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间的乌云越来越浓厚,乌云笼罩下的大地,陷入了一种恐怖的黑暗之中。
如同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没有光,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此时身处于乌云之下的人们,却能够清晰地感应到那乌云中隐隐传来的阵阵毁灭般的威压,那威压,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恐惧,不论修为多么的高深,都是如此。
修士本都是逆天而行的人,在天的威严下匍匐前进,一个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在这天没有注意到他们时,他们可以活的很滋润,很自在,甚至自比于天,然而,当天的目光凝聚在他们身上,他们,就立刻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卑微,可笑,以及可怜。
想想自己平日里呼风唤雨,然而在这天的面前还根本连蝼蚁都不算,甚至无法引起它的注意。众人皆是连连叹息,再想起那引来天劫之人,不论立场如何,心中都难免升起一丝敬佩。
那人,已经站在了凡人的巅峰!
白烨和柳嗪站在雪域中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身后跟着太清殿和大荒门的精英。
两人抬头看着头顶劫云最浓郁的方向,目光闪动。
“要不是有这天劫,我们根本就不敢来这里!”良久,柳嗪收回目光,长长一叹。
“血痕这家伙,确实已经甩了我们很远了。”白烨笑了笑,很是平和地说道,“只是,既然有了天劫,那么这次,他就不再是主角了。最后的战斗,是我们的主场!”
“今日,这九大宗门估计都要来的差不多了,除了神农谷和藏剑楼不会出现之外,东来宫以及北海三大圣地,哪一个...都绝对不甘心缺席。”白烨一一细数着,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这么多的势力,高手齐出,如此阵容,真是千年难得一见啊!”
“以归墟秘钥之威能,当得此番盛况!更何况,今天,还是见证一代强者的陨落,这样的阵容,我都觉得嫌少。”柳嗪颔首,目光瞥了一眼白烨身后的太清殿高手,淡淡道:“你太清殿九位分殿主,可是一个都没有来啊,光凭你身后这群人...你哪里来的自信呢?我很好奇。”
“有的时候,人多并不是好事!”白烨笑笑,不再说话,转过头走到太清殿众人中间,轻声交代些什么。
柳嗪皱着眉头,着实搞不清白烨在玩什么花样。
“宫主,此地距离劫云中心只有千里之遥了,我们...还要往前去吗?”常鸿阳身后,一位修士轻身询问。
常鸿阳看了看劫云,感受了一番其中威势,皱了皱眉头。
“停下吧,全部分散开来,围住那劫云中心的小山谷,千万不要让什么东西逃了!”常鸿阳冷冷地吩咐道。
“是!”
而在不知谷的另一个方向,终于迎来了另一波来访雪域的客人。
“差不多可以停了!”齐峰看着头顶的劫云,一番思量,开口道,“廖宗主,寒影仙子,此地已经是最靠近劫云中心的安全点之一了,再往前的话,只怕那天劫之威,我等无法抗衡!”
“既然如此,便依齐阁主所言!”廖承天咳了两声,用干巴巴的嗓音笑着道。
“恩!”寒影仙子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越来越复杂了一些。
齐峰笑笑,又接着道,“我建议由我们三圣地之人共同布置锁空大阵,封住这劫云附近的空间波动,免得...让那血痕耍了什么花样,大家都知道,那厮最擅长空间遁法,要是一不留神被他给走了,我们可就白来一趟了!”
此言一出,廖承天与寒影仙子同时沉默,相视一眼之后,纷纷摇头。
“此法不妥!天劫之威,我等从未真正见识过,具体如何,根本就不清楚,贸然行事,若是犯了这天威,让这天也降几道劫给我们...那可就不妙了!”廖承天连连摇头。
“而且,天劫之下,无人能够逃脱。这世间尽在天之下,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齐阁主,你未免太小看了这天。”寒影仙子淡淡开口,让众人微微一惊。这一路上,还是第一次听寒影仙子说话啊。
“仙子说的是,倒是我多想了。”齐峰尴尬一笑,“即使如此,我们便安心等候时机吧!”
整个雪域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较之于原本的死寂,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远比暴风雨可怕的多!
虽然说此时此刻,不知谷周边已经聚集了几乎整个世界最强大的一小撮人,但在这浓厚到极致的乌云之下,所有的人发自内心的不愿制造出任何动静,只是安安静静地这样看着,等待预想之中,那一刻的到来。
“天劫...到底是什么样的?”柳嗪昂首望着几乎没有一点光的苍穹,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这人世,已经有足足数十万年的时间,没有出现过天劫了。
他们所有人对于天劫的了解,仅仅只是来源于资料的记载,以及一些主观的臆断。那是传说中,通往真仙之境的唯一途径,只有渡过了天劫,才可以算是真正的仙,真正被这天地认可的存在。
不渡天劫之仙,既无法与天地同寿,也无能与日月争辉,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一众比他们实力弱小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念及此处,柳嗪的内心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涩。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他。
“应该......马上就能见识到了,那传说之中,仙门之前,最后一道,也是最难的一道坎!”柳嗪身边,白烨负手而立,他双目凝神,似乎能够看到,那站在人世巅峰的身影。
“那道坎,或许我们这辈子是无缘了。”柳嗪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做不了高高在上的仙,便做个高高在上的凡人吧!”他说着,轻轻一笑,转过脸看着白烨,淡笑着说:“归墟秘钥,我大荒门志在必得!”
“这句话,也是我要说的!”白烨看着柳嗪的眼睛,毫不退让。
“既然如此,走着瞧吧!”柳嗪不以为意,他可没想过就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太清殿退让。只是这种场面话,有时候是必须说的,让手下们憋着一股劲,动手的时候才能靠得上。
“只是目前最大的潜在威胁,是血薇盟才对!黎阳亲自带人来此,谁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他得到了归墟秘钥......那威胁,比所有人都要大!”白烨笑了笑,微微皱着眉头。
柳嗪闻言,默然无声。
白烨正要说些什么,忽的面色一变,猛地把视线移到天空。柳嗪也是神色凝重,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只见那乌黑的云层剧烈翻滚,如波涛汹涌,其间隐隐有雷光闪动,却诡异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雷光东闪西逝,宛若出水蛟龙,气势之恢弘,如万千山岳,猛然压迫下来,直接撞在众人心底。也亏得此刻聚集在此的都非凡俗,否则这一番下来,便要粉身碎骨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都不好受,一个个脸色苍白,几欲吐血。
“凡我大荒门之人,后退千里!”柳嗪见状,大手一挥,身后众人纷纷后退,快速地离去。
“退......一千五百里!”白烨看着自己身后的属下,状况远比大荒门之人差的许多,脸色难看,暗恨不已,却也只能下令撤退,否则,怕是要全部交代在这了。
此令一出,太清殿之人顿时如蒙大赦,逃一般地向后退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呗柳嗪看在眼中,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白烨,你们太清殿这一退就是一千五百里......啧啧,这先机可就没有了啊!”
白烨恨恨地瞪了柳嗪一眼,没有作声。
柳嗪见状,笑而不语,只是看向天空的眼神,越发地凝重了起来。
此地距离劫云中心处尚有千里之遥,威压便恐怖至厮......若换做那中心处,恐怕即便是我等,都很难承受!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对抗那更为恐怖的劫雷......血痕,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拥有这种想法的人明显不止柳嗪一个,相继让属下退出一定的距离之后,各大宗门之主的目光便纷纷遥遥地向不知谷的方向投去,汇聚在那一道,看似平凡的身影之上,心中情绪,复杂不一。
“这就是天劫么......啧啧,单单是气息,就让我很难承受了!”木远望着仿佛就在头顶的浓密劫云,额间泌出些许细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喘了。
“这还只是前奏啊!”老头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负手而立,这天劫之威似乎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你还只是初步接触到劫的境界,这天劫的威势,你抵挡不住,先下去吧!想办法护住穆离先。”
木远闻言,略微思索一番,便应声离开。
“天劫......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老头子双目之中跳出一抹浓浓的炙热,“还有你们这群家伙,想抢我血痕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才是!”
乌云越来越黑,整个天地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光芒,更有一种恐怖的安静,这安静浮现在人们心底,让他们渐渐恐惧,就好像这世间只有自己,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再然后,好像连自己的存在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就只是一股淡淡的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
唯一能够的,就是看。看着这片黑暗,感受着其中的寂静,还有隐藏在其中的一分孤独,落寞。这片黑暗,仿佛成为了人世间悲凉的根源,所有深处其中之人,心中都升起了痛苦,悲伤,怀念起过往发生的一切伤心事,渐渐有泪,在人们脸颊滑下,然而,人们不知。
老头子站在山峰之顶,安静,无声,双目睁开,无神地凝视着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永远都忘不掉的场景。
“原来,我始终都有执念!”老头子的目光渐渐有神,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我自己,从来都不敢面对。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畏惧过任何敌人,偏偏在一个情字面前畏缩不前,以至于终生悔恨。原来,越是躲闪,心念便越深,直到了最后,演化为执念,成了我心底的魔障!谢谢你,天劫,你帮我看透了这一点!”
老头子微微一笑,缓缓转过身子,眼睛似乎能穿透黑暗,落在千里之外那道熟悉的身影之上。
“寒影,对不起!当年的答案,现在我可以给你!”
寒影仙子浑身一颤,脑海中的幻象顿时被清空了出去,只留下血痕的那一句话。
她的心脏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起来,仿佛年轻的少女面对自己的初恋情郎,害怕...那个结果会让自己无法接受。
“不是曾经,也不是现在,而是......一直都是!”
嗡!!!
老头子话音刚落,心底里似乎有一座钟,翁然响起,这钟声源自于老头子心底,却响彻在整个天地之间,让所有听到这钟声之人,顿时清醒了过来,然后发觉脑门上惊起了阵阵冷汗,不由地背后一阵冰寒。暗叹好险!
轰!
一道响雷顿时间震撼了整个天地,所有人心神一跳的同时,终于发现那乌云最浓密的地方,探出了一丝如玉般的光芒。
云开,月现,天劫,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