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许昊在恍惚之中离开了招生办。
“喵?”
日天蹲等在门边,看见他出来,一跃跳上肩膀。而许昊的异常又如此明显,它刚上来便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它歪过脑袋,疑惑地叫了一声。
许昊回过神,望向日天。
“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喵?”
许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那种震惊中冷静下来,重新组织语言,缓缓开口:“我妈……你是不是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日天停顿片刻,摇了摇头。
许昊失望地转头。
他沿着楼梯,向外走去,脑中还仿佛有轰隆雷声在回荡。在档案里看到那三个字,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毕竟,那是他的亲生母亲,而她已经人间蒸发了一年多。
一切还要从那场意外说起。
高三上学期,许昊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父母双全,平凡生活。可某天他爸在开车前喝了点酒,结果酿成惨剧,马路中央跟一辆货车迎面撞上,住院之后,没撑过两天就被白布盖住了脸。突入起来的变故击溃了许昊的生活,失去顶梁柱,家里的房贷也没法还,母子二人只能强忍悲痛卖掉房子,简单操持着把葬礼给办了。
然后,葬礼结束的第二天,许昊从床上爬起来,在新租的房子中茫然四顾,母亲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沓崭新的人民币,放在还未拆封的行李箱上。
——她带走了自己的衣物日用品,只留下两万块,便从许昊的世界中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
就这样,短短一个礼拜,许昊失去了自己所有亲人,从高中辍学,生活天崩地裂。他爸那边有一些亲戚,然而早就不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多少年未曾联系过;而他妈那边……是独生女,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
他联系不上父母曾经的那些朋友,还报过警,但最终……还是只剩下一人一猫,相依为命,走到了今天。
说实话,时间过去这么久,那些惨痛回忆已经渐渐从他的脑海中淡去。他从那段崩溃的时光中撑过来,有了新的人生,新的目标,也渐渐放弃了寻找。
然而,在招生档案里面看到那个名字,一切又再次击中许昊。
……为什么?
震惊、疑惑……种种复杂的情绪充斥脑海。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心中的母亲形象,可是她一直很普通,操持家务,爱打麻将,有时也会跟爸爸吵架。许昊完全没办法将她和修真者联系在一起。
怎么会是她给自己报的名?
一脸恍惚地回到寝室,许昊趴在桌前,想了许久,甚至又拖着日天问了好几遍。然而,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昆仑大学的报名渠道众多,自然也包括网上报名,想从招生办那里追根溯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毫无疑问,他想找到失踪的妈妈,问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可他要怎么找?
沉思许久,最终,许昊深吸一口气,又把目光落回了“特招”二字身上。
这段时间混迹校园论坛,他也渐渐了解到,昆仑的特招意味着什么。它官方的含义是考虑到某些学生有出众的特长,所以免去考试,直接招进学校。可是就像孟伟才说的那样,谁都知道,特招就是校长盖章的意思。
——特招生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名额,只要校长愿意,盖个章就能进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许昊忽然激动了起来。
这就是最关键的那个线索!只要找到校长,问清楚他为什么在文件上盖了那个章,一切就都会水落石出。
他马上搜索起了昆仑校长的信息。
然而,五分钟后,许昊浏览着网页,激动的心情又慢慢冷却了下来。
本届校长名叫薛兴邦,男,一百二十四岁,在校内设有办公室,还有校长信箱之类的联系渠道。然而问题在于,校长似乎很忙,同时兼任好几个研究机构的领导人,每天飞来飞去,到处开会,出现在校园内的次数屈指可数,绝大多数人都没怎么见过他,就连学生会的主席也是一样。
至少……在校园论坛里搜索他的名字,好像只有大四学生在毕业典礼上,才能远远看到他出面,拨一下模范毕业生的穗子。
看完这些,许昊心里有种深切的无力感。
他要的不是校长信箱里投一封信,更不是典礼活动上远远瞄一眼,而是近距离一对一的私人谈话。自己身上可能藏着秘密,除了这种途径,他无法找到答案。
可是看网上的种种描述,校长架子不小,行踪成谜,一般学生很难有机会与他见面。
最终,许昊深吸一口气,关掉了网页。
……算了。
这种事情急不来。
既然是妈给他报的名,那么或许,她就藏身在这灵界的某个角落,默默关注着自己。而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像最初被抛弃时一样,远方的东西勾不到,而生活还得继续。
况且,见校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要自己变得够优秀、够显眼,说不定就能有机会被校长注意到。
所以……慢慢来吧。
终究要先过好自己的人生。
许昊站起来,离开寝室,又投入到橙子的特训中去。
他已经报名了灵兽培育竞赛,预选赛将在一个月后开始。比赛的强度和具体流程如何,他还不太了解,因此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重复锻炼橙子的法术能力,然后自己一边发令,一边看书。
就连飞信上有人要约他出去吃饭,都被他找理由回绝掉了。上课、巡逻、学习、育兽……时间在挤爆了的生活中一点点过去,饭也不吃,觉只睡一个小时,曾大成都吐槽他怎么突然跟个机器人似的。
可是许昊知道,自己必须沉浸在忙碌之中,才能将一点点将那个震惊的消息彻底消化,把那股劲给过掉,不再会胡思乱想。
最后,昏天黑地了一周多的时间,许昊心里的那道弦才慢慢松开。
那是一个周六,他倒在寝室的床上,睡了十多个小时。起来后,他感觉头有些晕,但是心中已然平静,哪怕再想到曾经与父母相处的画面,也不会再有那种痛苦浮现。
他慢慢爬下了床。
“……你是失恋了吗?”余鲸正在打游戏,看他醒了,都忍不住回头吐槽道。
许昊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好吧。”余鲸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转回去继续打游戏,不过没一会,又突然补充道,“对了……刚刚管安成来找过你,好像有事,看你在睡就走了,你最好过去问问看。”
许昊闻言一愣。
随后,一个念头从他脑中浮现。
莫非……管安成把承诺他的灵兽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