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欧尼亚议事大厅。
决战前夜,联军倾巢出动,全员到齐,聚集在议事大厅内,从未如此的热闹。长桌尽头,卡尔玛和嘉文环视着底下的英雄们,神情严肃。
“各位,诺克萨斯发来战书,明晨我们将会面临决战。”卡尔玛顿了顿,“接下来我宣布在我和嘉文殿下的商议下确定的战术布局。”
“通往普雷希典巨台城门的只有东中西三条路。西路:慎,阿卡丽,李青,盖伦,拉克丝;中路:嘉文,希瓦娜,维鲁斯,劫;东路:赵信,易,娑娜,艾瑞莉娅;我留守本阵,索拉卡就在祭坛祈祷……还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皆安静不语。
“这是最后一战,各位,”嘉文目光坚定,“请务必全力以赴,让诺克萨斯尝尝我们的厉害!有没有信心?”
“有!”震天的吼声,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浓浓的战意。
“对了,会长那边情况怎么样?”卡尔玛突然想起来。
“已经进入最后的破解工作了,”拉克丝回答,“或许明天就可以解开病毒了。”
“……嗯。”正因如此,诺克萨斯才这么急不可耐的发动决战的吧。
“还有要注意的,艾瑞莉娅,”卡尔玛又看向艾瑞莉娅,“东路是阿尔塔克峰的山路,地形什么的你很清楚吧——只要守住山腰的平台枢纽处,敌人就进不来了。”
“嗯,我知道。”艾瑞莉娅点点头。阿尔塔克峰是艾欧尼亚境内最高的山峰,以其险峻陡峭而闻名。山腰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平台,同时也是阿尔塔克峰山路的枢纽:西北路通向山下外面的世界,东南路通向山下普雷希典巨台方向,东路则是一直向山顶而去。阿尔塔克峰成为了保护普雷希典巨台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各位,”卡尔玛站起身来,“这段时间以来,非常感谢德邦的盟友们的援助。无论明天结局如何,我们艾欧尼亚,永记于心。”
嘉文也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我们并肩作战这么久,又何必如此客气?”
所有的英雄们都露出了笑容,却没有人发现,人群中的艾瑞莉娅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黯然出神。
—————————————————
月亮的清辉照耀着艾欧尼亚的大地,渐渐被黎明的光芒所掩盖。朝阳升起,像是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艾瑞莉娅等人带着军队已经守在阿尔塔克峰的枢纽处,静静等待着敌军的到来。而领军的艾瑞莉娅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对方的将领,今日自己会遇到的,那个人……
远远的听到了庞大军队的脚步声。从西北小路转出来——泰隆,带着军队一步步接近着。看到艾瑞莉娅,他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艾瑞莉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在静静地等他走近。
“喂!”易对随着泰隆而来的一个青色皮肤,手拿板斧的彪形大汉喊话,“绝对不会让你们过去的,这种事情应该很清楚了吧!”
“哼,废话真多。”那大汉的声音阴暗而低沉,“能不能过去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全军突击!”
话音刚落,蓄势待发的诺军应声冲了上来,易大手一挥,艾欧尼亚军队也迎了上来,两军战在一处。
斩草除根用的得心应手,明明敌军成片成片的倒下,泰隆却始终阴沉着脸。毫不留情的一刀斩杀一个敌人,那艾欧尼亚士兵倒下后,艾瑞莉娅的背影映入他的眼帘。
“将军,背后!”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艾瑞莉娅本能的反过头。四目相对,瞬间永恒。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后,还好她反应快。挣出他的挟制后,他们也是如此对视,那时候她的记忆还没恢复,只是觉得他无比眼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那时候她就预感他将是自己生命中的一次劫数,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曾经那么相爱啊。
“泰隆!”彪形大汉——塞恩唤醒了同样失神的泰隆,“还发什么呆呢!他们的攻势不弱啊!”
泰隆这才发现,也许是哀兵必胜,他们诺克萨斯军队反而有些顶不住了。
不过艾欧尼亚能取得的优势也不是简单得到的。赵信正浴血奋战,易和娑娜则死死牵制些塞恩。艾瑞莉娅望着自己身上已经崩开的,前几日和锐雯对决时的伤口,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冥冥中只感觉到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贯穿般。
尽管如此,她依然别无选择。
提起十字剑,她一步一步走向泰隆,走向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曾经他们惺惺相惜,曾经他们互相扶持,如今却要刀剑相向。就如同那个黄昏,她举起十字剑,对着他手中的刺,各不相让。
泰隆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利刃冲击,他很清楚传世之剑的威力,绝不能被命中。趁她还没有张开十字剑,他的“割喉之战”向来神出鬼没,紧接着便是斩草除根。艾瑞莉娅猝不及防,身上多了几道浅浅的伤口,她却不退反进,反手均衡打击就砸来。他知道如果被晕住会让她为难,于是立刻进入潜行状态。眼见着他生生消失在眼前,众人都惊呼出声。艾瑞莉娅却沉着冷静,对着一旁的一名诺军的士兵又是一个利刃冲击,闪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再现身,两人都已有些吃力了,但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艾瑞莉娅!都停下!”
伊泽瑞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其他人都回过头去看。只见中西两路的联军英雄都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伊泽瑞尔,他的手里,高高举着信礼和手札。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也只有一瞬间,下一秒,所有人又看着并没有被吸引的男女主角。
艾瑞莉娅深吸一口,没有用任何技能,一个前跃举剑便砍。泰隆似乎是耗尽了体力,只有被招架着一步步后退的份。几次攻击下来,他渐渐被逼退到了悬崖边。
“将军!杀了他!”人群中有人忽然喊到。紧接着不断有人开始附和:
“将军,证明你的清白!”
“将军!让我们看看吧!”
“将军……”
艾瑞莉娅背对着他们,只有他看到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泰隆的眼睛亮晶晶的。
“艾瑞莉娅,看看我们究竟谁更强吧。”
艾瑞莉娅看着他,沉默不语。
然后,接下来的事,艾瑞莉娅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泰隆不知哪里聚集来的一股巨大力量,猛然一个前跃,一脚踢向艾瑞莉娅,艾瑞莉娅本能的抬手格挡。正是因为这一挡,泰隆由于用力过猛,受到反力的作用,直直的——摔出了悬崖!
艾瑞莉娅感觉到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她看见他在被弹出的那一瞬间,冷酷如他,却露出了她从没见过的,如此释然,如此明亮,如此灿烂的笑容。
我——爱——你——
最后一刻,他多想亲口告诉她,可那样只会害了她不是吗。所以,他只能留给她一个口型,至少她会记得,曾经他们那样相爱过。
艾瑞莉娅,抱歉。
艾瑞莉娅,再见。
“泰隆——!!”
她崩溃了,她终于崩溃了。什么流言,什么军法,什么性命,什么国家,她通通不管了。她只知道她的心,已经随着他坠入深渊,消失不见。
“泰隆!!”
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甚至俯身朝着悬崖下看去,回应她的,除了飘渺的云雾,也只有飞鸿冥冥。
艾欧尼亚的将士们欢呼着,庆祝着战役的胜利,没有人注意到艾瑞莉娅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但英雄们却无一例外的听见了,为首的伊泽瑞尔直直的看着她,脸上满满的心痛与担忧。他是最清楚这其中奥秘的人,因此也是最担心她的人。伊泽瑞尔只见她失魂落魄的转过身来,脸上的泪水和血水交织在一起,昔日明亮的双眼也变得黯淡无光。她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朝着他们走来,在展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之后,终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艾瑞莉娅!”
艾瑞莉娅只听到众人这样一声呼喊,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卡特琳娜坐在一个凸起的大石头上,愣愣的望着远方。
“怎么了?”盖伦从她身后走来,和她并肩坐下,“好像不开心?”
卡特琳娜没有回答,仍只是呆呆的看着远处。
“究竟怎么了小猫咪(卡特与cat近音)?”
每次盖伦这么叫她她都会暴走,但这次她却没有反应。
盖伦见她不说话,也不再追问,只是担忧的看着她。
“……我记得,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第一次带他来到我和卡西奥佩娅面前,他冷着张小脸,生硬的叫着我们‘大小姐’‘二小姐’。父亲对我们说,他以后就是自己的手下,要我们和睦相处。我很不服气,因为父亲的语气中流露着对他的欣赏,而我们姐妹那么努力,父亲也很少夸我们一句。于是父亲走了以后,我气势汹汹的找他打架单挑。”
盖伦心知她说的是谁,却也不打断:“然后呢?”
“很明显啊。”卡特琳娜轻笑一声,“我输得别提多惨了。他的实力是能和父亲媲美的人,对我们又绝对的忠心——也不知道父亲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能和父亲媲美,那究竟是怎样的实力啊,即使离父亲有一些距离,那也只是一点点……从那以后我就一直以他为目标,可是却始终无法达到他的高度。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生都在追求最强力量,付出的努力是我们姐妹的十倍。”说到这里,卡特似是平复心情般咬了咬嘴唇,“所以,盖伦你知道吗,当我得知泰隆他的死讯时,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虽然我们俩都是刺客,上战场都不是我们所擅长的,可是我实在无法相信有谁能将他击杀……”
“不是击杀。”
卡特琳娜一愣。
“不是击杀。”盖伦看着她,“我看到了,全过程。”
“什么……你不是和我在一路战线吗……”卡特琳娜一愣,随即想到他们还没战个痛快,战争学院的会长伊泽瑞尔就出现了,拿着他的信礼和手札宣布停战。照这么说,他们也一定去了中线和东线战场……
盖伦见她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他掉下悬崖的全过程。”
“掉下……悬崖?”卡特琳娜疑惑,“是谁干的?”
“可以说是艾瑞莉娅,也可以说是他自己……”
“艾瑞莉娅……刀锋意志?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盖伦偏过头来,目光中极尽温柔,“就是类似我们这么回事啊。”
“我们……?”卡特琳娜愣住了,随即一惊,“你是说他和刀锋意志……”
盖伦点点头。那样的情景,不傻的都猜得到,再加上后来伊泽瑞尔招架不住众人的“旁敲侧击”……他轻叹一声:“在战争前,艾欧尼亚军中就有流言说艾瑞莉娅因为和泰隆相爱通敌卖国,我们还都以为只是流言。战场上因为这个,士兵们都大声呼喊要求艾瑞莉娅杀了泰隆以证明清白。为了保全艾瑞莉娅,他假装被打败,摔下了悬崖……”
卡特琳娜愣住了,半晌无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诺克萨斯军人的角度上,她应该痛斥这种行为;可是她没有这种资格,因为她的选择何尝不是和泰隆一样……
而他们呢,又还能走多远?
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不善言辞的盖伦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装作不经意的牵起她的手,给予她些许安慰。
“……明天,我们的大军就会撤离。”安静了许久,卡特琳娜突然这么一句。盖伦一愣,这意味着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但他又能说什么呢?
“……自己路上小心啊。”半晌,盖伦憋出这么一句。
卡特琳娜点点头,猛的从石头上跳下来,“我该走了,大哥该找我了。”
“嗯。”
望着她的一步步离去的背影,盖伦突然有种感觉——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