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当刑警的堂哥,耳濡目染下江曦对枪这种东西并不太陌生。眼下几个人手里端着的样式不多新,有点像国产56与81式改造过后的□□。而对着她的这把,江曦说不出它的名字,但看样式比江怀配制的那把可讲究多了。
但再酷炫的,这□□对着的自己,江曦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木二已经完全吓傻了,枪眼都没看清,立刻双手抱头,姿势标准地蹲下来大喊:“我是良民,良民!”
吓得小心脏乱跳的江曦没一口水喷出来,你当公安扫黄啊!!人家逮的就是良民的你!
至于庄令,人没来前他什么样,人没来后他还什么样,看不出到底是吓得不敢动呢,还是真镇定如山。
相较于他两人,看上去柔柔弱弱又普通的江曦一眼就成了这些人的目标。
“嗯?”久久得不到回答,她额头上枪口往前推了两分,勾着扳机的手指明显向后勾了勾,男人的口吻依旧漫不经心:“老肖,这深山老林里埋三个人,没个十几年怕也是挖不出来的吧?”
被点名的一尖嘴猴腮的瘦子呵呵一笑,透着几分狠厉之色:“别说十几年,一辈子骨头恐怕都见不着天。”
江曦一身冷汗,对方直接扣着扳机,说明早就上好膛了,等着随时开枪。不是电影也不是电视剧,她面前的确确实实是一群亡命之徒,没木二的脱线也没庄令的大心脏,对方眼力准的很,江曦可不是被吓得脸发白吗?
“我,我们……”话到嘴边,江曦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就是一群上山采风的驴友!”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能竭力保持着镇定,胸膛早就被乱跳的心脏撞得砰砰响。
“驴友?”看上去在这群人中地位比较高的瘦子狐疑地打量着他们几个,常年在道上混的,眼神也精明得厉害。江曦么,扎着个马尾辫,一身运动服背着个双肩包,确实像追求浪漫大冬天上山的没脑子驴友;而木二和庄令,木二衣着也算正常,可谁两手空空地往山上爬啊,至于庄令……
瘦子冷笑两声,是人是鬼他一眼就看得出,这小子行头古怪,更没几个能像他一样,对着枪口还和个没事人一样的。不是脑子有问题,绝对就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混的久了。
“小丫头片子,你嘴巴仔细着点!想糊弄老子你再多等两年!”瘦子一声暴喝,刷的从腰间拔出个明晃晃的匕首,匕首血槽里黑糊糊的,瞧不清是攒着的灰还是干涸的血迹,直戳着她脑门:“说!是不是老三派你们几个来打探消息的?”
江曦被问得一脸茫然,什么老三老四的?听上去似乎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喊名字时却是咬牙切齿,内讧了?匕首离她的脸太近,近到她似乎都嗅到上的铁锈味或者说是……血腥味。
瘦子不怀好意地一笑:“小丫头这脸面不错,被划开了可就不好看了啊。”
俗话说,对付什么人就要用什么办法。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无非爱脸胜过爱命,再不行,瘦子笑得猥琐而暧昧,他身后的一干人露骨得吹起了口哨,要让一个女人开口,还有一个最直接了当的办法。而拿枪抵着她的年轻男人只是轻轻一笑,既没有符合他们,但也没有阻止的趋势。
江曦脑袋一下就炸开了,一直沉默的庄令终于有了些许动静,却没有看向江曦这边,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些人的身后。与此同时,因惊惧与恶心而颤抖的她仿若有所感应地追着他目光而去……
林子里陡然刮起了股狂风,啪嗒,树梢上挂着的空鸟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江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你们想找的是个平头男人是不是?”江曦的声音没有预兆的响起,她努力辨别着无声的口型:“王山?还是王三?”
众人一愣,回过神的瘦子勃然大怒:“妈的!就说你他妈忽悠老子!王一山这个龟孙子,缩在山里头连根毛都不敢出!”他面露凶相,狠狠地把匕首别再江曦脸颊上:“说,他他妈在哪!!!”
冰冷的利刃贴在江曦的脸上,再近一毫米就会割破她的脸,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个时候,她又看见了庄令几不可见地轻轻低了低下巴。她听见自己都觉得冷静异常的声音说:“我带你们去找他,”她蠕动了下干巴巴的嘴唇,再一次看向了他们身后:“他在罗刹村。”
抱头蹲着的木二迷茫地抬起头:“我们不也迷……”
没说完的话被庄令冷不防的一脚踹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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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江曦一行人如同俘虏般被押解着走在这些匪徒的前方,山路崎岖,江曦走得很慢,几乎是走两步就要停一步。后面的瘦子不耐烦地拿刀抵了抵她的腰:“快点!”
江曦可怜兮兮地抱怨了句:“走不动……”
换来的是粗暴的一声怒喝“妈的!别给老子装可怜!”很显然,刚才的经历让瘦子对江曦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驴友?大学生?他在心里冷笑一声,跟着王一山后头混的,白莲花都给染成黑寡妇了!
妈的,江曦也在心里悻悻骂了句脏话。别说刚才休息地上屁股都还没做热就被赶了起来,就说她闺蜜白糖扮柔弱一扮一个准,怎么轮到她了这一套就不灵光了呢?好歹她也才二十四五岁,离青葱一样的水灵灵二十岁也没过个几年。
“老九,好了。”
出声的竟然是之前用枪顶着威胁她的男人,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冷眼打量着江曦。有功夫底子的人多少和旁人不一样,就说这走路下盘都会比普通人稳健,而江曦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如老九所说,王一山是个狠角色,身边跟着的各个都是不要命的。除了他自己女人外,不会带她这种一看就是累赘的女人在身边。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相信江曦是王一山的人。可她出现的时间地点又巧合得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身边的那两个就不用说了。不是王一山的人,那就是别个道上的人,又或者是……条子?
岑城一早就知道有条子盯上王一山了,年关风声紧各处查的严,这货不知收敛还乱窜着倒东倒西,被抓是迟早的事。后来有消息说这混球得了风声跑了,跑就跑吧,本来他也不想掺和进这浑水,中国有句百说不厌的老话,大过年的,谁都想图个太平的。
可哪想这混账跑就跑了,还手脚不干净地摸了陈哥压箱底的一宝贝躲进这深山老林里。岑城不是个找事的人,可问题是事找上门来了。
那晚,陈和在仙客来摆了一桌酒老早等着他,一见他就说:“哥们,这事可就只有你能帮我摆平。”
明知是鸿门宴,岑城还是去了,谁让起家的时候陈和帮了他不少的忙呢?虽说给他卖命了不少年,但道上走的就重个义气,他才自立门户没两年总不能让人戳了脊梁骨。
岑城噙着笑,抛着打火机懒洋洋地说:“陈哥你一句话,哥几个赴汤蹈火也得去啊。”
“没啥大事,帮哥把东西找回来就成,至于王一山那畜生。”陈和腆着他的大肚子,比划了个手势:“做了。”
找个人,对岑城来说不是个难事。可做个人,岑城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找人的是他,最后怎么处理也是他。
只不过,临行前,陈和身边的燕瞎子特意过来找他。这个燕瞎子是陈和身边的老红人了,是个看风水的糟老头,用陈和的话来说,古董都他妈是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没个会镇住的人早晚被死人的怨气给祸害死。
燕瞎子就是能镇住它们的人,至于怎么镇,能不能镇,岑城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对他而言,这些神神怪怪,就两字——骗钱。燕瞎子一贯也深居简出,两人没打过几次照面。
所以当他来找岑城,岑城还是很惊讶了一番:“怎么着,燕师傅来有何指教?”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指教谈不上。”燕瞎子哆哆嗦嗦拄着拐杖站在门边,不进门也不坐:“我昨晚扶了一卦,岑子你们这次出门是有命劫和情劫哪。”
命劫?岑城叼起根烟,在他们这条道上的,哪天不都有命劫吗?至于情劫,岑城弹了下烟灰,这说法倒新鲜。都说他岑城是女人的劫数,还没遇上哪个女人会是他的情劫。
燕瞎子没头没脑地说这句话,后面竟然什么也没有多说,只丢下句就摸索着走了
“命劫、情劫只在一线间。”
无稽之谈,岑城轻出口白气,眼神落在前方那个走得磕磕绊绊的身影上。说起来,这算是他这路上正儿八经遇上的第一个女人,摸摸下巴,他走了过去。他没有留意到,后边不疾不徐行走着的庄令脚步忽地顿了一顿。
没精打采的木二差点一头撞上:“哎哟,我说高手兄你别突然停下来啊!”一瞅庄令直愣愣看着岑城走向江曦,眼珠子一转乐呵起来了:“啧啧啧,高手兄没看出来道骨仙风的你居然还会吃醋啊。”
庄令一怔,默默地摇头:“不是。”
木二明摆着不相信,揽过庄令肩头一副“我理解你”的神情:“虽说师徒恋不容于世,但真爱无价啊!男人就该勇敢地守卫自己的爱情!不能让……”巴拉巴拉起来。
庄令保持着沉默,却又再三看了岑城与江曦好几眼。
江曦拖着双腿,正走得心里怨声载道,这国内的黑社会比恐怖分子还没人道主义啊,连口气都不给喘的。正抱怨着,耳边突然凑来股热气:“嘿,刚刚你在我们身后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