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亦初:“小姐,你倒是拿着呀。”
夏亦初还在出神,净月干脆把请帖塞到她手里:“小姐,你该不会是在犹豫吧?犹豫什么啊!”净月眼冒桃花,双手合十道:“江少爷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琴艺过人,聪明睿智……”
阿水听她这样夸江临城,默默地低下了头,她也很想夸夸他们家那位,可百里煜虽然在容貌和家世上与江临城不相上下,却偏偏要温柔没温柔,要风度没风度,怎么比……
净月摇了摇夏亦初的胳膊:“小姐,你去嘛,这样好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人家现在可是自己送上门了,到嘴的肥肉不能让他跑了!”
夏亦初被她晃得头都要晕了,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臭丫头,你烦不烦?本小姐的婚事你都要干预进来了?先前谁一直撺掇我嫁给百里煜的,这么快就变了立场,你当真是……”
净月不服气地嘟着嘴:“小姐,我这不都是为你好嘛。”
夏亦兰笑道:“好了好了,别再这大门口拉拉扯扯了,先进去吧。亦初,这件事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别太鲁莽。”
夏亦初有些疲惫地点点头,回了西初院。
林安然还没有搬走,仍然住在西初院,听到夏亦初回来了,便拿着剑谱走了出去,指着一处问:“姐姐,这地方我不太明白。”
夏亦初看了一眼道:“你看好了,我练一遍。”
说罢随手折了一段树枝练起来。起初,身姿轻盈体态从容,却未想愈演愈急,令林安然看得频频皱眉。
其实林安然看的只是初级武学的书,没有这样快的招式,只是夏亦初自己的心魔在作怪。她觉得烦闷,却不知为何烦闷;觉得沮丧,又不知有何可沮丧。
夏亦初下手招招迅猛,周遭的人自觉退了开去。只有林安然一下子看得入神竟忘了躲避,阿水等人一心担忧夏亦初的情况未注意到林安然身处险境。这就造成了林安然最终被夏亦初的戾气所伤,待夏亦初因疲惫停了下来,林安然也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气息奄奄。
夏亦初心头一惊,连忙上前查看,竟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忙派人叫了大夫。
大夫说:“内伤太重。按我开的药让这位小公子日日服用,好生调理,不可运功。半年后,方能好转。”
“半年?”夏亦初心里愧疚难当,当即冲到夏钦容院子让他不用安排林安然的住处了,两年内,由她亲自照顾林安然。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天气还算宜人,百里煜却气闷非常,他早就知道,随着夏亦初的长大追求者会越来越多,可偏偏,这追求者会是江临城。此人心机太深,连他都有点忌讳。这样一个人,若是耍起手段来追求夏亦初……手段?莫非,陈素吟是他的人?他暗自懊恼,早该把这个女人除掉的。
可他两次想提醒夏亦初居然到了最后都是提都没提,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健忘?难道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藏着护身符的地方,陈素吟是个劫吗?躲不掉了?
不!他不信。夏亦初躲不掉,他帮她躲掉。大不了杀了她!
夜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一个黑衣人偷偷潜入陈素吟的房间,正想举刀杀了她,却未想她忽然睁开眼睛,眼里流光四溢,直直地盯着黑衣人的双眼,那黑衣人忽然身体僵直,手一松,刀落到了地上,月光下,泛着阵阵寒光。
陈素吟缓缓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刀,面无表情地问道:“谁让你来杀我的?”
黑衣人木然地开口:“煜世子。”
陈素吟了然地点了点头,眼中没有半分忧色:“回去告诉他,二小姐拼死护我,你没有得手。”
黑衣人捡起刀,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第二天,百里煜怒气冲冲地进了西初院:“夏亦初,你给本大爷出来!”
夏亦初正在给林安然喂药,一听到这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谁又招了这位大爷了。
夏亦初放下手里的碗,对着林安然轻柔地说道:“你等等,姐姐过会儿就来。”
一出门便看到百里煜满脸怒气,她不看他,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大爷,您又怎么了?”
百里煜看着她,心里十分懊恼。她身处险境却不自知,还有闲情跟他开玩笑。他上前两步抓着她的手:“为什么要护着陈素吟?”
夏亦初被他抓得有点恼了,抬头怒视着他:“我护着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百里煜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知不知道……”
“够了!我管她是谁?本姑娘护她护定了!”
百里煜抓着她的手忽然一松,他颓然地退后两步,眼里竟有一抹绝望的神色。她不懂,她当然不懂。她不懂圆真大师的神通,不懂有一种叫命运的东西是多么顽固不可动摇。她不懂他为什么在翠阴山三年就性情大变,她更不懂他有多么害怕。
翠阴山三年,他见证了十三个拿了圆真大师护身符的人的命运坎坷。圆真大师说,护身符或可护得一命,却除不了本就要出现的劫难。而那十三个人里,有七个最终死于非命。且全是为他而死。
见他神色异常,夏亦初有些心慌,方才的怒气早已一扫而空:“百里煜,你怎么了?”
百里煜看着她,眼里充满苦涩。夏亦初的心开始慌乱了,她所认识的百里煜,不是这样的。他从来都没心没肺,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百里煜,你告诉我,翠阴山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百里煜闻言一震,良久才缓过神来,却并不说话,只默默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