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裕琢磨着柳晓笙吟的简赋，仿佛那是一支被牧人挥舞的长鞭。
“少爷，这首赋叫什么呢？”
开口的是眼中闪烁着光芒的小西。
小西是秦琳煜两个贴身婢女中的一个。
两个婢女名字叫小东和小西，这种仿佛承载着什么记忆的、像小明一样带着恶趣味的名字当然是柳晓笙取的。
小东和小西是秦府过来的，就是曾经因秦琳煜掉落床底受罚最后柳晓笙求情才转到柳府的那两个少女，在柳晓笙进入靖远书院后配到秦琳煜身边。
柳升很早就要给秦琳煜和柳晓笙配婢女了，但是秦琳煜一直没答应，似乎是怕柳晓笙的注意点从她转移到婢女身上，尽管这种想法就像小东和小西的名字一样带着恶趣味。
柳升原本是不同意用这两个人，但是柳晓笙强烈要求着。
柳晓笙看着小东和小西，回答道：“东海赋。”
至少、犯过错的人、总会更加的注意和仔细。
不过、话说回来......
小东和小西这两个名字好么？
总觉得这样随随便便的给她们俩安上个名字是一种很差劲的行为呢......
尤其是名字似乎也不怎么样......
哦、不，这是很好的名字。
日暮东风怨啼鸟的东，孤山寺北贾亭西的西。
多么有意境啊！
尽管前者带着悲伤，后者带着喜悦。
但是这样多好，悲伤和喜悦，是情绪的基本。
有了情绪，才是一个人嘛......
所以、小东和小西这两个富含深意的名字绝对不是因外貌而取的！
绝对不是！
小西又要说话，秦琳煜已经急急地开口了。
“哥哥啊——，曹孟德是谁呦？”
柳晓笙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个世界，没有曹孟德这个人的。
很奇怪的世界。
没有曹孟德，却有王之涣这样的诗人。
而且，连“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演化而来的逐鹿中原这个词都没有。
或许、这样的政治背景、抹杀了乱世、也抹杀了曹孟德这样的是乱世枭雄。
也是这样的政治背景，才能孕育出只有和平时期才会兴起的诗词，和推动着诗词发展的人。
“哦，曹孟德啊......是远古时的一个很出色的猎人......”
逐鹿中原，算是猎人吧？
“猎人？”
“嗯......是的，猎人。一个能把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困在牢笼里的猎人......”
嗯，龙、应该是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吧？
“哥哥，逐鹿中原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鹿呀......其实是代指碌的意思......你看，碌是指平庸，平庸是人性本源之一，就像小煜的贪吃好睡一样，都是坏的。所以我们要将这些平庸从本源中驱逐出去，就是逐碌中源了。”
“哥哥讨厌啦，小煜哪里贪吃好睡了......”
柳晓笙严肃说话的同时，偷偷扬起嘴角，很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而其乐悠悠。
“那么哥哥的梦想是做个猎人么？”
看着秦琳煜闪烁的大眼，柳晓笙忍不住扬起嘴角。
“是的，哥哥要做个伟大的猎人，把世界上最美丽的鹿角献给亲爱的小煜。”
秦琳煜红着脸，羞答答地，没有说话。
小煜还真是可爱呢......
像颗趋于成熟的水蜜桃......
让人忍不住就想发生点亲密关系......哦、应该是让人忍不住就想吃一口呢。
好像两者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下流......
下流的柳晓笙回过头来，带着笑容，如荡漾的海面，只是怎么看、这海面都荡漾的有点猥琐。
不过、如果是以前的我、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么、是因为......那首词么？......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算是告白吧？......
......
这种因着青春的悸动随之而来的颤抖感、也很不错嘛......
“回去吧。”
秦琳煜拉住柳晓笙的手，用柔柔的声音重复着。
“回去了！”
班犬疾步跟了上去，有他人在的时候，班犬永远是这幅样子，就像周比利一样，沉默无言、面无表情、永远将爆发力隐藏在健壮的身体下。
小东小西也紧紧的随着。
盛绉刚要踏步，就看见原地站着的步裕。
“走了走了！步贤弟，你说我们晚饭吃什么好呢？嗯？!步贤弟？步裕？！”
比至昔日逐鹿中原者，吾可作曹孟德耶？
逐鹿中原......
逐碌中源……
逐“禄”中原......
步裕没有理会盛绉的催促，只是看着柳晓笙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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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历1525年三月。
科考，如这春末，终于来临了。
书院内提前进行了试考。
成绩可以当做乡试结果直接转会试。
书院里、课间的喧闹声终于转为安静了、以此来迎接即将到来的试考。
真怀念这种氛围呢。
像前世的高考一般......
柳晓笙看着周围临时抱佛脚的同窗们，轻笑一声，低下头，继续复习着司马法。
楚国重法家。
或许这是爷爷带来的改革结果呢？
不知不觉中，对这些烦人的经义也开始提起兴趣了。
如此发奋的我、是因着从内心深处而散出的、对蒋婷婷的亏欠么？
或许是吧......
不论如何、至少我也需要这份晋身之道。
所以、为了科考顺利，再多多努力吧！
而且......
柳晓笙看着自己的手掌。
看海回来了，柳晓笙似乎觉得跟元素的沟通似乎有所精进了。
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只是......
柳晓笙又忍不住想到秦琳煜带着红晕的脸颊。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
让人宠溺的幼齿终于成长为让人怜爱的少女、而且用着让恶趣味大叔听了就会忍不住想要发生点亲密关系的语气主动告白了呢......
尤其是对我这样的恶趣味的大叔......
实际年龄高出近二十岁的我、足够做大叔了呢......
大叔和萝莉、美女与野兽、想想就让人期待不已的、闪烁着比奥斯卡最佳男女主角还要耀眼的光芒的、组合......
但是、但是......
为什么最初的喜悦之余后，会残存着一缕莫名的忧伤......
柳晓笙眼中浮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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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簌簌。
尽管船行得很快，但是两侧的景物依旧用缓缓的速度向后退去。
柳晓笙看了一眼船舱里，步裕和盛绉依然沉沉地睡着。
天、还没亮。
尽管这些日子很刻苦、刻苦到让人站着都想打呵欠。
但是柳晓笙依然很早就醒过来了。
醒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梦，一个和女人有关的梦。
整个梦里，女人的脸清晰又模糊。
清晰、是因为当时觉得记忆很深刻。
模糊、是因为醒来后又想不起那张脸的任何线条。
一张仿佛只有黑与白互相映衬的脸。
就连梦中的笑声，也是这样的感觉，在醒来后，毫无头绪、完全无从说起。
这个梦、就像柳晓笙这种莫名的忧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柳晓笙始终分辨不出这个女人是谁。
柳晓笙靠在船帮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会考结果出来的还真是快啊，范师兄他们一定是熬夜加班赶出来的吧。
没有确切的排名，只有谁谁谁通过。
意料之中，步裕和我将直接转去会试。
还真是松了口气啊。
总算没有丢人。
不过、如此天才、并如此刻苦的我，
通不过可是绝对有问题呢......
但是，盛大恶心为什么也通过了呢？
与其说这是完全意料之外、不如说这是因为近朱者赤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会试的地点在江陵。
要去江陵了，楚国的首都啊......
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出过远门呦......
希望江陵、不会让人失望......
不过、到了江陵、要去找师兄么？
柳晓笙掏出那块刻着吉字的玉佩，思索着。
看见玉佩，柳晓笙又忍不住收起来，掏出秦琳煜的玉环。
梦里的、那个女人，是小煜么......
我和小煜......
是宿命么？......
天空、透出一片蒙蒙亮。
黎明、将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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