有点犹豫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翠绿饼子,递给受伤僧人。
受伤僧人飞快接过,将里面的两颗药丸悉数纳入口中。
黄衣僧人惊道:“一次只能吃一颗,你……怎么都吃了?”
“事有轻重缓急,怎能一成不变?多吃一颗就能起来快一点。”
受伤僧人不但断了肋骨,还受了点内伤,眼下最困扰他的是内伤,心头气闷还头晕眼花。
肋骨断了只是疼痛,可以忍受。
这个僧人叫觉性,来头不小,他未出家前叫黄松溪,是镇上首富黄翠山的弟弟,产业也与哥哥不相上下。
出家后是垌清寺的大弟子。
次日内伤稍愈即备一乘快马瞒过师父往倒挂谷而去。
守谷口的是大树帮汉子,与他甚熟,见面即眉开眼笑:“什么风把觉性大师吹来了?”
觉性呵呵笑道:“今日是和风,本大师不是被风吹来,是有事而来。你们的谷主是谁?快带我去相见。”
汉子道:“大师请谅,在下得先通报。”
觉性气得不要:“本大师进去还得通报?”
“大师不知,谷主吩咐过了,不是帮内之人进去都要通报。”
“你们这个谷主架子好大,你且去通报他出来让本僧看看什么模样?”
一个乞丐柱着条竹棍子慢吞吞走出来,不耐烦的道:“谁呀?整日价来打扰。”
觉性诧道:“他就是谷主?”
汉子笑道:“他就是咱们的南谷主。”
这个乞丐正是南蔻,他被秦小秩请来做这个谷主,觉得限制了他自由,甚是不满,就下了这个命令。
哼道:“本丐不能做谷主?”
觉性讪讪的道:“不是说是个小姑娘来着?”
南蔻又哼道:“僧人想见小姑娘,罕见了。”
觉性道:“请问阁下是?”
南蔻道:“在下姓南,叫本丐乞丐也好,南谷主也好,由得你。”
觉性笑呵呵的道:“觉性有要事与南谷主商量,请问方便在哪聚话?”
南蔻打个哈哈:“进来。”
柱竹棍子往里走去。
这时候谷内布置与以前又大不同,沿着山谷三面建一溜精致的竹房子,整齐别致。
进去不远西北壁下建一座特别高大两层竹楼,是谷中议事之处。
觉性进谷即“啧啧”称赞:“好一处漂亮山谷!”
南蔻道:“本丐听出你言不由衷。”
觉性跟在他后面:“此话怎说?”
“山谷漂亮不假,但你没见着想见的小姑娘。”
觉性讪笑道:“南前辈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居然知道我心里想法。”
“她到那个什么大河去了,你可直去找她。”
“南前辈哪里话,贫僧就是来找你的。”
“可是你看本丐不起眼,感到失望。”
说话间到了竹楼前。竹楼不设门,进入里面就是大厅,南蔻进入就坐在张大椅上跷起二郎腿,双眼望天。
他想堂堂南方第一英雄,做这个小小谷主,甚是压低身份。
觉性见他虽然乞丐打扮,但甚有气度,猜想他身份不低。
看他的神情,不像怠慢,更多的是负气,就猜想他与那个小姑娘“闹”了意见。
在他旁边坐下笑道:“前辈来此,何不到大河去参与开垦田地,享受下田地之乐?”
觉性的话正说中了他心事,想这小妮子担心本丐身骨子种田垦地吃不消,让本丐在这里闲着做这个小谷主,真是笑话。
哼道:“本丐种田出身,对种田甚是热爱,只是有人指使本丐在这里,本丐如之奈何?”
觉性顿时明白事因,说道:“前辈有这样一位体恤晚辈,何幸而之?前辈应该开心才对,万不可看作是笑话。”
“唉,你也猜到是这小妮子指使。她怎知本丐固然对种田垦地热爱,身子骨对很多年轻人也不差?”
觉性道:“本僧感到,这个小姑娘安排前辈在这里,不只是为前辈清闲这样简单。”
南蔻有点诧异,这小妮子不是体恤本丐,是另有它图?
不禁问道:“此话怎说?”
觉性道:“本僧经历过海盗入侵,知道他们不但人数众多,而且凶残。现今有丹霞岭人马相助,固然可以与他们硬扛,但这样一来伤亡必然较大,二来也不能担保我方必胜。本僧近日想了个计策。”
“你这个计策与本丐做谷主有关?”
“甚为有关。海盗远途而来,最缺粮食,为了抢粮食会无所不用其极。那时候咱们固然会把老百姓与粮食都撤到大后方,咱们的粮食也得有个安放之处,本僧就想,这个山谷最适宜。”
南蔻双目放光:“你是说到时海盗就会猛攻这里?”
“那时候可得辛苦前辈了。”
南蔻一拍椅背,二郞腿放下来,想小妮子这个安排真乃绝妙!
突然见到觉性脸色煞白,在椅子上摇摇欲坠。
觉性吃的玉露丸固然固元,但也散血,与他肋骨愈合相抵,此刻伤势发作,肋骨就痛得他发抖。
南蔻将手掌抵在他的关元穴,将一股内气送进去,觉性体内真气沸腾,疼痛顿解。
想本僧这次看走眼,这个前辈的武功不在师父之下,必是成名人物!
说道:“前辈来到这里,正好对付孟廷玉。”
南蔻意外之至:“你说的那个宁遇门神的人来了这里?”
“不错,本僧这掌就是拜他所赐。”
南蔻手掌又在椅背一拍:“他在哪里?立即带本丐去找他。”
他知道孟廷玉的武功甚是闻名,就立即想去与他一斗,让他知道有个厉害的南蔻在这里。
觉性道:“前辈不必与他一般见识,以后撞上他再教训他不迟。眼下抗击海盗才重要,前辈能在这里顶住海盗的猛攻就可。”
南蔻想想也是,眼下是对付外侮重要。
双方又谈一会,觉性起身告辞,去安排他对付海盗的整个计划。
打马到乔靥进入大河的那条林中小道,树上系马,走进大河,对岸热火朝天,秦小秩与迭云帆正在指挥数百人开垦田地,有秦小秩带来的二百庄丁、大树岛人马、新招的青壮。
刚刚走过独木桥迭云帆就丢下锄头迎上来。觉性是他最倚赖的人,也是他最好朋友。
“觉性大师,你来得正好,云帆正想有空去请你出山。”
“本僧从来就没有归隐,对海盗时刻想念,这次不是出山。是了,听说咱们这里来了个厉害的女孩子,且带本僧过去相见。”
迭云帆向山岭上大叫:“秦小姐,有位鸡笼镇的英雄人物找你。”
觉性想迭云帆真不会处事,叫你带本僧过去,你却叫他下来,显得本僧大咧咧一样。把本僧说成英雄人物,日后没有作为,岂不让对方笑话?
秦小秩丢下锄头飞快奔下来,见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笑道:“本姑娘到处在找英雄人物,大师来得正好,多多指教。”
向觉性拱拱手。
觉性想这小妮子如此爽朗,果然不错。
陡然想起他心中一位女子,想只有她的美貌能盖过这个小妮子。
说道:“本僧不是英雄人物,倒是本僧听到这里来了一位英雄姑娘,特地赶来一睹清貎。嗯,小姐果然花容月貌,天下罕见。”
秦小秩想这个僧人不简单,说话不亢不卑。哈哈笑道:“大师说话风趣,也甚罕见。小秩想聆听高见。”
“哦,你叫小秩?名字很好听。”
“小女子正是叫秦小秩。请问大师称号?仙居何处?”
觉性笑道:“贫僧觉性,仙居不敢说,在一个小庙宇出家,曾经大河帮一员。”
秦小秩甚是意外,她从乔靥口中得知大河帮故事,据说一帮上下为海盗所杀。想不到,觉性竟是大河帮中人。
当下不敢再开玩笑,说道:“原来是大河帮英雄。小秩来这里抗击海盗,有很多不懂之处,请大师示下。”
觉性道声“示下不敢”,招呼她与迭云帆在沙洲边树下坐下。
说道:“海盗势大,咱们得想点计策应对,本僧想到一个,想与秦姑娘斟酌一下。”
“大师请说。”
觉性将对南蔻的说法说了之后道:“姑娘找的这个倒挂谷甚是适宜,说明姑娘心中有抗敌之法。但是此地还有一个更好地方,囤据其中不但可自保,还可引敌来攻,伺机消灭敌人。这个地方将与倒挂谷一样成为囤兵囤粮引敌人来攻之地。”
迭云帆道:“是飞龙寨。”
觉性道:“不错。本僧已为老百姓找到一个堪称为大后方之地,一旦侦察到海盗将来,以大树帮的人为主,将老百姓悉数转移到那里,然后咱们在倒挂谷与飞龙寨等候他们来抢粮,然后伺机将他们消灭。”
迭云帆眉飞色舞:“这个计策甚好。”
秦小秩也有这个想法,但没有觉性想的周密,而且也有正面抗敌的想法。
当下感到觉性的想法更好,一些感到迷惑的计划瞬间清晰。
由衷道:“大师运筹帷幄,小秩感到甚是佩服。”
觉性道:“即便有计划,没有力量也是不行的,秦姑娘此来,才堪称是鸡笼镇的及时雨,镇上百姓都会因秦小姐得福。”
秦小秩嘿嘿笑道:“哪里哪里,小女子什么也不懂,只懂得向大师请教。”
觉性道:“秦小姐固然不必客气,谦虚也甚让本僧感动。是了,飞龙寨那边有个梗,就请迭帮主去圆融。”
迭云帆不禁怔住,好一会道:“觉性大师为抗击海盗,不顾旧嫌,亮节让迭某感动。如果觉性大师同意,迭某就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