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杀人凶手!”
恒山派的弟子们跪在定逸师太的遗体旁痛哭流涕,甚至有人忍不住气愤的指着左冷禅哭喊。
定闲定静两个人站在一边沉默不语,人是左冷禅带回来的,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却成了不能说话的尸体,就算是出家之人,也无法宽容释怀。
左冷禅闷着气站在一边由她们指责,他已经解释过了,定逸师太的死与他无关,可是没人相信,总是给别人扣大帽子的他如今也尝到被人冤枉的滋味,心里更是对那个黑衣人耿耿于怀。
“阿弥陀佛,没想到在少林寺中,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老衲真是难辞其咎。”方正大师最先惊闻此消息,慌忙赶来。他一直谨慎的保持两苑之间的和平,没想到防不胜防,还是有人暗中动手。
“先前饮食中遭人下毒,随后有人出手偷袭,定逸师妹正是追凶而去。”定闲师太大概陈述了一下前因后果,“定逸师妹遇害之时,只有左盟主一人在场。”
“定闲师太,你这么说就是指左某杀害定逸师太了,左某已经说过,定逸师太是死于黑衣人之手,与左某无关。”左冷禅先前自己做的勾当都不肯认账,何况这会是替人背了黑锅,更是一口咬定自己无辜,半点也不得退让。
“那之前饮食中下毒一事呢,左掌门又有何说法,我们才中毒就遭偷袭,左掌门几乎与定逸师妹同一时间前往追击黑衣人,似乎过于巧合了。”
“左盟主,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之前我们明明商定好的,不得牵连恒山派众位师太,你竟然在所有人饮食中下毒,实在太过分了。”天门道人和岳不群姗姗来迟,天门道人之前听过左冷禅的计划,可是却对他出尔反尔的行径心生反感。
“随便你们怎么说了,反正不管是下毒还是偷袭,都与左某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恰好与定逸师太一同追击凶手而已。”所谓百口莫辩,就是左冷禅现在的感觉了吧,所有矛头直指向他。
“想不到灵珊尚未找到,定逸师太却又遭此横祸,会不会是魔教中人所为。”岳不群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想必是一夜未睡。
“师父……”林逸听不到周围的人在争辩什么,她眼中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有定逸师□□详的遗容。
林逸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定逸师太的脸庞,还带着微微体温,好像她不是死去,只是睡着了一般。
师父,求求你,别这样离开我。
我们马上就要回恒山了。
林逸心里好像塞满了又脏又旧的破棉絮,堵着喘不上气,可是,却吸满了水,让她哭不出来。
田伯光好像事不关己一样靠着柱子,没有上前安慰林逸,可是一双眼睛却暗暗地打量着每个人的脸色。
这个时候安慰她,倒不如让她自己安静一下。
“咦,死人我见多了,没见过像定逸师太这么死的,”桃谷四仙可能对死人这个概念没有太多的理解,也谈不上什么死者为大的敬意,见林逸跪在旁边久久不语,桃花仙也抱着好玩的心思凑到跟前看了几眼,随即叫了出来,“你看脸色还是红润的,跟没死一样啊。”
“是么是么,我看看。”桃根仙立即跑上去,“就是啊,这死了都跟没死一样,这是什么功夫啊?”
“哎呀你们真是的,谁告诉你死了就一定要脸色青灰,冷冰冰硬邦邦的。”桃枝仙一副“你们真是大惊小怪”的样子走上前。
“喂,被我们撕成四份的,哪一个不是硬邦邦冷冰冰的。”桃根仙举例反驳。
“不对啊,刚撕成四份的时候还是热的。”桃实仙挤上来插话。
“过一会就冷了嘛。”桃花仙表示自己有考证。
“定逸师太已经死了一个多时辰了。”桃枝仙撇撇嘴。
“可是,师父的身体还是热的。”林逸伸手摸了摸,果然,定逸师太的身体还有些许体温。心里骤然扬起一丝希望,“你是不是说师父还有的救?”
“那也不一定,也许是还没死透,所以冷的慢。”桃枝仙表示不对此说法负责。
“那不然怎么样?”另外三个一起问道。
“摸脉搏喽,我们也会龟息法的,”桃枝仙抱着双臂一脸诲人不倦的教育道,“装死谁不会啊。”
“说的没错!”桃根仙桃花仙两人恍然大悟,伸手就往定逸师太的领口位置探去。
“住手!”一柄剑伸过来挡住了两人的动作,“你们怎么可以随便碰我师父的遗体。”说话的是一个恒山弟子,她不是不希望师父还活着,可是男女有别,当然不允许桃谷四仙触碰师父了。
“谁稀罕~”桃根仙桃花仙一齐把手收回来,一脸嫌弃的样子冲着那个女弟子挤眉弄眼。
摸脉搏也是个技术活,没有足够的内力支持,就好像现在没有高科技技术支持一样。定闲师太亲自试了试,虽然微弱的时有时无,但是以她的内力还是可以感觉的到,随即大喜,“真的还有救。”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要说救人,在场的没人会比少林易筋经更有效果,不过救人需要安静,正堂里的人先自散去,下毒偷袭一事固然重要,但是比起定逸师太的性命来说还是可以暂且搁置。这个时候,别说是首要嫌疑人左冷禅,就是其他人,为了避嫌,也暂时不能离开少林寺。
“没想到短短一两天之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宁中则陪着岳不群走出北苑,女儿的下落不明让她忧心忡忡,“灵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定逸师太却又……对了师兄,刚才天门道长说,下毒一事,是你们几个人商量过的,我怎么不知道?”
岳不群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听此话,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慢吞吞的说道,“此事乃一时权宜之计,我心里也不是很赞同,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师兄,我们是名门正派,就算要除魔卫道,也不能做这种小人的行径,否则和那些邪门歪道有什么区别,何况恒山派众位师太也在,这件事,实在是不应该。”
“师妹,左冷禅吞并五岳之心太过明显,我若不暂时忍让,华山派很可能毁在我们手上,那时候我们又有何面目去见华山列祖列宗呢?”
“师兄,虽然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也不能因此不择手段甚至枉害无辜,我们跟邪魔外道的区别,就是秉持本心,谨守忠义,左冷禅的野心,我们大可以告知少林武当,再联合其他三派,相信就算是左冷禅也不敢轻举妄动,总好过现在这般为虎作伥。”
“妇人之仁!”岳不群知道自己的妻子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可是没想到她会反对的这么直接坚决,忍不住呵斥道,“少林武当鞭长莫及,纵使联合其他三派,左冷禅真要动手,又如何来得及救援,难道你能忍心看着华山派葬送在我们手里。”
“与其迷失正道之心,做出不可见人的勾当,我宁可拼死一战,与左冷禅玉石俱焚!”宁中则抱剑昂首,直视着岳不群,有生以来第一次跟自己敬爱的师兄和丈夫对簿道,“就算身死,我也有面目去见历代祖先,人活一世总有一死,可是却不能摒弃忠义。”
岳不群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自他们相识,相爱,到现在相敬如宾,宁中则从来都很听他的话,也很支持他。纵使之前有些不合理的事情,他只要以华山派的安危稍加大义相劝,宁中则也不会多做反对。
可是今天,她竟然如此坚决的站在自己思想的对立面,指责自己,这让岳不群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师妹……”岳不群伸手去拍她的肩膀,想软语抚慰一番,宁中则却少少退了半步,刚好避开他的手掌。
宁中则凝视着岳不群的眼眸,无视他定在半空的手,低声开口,“师兄,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许久了,你我是夫妻,我最不该怀疑你,可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先前你说冲儿杀死平之,夺取辟邪剑谱,我也曾怀疑过冲儿,可是后来仔细想想,冲儿剑法精进是在平之得到辟邪剑谱之前,而且现在也证实了冲儿所学是风太师叔的独孤九剑,相反,自从辟邪剑谱遗失,我们回到华山之后,你说要独自上思过崖闭关……”
说到此处,宁中则顿了一下似乎有所犹豫,面色复杂的抿了抿嘴唇,还是接下去说道,“自此之后,你我……再未同床,”说到这四个字,宁中则的脸上还是不可抑制的泛起了一丝羞红,她一生恪守礼教,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从不曾说的如此直白,却强忍着羞涩继续说道,“你总说要勤练武功,可是近些日子以来,你的被子里总是掉落许多胡须,声音也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别人或许不知,可我身为你的枕边人,你又如何瞒得过我。”
岳不群脸色变了,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想还是让别人看了出来。停在半空的手背向身后,岳不群侧过脸不再跟宁中则对视,语气冷硬的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你怀疑我拿了辟邪剑谱。”
不远处的草丛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不过山风不时拂过,加之现在岳不群和宁中则所谈之事太过严重,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所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心里有气,这一句话就没有刻意掩饰,宁中则明明白白的听到声音里一股阴柔怪异的调子,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让人有一点脊背泛冷的感觉。她心里更是难过,“师兄,华山剑法虽然浩如烟海,但是没有任何一种是如此伤身的,我思来想去,就只有外来的功夫了,那晚只有你和冲儿两个人,我实在不想相信是你拿了辟邪剑谱嫁祸给冲儿。”
“怎么,你现在这么说,就是准备揭发我,还令狐冲清白吗?”岳不群背对着宁中则,语气古怪,听不出来他的心思。
岳不群没有反驳,也就间接说明了他承认辟邪剑谱是他拿走的。宁中则刹那间脸上血色尽失,她最信任的丈夫,却做出最违背他平时所教信条之事,这种无声的讽刺险些让宁中则的思想崩溃,趔趄了两步靠在树上,语气哀戚,“原来真的是你,冲儿真是可怜,要蒙受这种不白之冤。”
“就算我不冤枉他,他跟魔头任我行的女儿在一起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事已至此,你要我们华山颜面尽失吗?”正如宁中则之前所说,岳不群跟她多年夫妻,也是了解什么能让她将此事吞下而不揭发出去。
“师兄,这件事我可以压下不说,但是你不能再以此事来污蔑冲儿,而且,辟邪剑法对身体伤害很大,你还是别练了,我们华山剑法博大精深,只要我们用心,也可以重振华山的。”虽然岳不群做了这件错事,但是就此恩断义绝宁中则绝对做不到,死者已矣,她也要为华山派百年清誉着想,最后,她还希望岳不群可以就此改过。
“我答应你,等我们回去,我就把辟邪剑谱烧了,也算给平之一个交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尽快找回女儿再说吧。”岳不群当务之急,就是把宁中则安抚下来,其余的以后再做打算。
等两人离开此地有半柱香的时间,计无施一直捂着岳灵珊嘴唇的手才敢放下来。真是赶早不如赶巧,他想送岳灵珊回少林寺,却正好赶上了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真是爹做的,”岳灵珊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手无意识的抓着计无施的衣角,“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把自己蜷成一团,孤独无助的让人心疼。
想让她认清现实,而不是傻傻的做一个什么也不懂,被人耍的团团转的金丝雀,可是事实的真相却又如此残酷。计无施看着她的样子,自己心口也是闷闷的,终于忍不住把她环进怀里,低声道,“不管怎么样,你是你,他是他,你完全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不用为此而承担什么。”
“你一直都知道我爹做了什么对不对,”岳灵珊抓紧了计无施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就再也触碰不到一样,“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对岳不群做了什么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见一个人而已。”
岳灵珊有些退缩,也有些希冀,女孩子对于某些事情敏感的很,她好像猜到计无施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又不敢完全肯定。她既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急忙说道,“我现在不想见我爹,我们直接回华山好不好。”
“好。”人果然是贪心的,有了希望,就想要个结果。不过计无施不是很担心,她说我们,也算是一个好开始不是吗。
(为了改自己的乌龙错,不能比原来的字数少,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