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烟察觉到冯兰对慕白的“异样”,这种“异样”让她觉得不自在,不像是赵与清对慕白的那种自然流露,浑然不知。却像是夹杂着某一种复杂的情感。
她有很多话想问冯兰。
可她知道她若开口寻问,冯兰也能别过他高傲的脸,对她一句不透露。
等于,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眼里,她始终不过是低贱的庶民。
慕风烟从暖榻上站起,朝着长廊外走去,有些东西的答案只能从旁面去寻找。
这处别居,显然是冯兰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开始他就以藏头露尾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知他甚少,甚少之中还多是假象。
冯家幼子,冯至同父异母的兄弟?真是如此吗?
小檀踏着步子从长廊那头过来,杏眼一转便瞧见了慕风烟。
“风烟姐,你怎么在这里,没同少爷们用膳吗?”小檀的眼像月牙儿,弯弯的。
“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她只是闻着那些点心都觉得饿,又不能当着东道主的面狼吞虎咽,只好远远的避开。
小檀脸上笑意更深:“风烟姐我不若告诉你个好消息吧,街上都说朝廷今日早晨发兵了,那些坏人不日就会被赶出中原去。”
“的确是令人开心的事。”慕风烟笑道,顿了一下,她突然问道:“对了,小檀你家少爷今日为什么会点痣。”
她说着一指自己的眉间。
小檀错愕了好久,方道:“我不曾见少爷点过什么痣啊?”
慕风烟一怔,又问:“一次也不曾吗?”
小檀想了好久道:“一次也不曾,从长安回来至今,小檀也没见过呢……”
“从长安回来?”
小檀银盘一般的脸上绽放出笑意,点点头道:“少爷五岁时就在长安了,半年前才同管家一起回来啊。”
听着有人朝这处走来的脚步声。
慕风烟忙拉过小檀道:“小安恐怕是来唤我的,晚些我再来找你玩。”
“好嘞,那我先去忙了。”小檀提着裙子跑了。
“慕姑娘,我领你去厢房。”小安瞧见了她,笑道。
似乎是有意的,冯兰把她和慕白分开了。
冯兰时时和慕白腻在一起,只派了小檀来照顾慕风烟起居。
慕风烟从小檀那里问的多是冯兰还有他背后冯府的事。
慕风烟见不着慕白,冯家这别居该逛的地方也逛完了,她便去找刘昌,问他能不能让她出府一趟。
刘昌寻人去问少爷,末了,派小安给她牵了一辆马车来。
“慕姑娘,我带你去呗。”小安笑道,扶她上马车。
“带我去驿站吧。”慕风烟淡淡道,提裙上车。
凉州驿馆。
腊月初一,雪已停了,积雪始融。慕风烟却觉得今日格外的冷,马车在驿站外停下。
梧桐树下,积雪压断了枝桠,咔擦一声砸在树下的马匹身上,那马儿长嘶了一声。几个孩童儿瞧见了,掩着嘴儿笑。
本来毫无生气的驿馆,却应这点笑声生动起来。
驿馆外搭了很多棚子,因为外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早已住不下了。
慕风烟知道如今能住驿馆的,都是有些头脸的人了,伤民们只能住在城外。
她曾试图从刘昌那里探听一点关于北方的战事,可刘昌只说前日长安派了个将军去了,具体的消息还得等。
她今日来,是为了赵家。
既然赵四喜搬到了凉州驿站,赵家应该都来了,她还想问村长她家的一些事。
慕风烟寻了一个又一个棚,又进驿站里头去寻。
小安道:“姑娘你说与我听,我也帮你找吧。”
她正同人说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身前,皱眉唤道:“慕风烟?”
慕风烟抬头望向他:“赵大……”
赵大领着慕风烟去见村长他们。
“村长。”慕风烟见赵村长一夕间苍老了不少,再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聂三娘,也明白了,“夫人还好吧。”
事实上,慕风烟并不知道该怎么称谓聂三娘。
“我娘没事的,烟子你也别担心。”赵四喜知她尴尬,跑过来说道,“我早我爹娘两天来凉州,我娘是在路上冻着了。”
慕风烟便理解了,为何二十九的那日会看到赵四喜。
几人各说了几句,慕风烟问道:“村长,我爹有没跟你说他带我娘个兄嫂去哪里……”
赵村长一拍自己的额头道:“你爹走时同我说了,要我去凉州冯家给你带话,说他们要去天水县找你外公。他叫你别担心,等战火过了,他们自然回来和你们联系!”事实上,后面这句是赵村长自己添的,慕老爹只说他要去天水找他岳丈,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
赵村长瞧了一眼慕风烟的眼色,疑惑地问道:“我瞧你爹走时身后跟着五六个男人呢,烟子,你爹是在给人做事吗?怎么突然……还有你外公在天水县我们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慕风烟听村长所讲,本就一头雾水,突然冒出外公,突然她爹娘带着一家人去投奔她外公了!
而且天水县在哪她都不知道!
若是她此番老老实实回复村长,以村长的严谨定然会疑心。
她只好说:“我娘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去投奔我外公吧,我们家和我外公十多年没联系呢,我父亲那边您也知道,我爹没个亲兄弟的。”
这样说的,也是合情合理。
“当时我还劝你爹和我们一起来凉州呢,他只说你外公等着,我只好作罢,他拜托我照顾你和慕白。”赵寿竹叹息道。
“村长不用担心,我和慕白在冯府过的很好,等战火消停了,我就同我姐夫回村。”
慕风烟了解了情况便同村长道了别。
“风烟我带你去逛逛。”赵四喜拉着慕风烟出了驿站,小安跟在后头。
“你要带我去哪逛啊。”
“你明知故问。”赵四喜嗔笑道,“自然是去找我三哥。”
慕风烟顿时一惊。
“怎么,怕了?都是我准三嫂了,你怕个鸡毛啊!”赵四喜捧着肚子大笑。
慕风烟凝视着她,只觉得这人无论怎样的时局下,都能笑得开怀。
赵四喜,她永远神采飞扬,永远能让自己保持快乐。
她知道赵四喜不是不懂民生疾苦,不是不知战火燎乱,赵四喜她只是一心只想铭记快乐。
凉州学府正处休学之中,如今学子大部分都聚集在凉州广德楼。
广德楼中,如今汇集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文人志士。
才至广德楼下,她就能清楚的听到楼中文人的阔论。
她隐约听到金人大将军已被擒的消息,不日就能将金人赶出关外,边境也将百废待兴。
她还听到那个清官不喜,文人不耻的晋王的名讳。
她这时并不知道,当有多少笔墨不遗余力的去诋毁一个人,便也意味着这个人有能操纵一个时代的能力——
浩瀚历史之中,并不是人人都有让人诋毁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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