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初春的港城苍翠如玉,海天一线,干净的犹如爱琴海一般,海中央的游艇悠闲的随海浪起伏着。
闹市街口的拐角处,一名身材高挑、时尚靓丽的女孩厌烦的看着与她相隔数米、挺拔帅气的男子怒斥着。
“唐佳利,你能不能成熟点?别用你学的那套跟踪我!”薛璐咆哮的声音引得行人驻足观望。
唐佳利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我……没……”低沉的声音在他的犹豫中微微停顿,踌躇间,一名身材娇小、面容甜美的女孩挤过人群走到唐佳利身边,轻轻牵起他的左手,与他十指交叉紧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唐佳利略感惊讶,他侧过脸看向女孩却没有拒绝她。
女孩径直看着对面的薛璐反问道:“大婶,我男朋友陪我逛街,他……跟踪您干什么?”清甜的声音带着一种自信和沉着,只是眸子深处泛出一丝说不明的冷意。
男朋友?唐佳利听闻女孩的说辞,不由得心头一紧,那一刻他明白小女生是要帮她解围。
“什么?大……大婶?”薛璐听闻女孩的话语面露惊讶,凝视着他们的双眼中饱含愤怒之意,对薛璐而言,叫她大婶无疑是对她的侮辱!
女孩眨了眨精灵的眸子回道:“我知道您是大婶,所以您就不必再重复告诉我了!大婶,您刚刚对我男朋友讲他跟踪您是吗?请问您讲这句话的目的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呢?还是嫉妒我有这样一个即体贴又温柔的男朋友呢?”女孩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扫视着身边的唐佳利,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又继续接话道:“如果是这样,我很荣幸,但同时也非常抱歉,因为他很专一!”女孩望着被气到面色铁青的薛璐,露出极淡雅的笑容,“大婶,请您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我们还有事,失陪。”女孩礼貌的向薛璐微微点头致意,优雅的拉着唐佳利挤出围观的人群,消失在人海中。
任薛璐一个人在人群中石化。
就这样,他任由她将自己带离刚刚的是非之地,行至隔壁街,女孩环顾四周,确认环境后她松开手与他对面而立。女孩微微仰头,恬静的娇容映入他的视线,白皙如雪的肌肤没有岁月的痕迹,轻易的将她的年龄出卖。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依旧带着浅浅的不轻易退去的冷意与之凝望。而佳利深邃的眸光中竟流露出一种少有的似水般的柔情静静地与她的视线交错。
女孩打量着他,只见他硬朗的面部线条更显阳刚,威扬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眸子尽显成熟正义的魅惑,立挺的鼻梁,微翘的嘴唇不失大男孩的阳光。在明媚阳光的映衬下,给她一种仿佛是在无尽的荒漠中仅有的一抹绿洲的错觉。
女孩转移视线,卻始终带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傲,微一沉吟,但见她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致意,随后又看向唐佳利,语气轻柔温和地说:“很抱歉,我本不该插手此事,但请不要生气,以后也不要再为这种人受伤了,不值得!”
唐佳利还未从这似梦非梦的现实中反应过来,女孩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他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失神,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左手,轻轻攥拳,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右手心中如月牙形的瘢痕。
光阴飞逝,转眼间工作了五年、已经是警界风云人物的佳利应母校之邀回到学校为众师弟师妹讲一堂从警后的心路历程。
趁上课前的空隙,唐佳利陪着多年未见面的孙教授游走在校园中,回忆着学生时代的点点滴滴。
教授问道:“听说家栋调到外地后一路高升?”
唐佳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可爱却不失帅气的小虎牙说:“是,除了血压不升外,职务连升。”
教授朗声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子。”对于佳利而言,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依旧深得教授的喜爱,两人继续缓步於校园中追忆过去。
校园一角的河岸边,一名穿粉色运动服的恬静女孩微微仰面,轻闭着双眼迎着柔和的光辉席地而坐。
唐佳利凝望着这个似曾相识的侧面有些失神,毕竟深埋的记忆不好挖掘。
教授顺着他投去的目光看去,会心一笑,介绍道:“那女孩是我破格录取的,条件、质素都比较不错,习惯独立作战,却不善于团队合作,我想让她领悟团队协作的重要性。”
“自己领悟?这挺难的吧!”唐佳利心感诧异,他将视线移向教授。
“本想借这次机会让你和家栋一起引导的,结果双剑合璧却成单剑独璧了。”教授乐呵呵的说道。
唐佳利笑言道:“我们两个认识二十年了,默契是没几个能比的。”说到与好兄弟的默契,他总是非常自豪。
“行了吧,你小子,考试作弊倒是配合的真默契。”
“教授,都过去多少年了,您就别提了吧。”唐佳利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回想当年的警校生涯,他与家栋二人简直顽皮至极。不管那个时候还是现在,警校的规章依然严苛,那时候他二人却几次因连夜追球赛而弃学习,更不顾校规,在彼此合作下公然作弊,如若不是二人被教授逮到网开一面,今时今日的警队不会有二人的一席之地。
下午时分,偌大的礼堂坐满了统一着装的警校生,第一排靠近礼台中间的位置,只有她——秦梓姗依旧我行我素,只见她穿着粉色运动装、戴着头戴式耳机,眯着眼闲适的靠在椅背上,最显眼的还是与她装扮格格不入、戴在右手上的黑色镂空朋克手套。
而身穿警服的唐佳利身躯更加挺拔伟岸,并透出一股正气禀然的气势。他迈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走上礼台,直到视线再次被她万蓝丛中一点粉的个性颜色吸引。尤见她微垂的脸庞俊秀白皙,静雅中卻带着一股淡淡地、如若似霜的冷意,那是多年积淀而成的。她散发出的浅浅冷意却让他心念微动。
他走到礼台中央,将视线不着痕迹的从她身上转移,扫视着全场,秦梓姗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气场,猛然睁开眼,拽下头戴式耳机至颈部,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却始终不曾望去台上。
唐佳利嘴角轻扬,缓缓开口道:“各位师弟师妹下午好,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冒着大雨来礼堂为我捧场。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大你们几届的师兄唐佳利,至于大几届我就不说了,因为比较容易曝光我的年龄。”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无比清晰的回荡在礼堂中,台下的一众学生被他的风趣逗笑。
“很荣幸能与警队未来的接班人探讨一下从警之路……”面对几百人的唐佳利依旧沉稳从容,自信镇定。
嗯?!从警路?秦梓姗怔住,缓缓抬眸望向礼台的演讲人,那一刻心脏不由得一颤。
呃……,我竟然进错礼堂了?!该死!竟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秦梓姗不动声色,随即以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淡定的听着他的从警之路……
五十分钟的演讲,礼堂中不时地传来学生的笑声和掌声,直到演讲结束。
换学生提问环节,学生:“唐警官,当年您为什么要报考警察呢?”
唐佳利嘴角微微勾起,回忆了下答道:“学生时代很单纯的认为自己想象力比同龄人丰富,那时候误认为破案不就是需要大胆假设和想象嘛,觉得挺对口的,所以就报考了公安院校。”
学生:“听说您又去了法医部是吗?您现在是只处理尸体吗?”
唐佳利:“是的,我在警校毕业前同时完成了法医学课程,现在工作呢基本是横跨两个部门,我现在不但要勘察现场做汇报还要查验解剖尸体后再回重案组共同处理案子。其实我现在就像是女娲补天的石头,哪里有需要就填补到哪里,哎呀,说多了都是泪呀!”台下师弟师妹被他的幽默再次逗乐。
待大家笑完唐佳利又补充道:“不过,乐在其中!”
唐佳利有意似无意的将目光投向台下的秦梓姗,而似笑非笑的她抬眸之际迎上了他灼热却又沉稳的视线,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第一次‘有意与无意’的对视,注定了两人未来纠结的命运。他们的相遇就像是命运不经意间开的玩笑,虽然彼此牵挂却有了长达三年的彼此折磨。
演讲结束,礼堂外乌云散去,已经露出金灿灿的光芒,屋檐下有节奏的滴着水滴。礼堂中大部分同学已经离开,只有几名即将毕业的学生围在佳利身边讨论着,秦梓姗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在经过讲台时视线再次与他交汇,她眸光依旧泛出浅浅的冷意,那是一种从內心深处折射出的自我保护意识。她礼貌地双手合十向他点头致意,唐佳利绅士的点头回应,只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他的心头,他微蹙眉头,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绪略起伏着。
当唐佳利走出学校时,原本放晴的天空再次被乌压压的黑云遮住,沉闷的雷声轰隆而至,随即而来的瓢泼大雨拍打着刚刚收起伞的行人或是刚下公车毫无防备四处躲避的人群。唐佳利快速闪进自己停在路边的车里,看着窗外变幻无常的天气暗自感慨。
他伸手欲将车钥匙插进锁孔,瞥眼间,视线被学校门口闪出的粉色身影吸引,朦胧中粉色身影正不急不慢的移动着,任雨水拍打淋湿衣服。
是她?!唐佳利在认出她后心里微微一颤,他看着雨雾中小小的身影在行走数十米后驻足,凝视着街边的一只可怜兮兮、全身已经湿透的流浪狗,狗狗无助的蜷缩在灯柱边与她对视着。可怜的小眼神给她一种已经认命的错觉。
秦梓姗自有记忆起她就与流浪狗为伴,这种状况又怎么能狠心置之不理呢?却见她慢慢躬下身,动作轻柔而小心,生怕吓到小家伙,她的嘴唇微动,似乎在安抚它。狗狗没有抗拒也没有逃离,她尝试着抚摸它的脑袋,小家伙的尾巴轻摇了几下,秦梓姗嘴角挂上浅浅的笑意,随手脱下运动服的外套包裹住狗狗,并将它抱在怀中向学校反方向跑去。
看到这里,唐佳利心中略起波澜,那一刻他并不清楚是感动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深埋在心底的弦像是被触动一般令他颤动,他干脆启动车子调头追向她,顾不得贸然追去会不会令她误会。
他追上她,放下车窗向雨中的秦梓姗喊道:“快上车。”
秦梓姗闻声停下脚步,望向车内的人,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心里微颤一下,“唐警官?!”名字几乎是在她认出他的那一刻脫口而出的。
他怎么会......难道他还记得?……不可能!秦梓姗思绪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婉言谢绝,“不打扰您了,它是流浪狗,身上不干净,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好意!”她躬身表示感谢,随即举步继续冒雨前行。
眼见她要离去,唐佳利心中再次起了波澜,一时心急,他干脆停下车撑起一把伞向她追去,几步追到她的身后,溫暖却有力的手掌抓住了她紧抱着狗狗的手臂,手上略微用力,秦梓姗的身体随着他的手掌力度华丽转身,她抬头望向他的一刻,他已經将大部分的伞遮在她的身上。“我也是保护流浪动物的志愿者!”唐佳利编出一个令她可以接纳的理由,她怔怔的凝望他片刻,不等再开口拒绝,他已经将她带回到车边。
安顿好秦梓姗他回到驾驶室,脱下被淋透的警服,随手又从后座拽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看着他温馨的举动心中一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唐佳利简单的擦拭了下身上的雨水,便侧过脸望向她,“去哪,我送你。”低沉浑厚却带着真诚的声音回荡在她耳际,从未想过,多年以后他竟和自己近在咫尺。
“皇景豪庭。”秦梓姗回过神思说道。
唐佳利会意,松开手刹缓缓驶入车流中。
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秦梓姗平素朋友少之又少,知道她住处的不会超过五个人,更不会对外人轻易暴露自己的居住地,而今日她卻破例带唐佳利回家,可见在她潜意识中已将他归入可信任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