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心里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惊慌,她虽然不知内情,但知道肯定不是惩罚。刚办了一件大差事呢,真是犯了错,也得功过相抵。
又想到,那个地方离漠北最近,许是去筹粮的。前些时,禄夫人不是捎话给她说,运粮的事,办成了么。而朝堂上又没有明显的动静,应该是秘密进行的。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就肯定了下来。佟科多出事,佟国维不可能袖手旁观。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何会如此突然。
但即然皇帝是在演戏,就陪着他演。
泪汪汪地向太子妃道谢后,又擦了眼泪,去安慰了德妃几句。
德妃笑吟吟道:“万岁爷这是为了四阿哥好,出外锻炼锻炼才皮实,我们该替他高兴。”
感受不到一丝难过。
苏樱不禁觉得胤禛有点可怜,这可是亲娘,对他也太不上心了些。平常态度冷淡就不说了,这次去的可是遥远的大西北!
名义上还是思过。
惠妃本来安排的,胤禛一来就把他叫出去,让他跟纳兰语嫣见面。只要单独的聊上几句,不可能不动心。
现在人已经回了府,明日就走,而且一去半年。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悄悄对她身边的宫女叮嘱了几句,宫女离席又去找了一位小太监,小太监飞快地出了宫。
坐在佟贵妃身边的禄夫人,一看今晚不用她搅局了,低声和佟贵妃说了一会儿话后,退了席。
这个提前准备了一番的小年,除了胤禛受罚这个消息之外,极为平淡。大家像往常的宴席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敬酒的敬酒,该风凉话的说风凉话,该表现的表现,该拍马屁的拍马屁。
热热闹闹。
形态各异,各怀心思。
早把有人罚去千里之外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皇家薄情啊!
我家主子爷这时候肯定没用晚饭,而且马上要去喝西北风了。
苏樱正觉得心中荒凉时,太子妃来问她,是否要提前回去看看四阿哥。
苏樱说不用,不能因为他一个,影响大家的心情。她一离席,侧福晋和宋格格就要跟着一起走。如此,就没了团圆饭的样子。
惹得旁边的李氏十分不满。
九阿哥刚和她道过歉,正觉得自己的风头很旺呢,接话道:“我回去看看爷吧。”
假如把女眷们分为两派的话,那便是正室一派,妾室们一派。但凡遇到正室和妾室有冲突时,正室站正室,妾室站妾室。
太子妃和苏樱相视了一眼后,说道:“那辛苦李侧福晋了,宴席结束之后,人人都有礼物送。本宫不知道宋格格要来,少备了一份,刚好了,把李侧福晋那份给宋格格。”
再急也不急这一会儿,宴席都快结束了,李氏正想说,既然安排的有统一的活动,妾就再等一会儿。
太子妃对她旁边的宫女说:“送送李侧福晋。”
又笑着对李氏说:“听闻四阿哥对李侧福晋极好,李侧福晋什么都不缺,也不稀罕本宫这点小东西。”
肯定是送些不值钱的,谁稀罕啊!李氏愤愤的离了席。
大家吃好喝好,该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完。
宴席很快便散了。
回府的马车上,宋氏对苏樱说:“太子妃赠的礼物,等回去,妾还给侧福晋。”
苏樱笑道:“你还当真是给她的啊!那是太子妃想给侧福晋添堵,故意刺挠她。你难得入宫一趟,又伤了胳膊,太子妃心中歉意。你没注意到,其他人都没你的多。”
宋氏小声说:“妾明白的,妾今天是跟着福晋来的,太子妃是看福晋的面子。”又说,“礼物也太重了些。”
“太子对我们主子爷重视,所以礼物才送的重,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你收着吧。东西都好好存着,哪天找到你家人,等见面的时候,也好给他们见面礼。”
宋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车内沉闷安静。
快到府门前时,停下了。
苏培盛在车外小声说:“禀福晋,年羹尧在府门前跪着呢,主子爷特意交待说让您不要理会他。”
贝子府门前,日夜都有侍卫值守,两盏风灯高高的挂在门檐下,把大门外照得一片暖黄。
年羹尧仍是白天时的单衣装扮,此时正对着门东侧的石狮子跪着,塔着肩膀,勾着头。没一点白天跪在路中央时的精神斗擞样儿了。
苏樱低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苏培盛答:“中午,当时正对门口跪,奴才嫌他碍事,让他跪一边去了。奴才着人往宫里给主子爷传了话的,主子爷说不让管他。”让他跪死在这里,这句话就不说了。
苏樱又问:“他吃东西了吗?”
苏培盛答:“没有,奴才让他挪过地儿之后,就没再动过。”
苏樱说:“这样冷的天,到不了天亮,就得出人命,有损主子爷的声誉。主子爷现在有别的事忙,也顾不上他。你给他备一桶热水泡泡,让他吃点东西,再让府医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千万不能让他出事了,后面的事,我也安排。”
苏培盛为难道:“主子爷再三叮嘱不让管他,当他不存在。”
苏樱放冷了声音:“人在气头上,难免会做错事。这时候就需要做奴才的有眼光,会来事。等他真跪死到这里,你这个总管别想当了。何况有我呢,你怕什么。”
苏培盛慌忙应是。
苏樱又问:“主子爷回来了吗?”
苏培盛答:“没有。晚饭时,高总管捎回来话说,让奴才帮主子爷准备出远门的东西,说是今晚可能要子时以后回来了。让奴才等着。”
苏樱暗笑,就知道这时候,他不会在府里。去西北那个荒乱的地方,可是要带着兵的,估计是去丰台大营了。
躲在不远处的张廷璐千盼万盼,终于听到了银铃声,接着看到了王府的马车。他紧张的等着车里的人下来,让年羹尧进去。
苏樱下了马车,脚步没有半分迟疑,目不斜视的入了府,张廷璐那颗冰凉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
手握拳头,狠狠地砸在另一只掌心,明年的今日,怕是亮工兄的祭日了啊。
二哥这法子也不行啊!
跪到门口也不行啊!
怎么办啊!
在他对天长叹,暗自哀伤的时候,从门内出来三个小厮,一人抱着腰,两人抬着腿,把年羹尧抬进了府里。
“唉……可惜了喽……今晚死不了喽……”
一声叹惜在张廷璐背后幽幽响起,吓得他打了个寒颤。
扭头一看,是裹着羊皮袄的陈尚书家大公子。
“人都快跪死了,你还在这里落井下石。你穿的厚,你是不知道冷。”
张廷璐愤愤道。
突然想到陈大公子说的话,扭头往府门前看。
石狮子前面没了人。
急冲过去,问立在门前府卫:“人呢?”
冻死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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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飞跑回陈府,报告:大公子大公子,那个姓年的栽了。
陈大公子扔下正写字的毛趣÷阁,急问:栽哪儿了?
小厮:栽四皇子手里了,听说在他府门前跪着呢。
陈大公子飞跑去看。
一看。
果然。
躲在大树背后看了一会儿后,回家装了一兜瓜子,边吃边看。天黑了,冷啊冷啊。回家穿上他爷爷的羊皮袄,继续看。
要眼看着这个龟孙慢慢冻死。
等他冻死了,小爷我以后又能去诗雅阁里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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