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湘妆,你很好!”朱佑樘品尝了一块洗净切好的生红薯,然后抬头看向下方的林湘妆,脸上有久久不能平静的激动之色。“你真是太令朕意外了!虽然你之前所做的种种都令人感到意外,可是这件事更令人意外,不仅是意外,还很震惊。虽然我一直很清楚,你是很善良很仗义的女子,可是那也仅仅局限在周围朋友身上。没想到你竟然心怀天下,为黎民苍生的温饱问题而倾情奉献,如此心境,又岂是一介女流所有?”
“皇上谬赞了!”林湘妆轻垂眼皮,镇定自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湘妆与所有百姓一样,皆是皇上的子民,我们都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自是应当互助互爱。况且,湘妆乃一介商人,所赚每一分一厘皆来自天下百姓,湘妆无以为报,唯略尽绵力耳。”
朱佑樘脸上的惊异之色更加深了几分,看向林湘妆的眼神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虽然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与众不同的,有性格,有冲劲,有主见,有思想……她是特立独行的,她是离经叛道的,她是锋芒毕露的……
可是,她又是如此温暖的、大气的、令人叹服的、可歌可泣的女子。
她的胸怀如此宽广,她的思想如此深沉,她的情怀如此温暖……
“说得好!”凝视半晌,沉默半晌,他终是赞叹出声。“但愿天下人,人人似湘妆。万众成一心,何愁不兴邦?”
“皇上圣明!”湘妆肃容道:“皇上勤政爱民,其心拳拳,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华夏大地,定然是一片欣欣向荣,弘治一朝,必将是人所称道的太平盛世。”
“湘妆你是神机妙算,你这么说。定然是没错的!”朱佑樘脸上漾开了笑,毕竟年轻。听到别人盛赞,尤其是林湘妆这个在他看来是先知,甚至带着神秘色彩的人物,从她嘴里说出这样肯定的话来,更是令他说不出的激动喜悦。心情澎湃起来。
“谢谢你送给朕如此厚重的贺礼!”朱佑樘脸上一片喜色,看向林湘妆的目光中更多了一分赞许与喜爱之意。“朕要重重赏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朕都会允诺于你的!”
皇帝这样豪情壮志的许诺令在场的杨氏兄妹心里重重一震。两人面面相觑一番,心里对林湘妆既是钦佩又是羡慕。他们与皇帝相交多年,也不曾得到过如林湘妆般的隆重礼遇。这个林湘妆,确实是非常的不简单。
其实,从林湘妆离开虞国公府的那一刻起,杨府中人无一不在为当初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而此时此刻。当日的悔恨之意又更增添了一分。
“陛下添丁,皇嗣得续,本就是可喜可贺之事。”林湘妆却并不因为这突然的荣宠而乱了方寸,仍是从容自若地答道:“湘妆只为贺喜而来,不求皇上赏赐。若真的要求赏赐的话。湘妆只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只管说来!”
“请皇上每日必抽时间练习羽毛球!”她抬头正视着他,极其认真地说道:“生命在于运动。皇上想要延年益寿,除了来自各种食物的营养滋补外,运动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希望皇上能认真对待此事!”
“湘妆言之有理!”朱佑樘微微有些心虚,他因为平时事务繁忙,再加上群臣多有意见,他偶尔打一场羽毛球,便会浑身酸痛,渐渐的,虽然他鼓励众臣多习球技以增进友谊,可是他自己却打得少了。而此时听林湘妆特别强调这件事,可想而知她也是知道他在敷衍对待了。要知道,她是无所不知啊,有什么能瞒得过她呢?
“可惜朕身边少了一位如湘妆般勤加督促之人,”他双眼放光,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之色,向她提议说道:“不如你就留下来,留在朕的身边,日日督促我可好?”
他说这样的话,无疑是有要将她收入后宫的意思了。连那个值守的太监都替林湘妆高兴起来,忙向林湘妆献媚道:“恭喜林姑娘了!林姑娘还不跪谢皇上?”
“多谢皇上错爱!”林湘妆脸上不动声色,婉言谢绝道:“湘妆记得曾经向皇上提过,我对于帝京的气候,有些水土不服,我还是更喜欢温润舒适的江南水乡。”
“你总是这样!”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丧气。他居高临下,对天下万物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却总是无法折服面前这个女子。多少人所仰慕的荣华富贵,多少女子渴求的帝宠圣眷,她尽皆不屑一顾。
“你就那么讨厌朕吗?”他终是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不满与郁闷,脱口而出道:“你那么聪明,难道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你如此为我着想,难道不是对我有意吗?为什么我给你机会,你却又拒于千里之外呢?”
“湘妆惶恐!”她半垂下头来,心里微微叹气。皇上今天失态了。“湘妆只是和天下百姓一样,真心希望皇上能有个健康的身体,这样才能更好地治理国家,如此而已。皇上与皇后感情弥笃,伉俪情深,乃是民间夫妻的恩爱典范,我不希望破坏您在百姓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她是什么意思?她是想做皇后吗?她是想要他唯一的爱吗?哦,对啊,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子,她所付出的,她一定要对方相对平等地回报。而这,他却给不起。
没错,从一开始,她们就注定了是不平等的。
只怪他们相逢得太晚,只怪她这固执的平等观念作祟,只怪他居于这金銮顶峰……
“好吧,人各有志,朕也不强求你了。”他颓然靠坐在龙椅之上,眼中的失望与落寞之情愈发扩散开来。有得必有失呵。纵使拥有了天下,却得不到那人心,又有何用?“可是朕却也不能保证在没有坚定信念之人的督促下,会好好去运动的哦。所以,你的这个请求,算是无效了。不过,你可以再另外换一个,换一个我做得到的!”
“既然如此,就像皇上所说,人各有志,湘妆人微言轻,更加勉强不来。”湘妆淡淡说道。
劳资好心好意要让你锻炼身体,固本培元,增加身体抵抗力与免疫力,你不领情就罢了,还跟说这样的赌气之语,我心里也很不爽。
“若一定要说出一个来,您才甘心的话,”她也跟着赌气道:“湘妆恳请皇上收回当日周扶扬所立下的切结之誓!”
“什么?切结之誓?”朱佑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又是哪一年哪一桩事?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啊,周扶扬,想起来了。
怎么,当日那般决绝地和周扶扬一刀两断,现在却要让他打破这个誓言,她又回心转意了吗?她就是因为他才拒绝自己的吗?
他周扶扬究竟是哪里比我好了?我堂堂一国之君,天下万物尽在我手,世间一切应有尽有,你竟视我为无物,一心只想着那个小白脸,他不就比我长得好看点么?
朱佑樘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与恼恨。
你让我心里如此不痛快,倒要叫我成全你,让你们开心快活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朱佑樘像是找到发泄的出口般,神情间变得有些得意起来:“非是朕不通人情,正所谓,人无信而不立。他既亲手发誓,书写切结,白纸黑字为凭,如何能出尔反尔呢?此乃坏人品德之举,朕万万不可做此丧德之事,还请湘妆能够理解!”
“是湘妆苛求了,”她倒没有他料想中那般恼羞成怒或是失落惆怅,反而若无其事地笑说道:“湘妆本来就说不要皇上的赏赐的,只因皇上厚爱,一定要湘妆说一个出来,湘妆才不得已随口说说的,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朱佑樘紧瞪着她,竟被她噎在当场。他本来是想看她难过失望的表情也兹解气的,没料到她竟是如此满不在乎的模样,反倒弄得他言行不一无比难堪了。
林湘妆与杨氏兄妹已经退出去有些时候了,朱佑樘却仍是关在书房里,对着书案上林湘妆的画像生着闷气。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若真的对我无意,为什么总是说些令人误会的言语?为什么挖空心思来讨我欢心?
“皇上!”旁边的太监张瑜小心翼翼地进言道:“皇上何以如此苦恼?”
“张瑜,朕是不是很失败啊?连一个女子的心都得不到?”
“皇上言重了!这全天下的东西都是皇上您的,更何况是一个小小女子呢。”张瑜笑着宽慰道:“只不过,有的女子心高气傲,不识好歹,也许,稍作警示,她就会明白了呢。”
“唔?”仿佛听出张瑜语气中的不同寻常,朱佑樘反而冷静下来了:“狗奴才,瞎说什么呢?这个女子我想要保护尚自不及,怎么可能作出伤害她的事来?她一心系为周扶扬身上,丝毫不为荣华富贵所动,这才是真心真情,这样的女子才令人打心眼里喜欢与敬佩。”
“是,奴才多嘴了!奴才掌嘴!”张瑜说着,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好了,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朱佑樘出了名的宽厚,此时便出声阻止了他继续自罚的举动,对他说道:“笔墨伺候,朕要拟旨!”
“谢皇上赦免奴才多嘴之过!”张瑜连忙趴身叩谢大恩:“谨遵圣命!”(未完待续)
这个丫头太销魂13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