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走了,灰溜溜的,如丧家之犬。
来时他胸有成竹,走时他面色灰败如枯草。
他以为携“工人”大势在手,一切敌人都是纸做的,不可阻挡。然而他万万没想,真正纸做的是他自己。
“砰!”刚指挥人收拾好道具的卡尔一推门,走进会议室,“埃文,工人群情激奋,是不是组织一下。”
会议室内,埃文正在给戴维森“敬酒”,刚才他可是出尽了风头。
当然,埃文只敬不喝。
好酒的戴维森也不推辞,可有多少功劳他心里很清楚,道:“埃文,今天的功劳可不在我一个人身上,韦伯的调查还有你送来的情报都是关键。”
“所以,要喝也是大家一直喝,来,卡尔,韦伯,埃文,呃,你就算了。”
卡尔笑着拿起自己的那一杯,和戴维森、韦伯碰杯,杯子发生轻脆的声音。
酒喝过后,戴维森向埃文请缨道:“埃文,接下来工厂需要尽快恢复生产,所以,工人那边我去组织一下。”
埃文点点头:“行,你去吧。”
这时,韦伯也说道:“我也去帮忙!”
一场风波过后,正是表现的时候,韦伯可不想一辈子只当一个质量经理。
埃文摆摆手,让他们都自便,自己一屁股坐到原先戴维森的位置上。
另外两人都走了,卡尔却没走。
埃文右手捏着高脚玻璃杯的根部,轻轻摇晃起来,眼睛看着波浪般运动的香槟,随口问道:“卡尔,你说马丁在针对我们搞风搞雨之前为什么没有调查清楚再行动呢?”
卡尔想了想,回答说:“大概是因为心急吧!”
“他自以为发现了一条通天之路,便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
埃文摇了摇头,道:“不,这觉得不只是这样。”
“归根结底,我认为是他的能力和他的野心不相匹配。”
人得有自知之明!
“从政可不仅仅是有一张灵活的嘴就行的,虽然他们大多数只有一张嘴。”
卡尔道:“埃文,我觉得这话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嗯?”埃文抬头看了卡尔一眼,见他一脸严肃,轻轻一笑,道:“我随口胡说的,你听听就好,别当真!”
卡尔轻轻叹了一口气。
埃文挥了挥手,“好了,别杵在这儿了,去看看戴维森那儿有什么可帮忙的……”
卡尔没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说道:“埃文,我有一个提议。”
埃文将杯口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张了张嘴,犹豫要不要“破戒”来一口。
“你说!”
卡尔道:“埃文,我想辞去Magic7总经理这个职位。”
“嗯?”埃文把酒杯往会议桌上一放,看着卡尔,眉头微微一皱,半晌后,他问道:“卡尔,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这个总经理吧?”
卡尔点点头,一来是为了提高他的业务能力,埃文需要的不是一个仅仅懂得法律的人,二来,卡尔是埃文目前唯一信任的人。
埃文问:“想好了?”
卡尔再次点点头。
埃文想了想,又问:“在你看来,戴维森可以信任?”
卡尔道:“是的。”
“从这次的事件上看,戴维森无论能力,还是忠诚度,我认为都是合格的。让他掌管Magic7,我觉得可行。”
“既然如此……”埃文考虑片刻后,道:“过几天,等工厂稳定后,你再正式提出来吧。”
卡尔松了一口气道:“谢谢,埃文!”
埃文见卡尔这副表情,笑道:“怎么,让你当这个总经理就那么为难吗?”
卡尔耸耸肩,轻松而舒坦的说:“我才二十六岁,可不想三十岁不到就秃顶了。”
“我觉得还是跟在埃文身边,当一个轻轻松松的助理好一点。再说,两个月后你就要去洛杉矶了,身边总得有一个人吧。”
“助理?”埃文好笑的摇摇头:“你的志向可真‘大’。”
卡尔微微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算了,不说了,随便你吧!”埃文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工厂。
临走之前,他吩咐卡尔说:“你去和戴维森说一下,我先走了,后面的事都交给他。”
“对了,让他把工会处理好。”
“工会这东西是一把利刃,不能放到别人手里,得由我们自己掌控。”
“你让他找好人选,千万不能出差子。”
说到这儿,埃文顿了一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卡尔,你在离职前,和韦伯谈一下吧。”
卡尔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回答说:“好的,我明白了。”
看来,埃文对戴维森还是没有完全信任。
临近傍晚时,埃文才回到官邸。
一进屋,埃文就径直往厨房走去,尼娜正在维吉妮亚和苏珊大婶的辅助下准备晚餐。
“尼娜,我回来了,今晚吃什么?”埃文来到尼娜身边一边问,一边往厨房案台上窥视:“又是三文鱼啊。”
埃文有点失望。
“别来捣乱!有得你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尼娜一巴掌打走埃文,接着又关心道:“怎么样,问题解决了吗?”
埃文来到正在调酱汁的维吉妮亚这边,一边试图偷偿味道,一边回答说:“托尼娜还有厄尔的福,全搞定了。”
“是嘛,那就好!”尼娜说。
“唉呀,你又偷吃!”维吉妮亚一时不慎,被埃文得手了,边骂边将埃文往外推:“出去,出去!”
被赶出厨房,埃文慢慢悠悠来到客厅。他将唱片机打开,一段电流声后,音乐从喇叭中传了出来。
“医生,律师,印地安酋长,他们都在赚钱!”
这首歌刚刚登上Billboard,名字就叫《医生,律师,印地安酋长》。
也算应景。
埃文坐到沙发上,趁着还没开饭,他给奥黛丽家打了一个电话。
“小子,别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给奥黛丽打电话。她在做饭,没空!”
可惜,接电话的是约瑟夫。
埃文失望的放下电话。
“叮铃铃!”
他刚把电话放下没多久,它就又响了起来。
“喂,我是吉拉德。”
“埃文,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NBC我拿下了!”
……
嘴上嫌弃,到了上桌时,埃文依旧把三文鱼吃的有滋有味。
席间,厄尔罕见的主动和埃文讨论起时(政)事(治)来。
厄尔说话慢条斯理,但句句言之有物,这种风格在政客身上极为少见。当然,厄尔是学法学出身,是资深而有为的检察官,形成这种风格也不是不可能。
在饭桌上,厄尔用短短的几句话,简明扼要的说起了国内最近发生的大事,从年初开始的罢工浪潮,到因为物价共和民主两党在国会上的交锋,再到马丁这件事。
“对于这些,埃文,你怎么看?”
埃文有些意外,以往这种“父子奏对”戏码的主角只会是科林,而自己在明确表示不从政后,厄尔就没再勉强过自己了,今天怎么又来了……
埃文看了一眼对自己挤眉弄眼的维吉妮亚,趁她不注意用叉子抢了她盘子里的一片鱼肉。然后他无视了气急的维吉妮亚,看向厄尔,回答道:“没什么看法,厄尔。”
厄尔说:“没事,随便说说。”
埃文眼神古怪的看了看厄尔,半晌后,他放下刀叉,擦了擦手,说道:“好吧,看在昨晚的份上,我就说几句。”
“最近这半年,合众国可谓风雨飘摇,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战胜国。”
“没了战争的压力,工会和民主党分手,整个战争期间国内民众积累了大量红利,战后消费欲望强烈,却因为罢工和惜售,物价失去控制。只能说,罗斯福先生真幸运,杜鲁门先生有点倒霉。”
“当然,杜鲁门先生已经做的够好了,虽然在解决铁路工人罢工这事上手段强硬,但他终究保证了国家没有因此而乱套。”
说到这儿,厄尔突然插了一句,提问道:“杜鲁门试图维持物价采取的手段,你觉得怎么样?”
埃文想了想,回答说:“不怎么样!杜鲁门试图将物价局转成常设部门,让物价局来管控物价,却对不断下探的工资不闻不问,这种做法是不可能起效的。更何况,共和党不可能让物价局成为联邦常备机构。”
“杜鲁门准确的做法是,要么同时控制工资和物价,要么这两者都不管,嗯……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我觉得杜鲁门会选择后者……让物价局去死,顺便把黑锅抛到共和党头上。”
“当然,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生活过的好不好自己知道。”
“所以,厄尔,今年中期选举,共和党说不定可以翻身哦!”
“至少,我们加州的众议员代表可以换一个人了。”
“哦?”对于埃文这个大胆之极的预言,厄尔眉头一挑,道:“怎么,你很看好那个新候选人?”
埃文奇怪的看了一眼厄尔,笑道:“难道厄尔你没信心吗?他可是你们‘100人委员会’千挑万选挑出来的。”
厄尔轻轻一笑,默认了埃文的话。
那个能挑战现任加州众议员老牌民主党人沃里斯的共和党新人名叫理查德·尼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