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入地平线的时候,赵廉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身子虽然很虚弱,可是他的心里面很高兴,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活着。虽然身体上没有了力气,可是他的心头却是萦绕着希望。
“这是有毒的!”
在脑赵廉的脑海里面,赵廉因为这件事情兴奋了起来,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自己的人生刚刚遭遇了巨大的危机,这个危机使得自己差点没了命,可是赵廉此时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廉觉得自己的官途陷入了沼泽之中。
每前进一步都会花费很大的力气,到了南京工部侍郎的任上,彻底停了下来。自己满怀抱负,可是却郁郁不得志,自己想尽各种办法,可是依旧得不到提拔。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赵廉却看到了机会,看到了崛起的机会。
福寿膏真的有毒,而且是如此厉害的毒,那么徐德说的就是真的,有人谋害陛下。即便是陛下不追究,可是售卖如此毒物给百姓,那也是罪大恶极之辈。
追查这些人自然就成了当务之急,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端正的认罪态度,积极的协助破案,争取戴罪立功。
赵廉为自己定制了翻身三步走的策略,如果计划完成的顺利,那么自己不但不会被处罚,反而会入了皇上的眼。哪怕是有些处罚,但是以后也一定会被重用。
在这个计划里面,需要一个人为自己作保和说好话。
赵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徐德,琢磨了一下又觉得徐德不行,他肯定会抢夺自己的功劳,加上太监不可信,自己也不能留下一个巴结太监晋升的形象。
除了徐德,那就只有一个人合适了,那就是户部侍郎税务司司丞王用汲。
虽然大家都是侍郎,可是自己这个南京工部侍郎和王用汲这个户部侍郎可是差远了。朝廷之中早就有传言,一旦户部尚书张学颜致士,接替户部尚书职位的人必然是王用汲。
在完成了官绅一体纳粮之后,这一点就更没人怀疑了。
王用汲绝对是天子近臣,他要是肯为自己说话,那自己的翻身计划就成了一半。
对于王用汲,赵廉还是有些了解的,两个人在南京之时就是同僚。只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还都不是侍郎,而是郎中,两个人也算是认识。
交集也是有一些的,虽然算不上太亲近,可是赵廉觉得这一次自己的机会来了。
正在赵廉琢磨的时候,王用汲从外面走了进来,在王用汲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在她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清粥以及一碟小菜。
“赵贤弟,醒了!”王用汲看着赵廉,淡笑着说道。
赵廉点了点头,强撑着坐起身子,但是却被王用汲一下子按了回去。
“别起来,你身子虚弱的很,好好休养!”王用汲说着对侍女点了点头:“愚兄让人熬了粥,你现在身子虚弱的很,还是吃一点粥的好。”
“谢谢王兄了!”赵廉点了点头,任由王用汲将自己的扶起来靠坐在床上。
事实上赵廉什么都不想吃,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躺下,他需要尽快站起来。如果不吃东西,身体是受不了的,硬着头皮,强忍着恶心,赵廉开始在侍女的服侍下吃了粥。
喝完一碗粥,侍女下去了,王用汲和赵廉才开始聊天。
王用汲想问的问题很多,可是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害怕刺激了赵廉。
赵廉苦笑着看了一眼王用汲,然后淡淡的说道:“王兄,你经历过绝望吗?”
听了赵廉的话,王用汲顿时一愣,这话是何意啊?
没有听到王用汲的回答,赵廉也不在意,笑着说道:“小弟五岁读千字,八岁背唐诗,十三年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六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举人,二十五岁金榜题名,位列二甲第九名。”
“无缘庶吉士,可是小弟没有灰心,做每一个职位都尽心尽力。”
“王兄知道为什么吗?”赵廉似乎再问王用汲,又似乎在问自己,没等王用汲说话,赵廉就继续说道:“因为胸中的那口气,因为家父的厚望,家母的期望。”
“五岁那年家父教我写了第一个字,那个字念:志!”
“家父曾言,少年当有大志,后来学会的字越来越多,懂得道理也越来越多,可是这个志却印在了小弟的心里面。小弟不喜欢杂书,但是却尤其喜欢读史书。”
“史书中那些少有大志的先贤,无一不让小弟心向往之。”
“少时立志,并且为之奋斗,这是男人本色,是何等的激荡人心。”
“小弟那个时候也立志,当苦心钻研学问,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一展抱负,一抒平生之志。为帝王,为大明,为百姓做些事情。”
说到这里,赵廉身子颤抖着,眼圈有些发红。
“可是就在刚刚,就在刚刚小弟躺在地上,身体虽然疼痛,虽然煎熬,可是最煎熬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小弟的心。小弟今年四十有六,五岁识字读书,四十一年,整整四十一年。”
“小弟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入主中枢,一展生平所学,不负自己,也不负圣贤的教诲,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小弟满心绝望,小弟不但辜负了家父,辜负了圣人教导,更辜负了陛下。”
见王用汲想说话,赵廉摆了摆手:“安慰的话,兄长就不用说了,小弟只有一件事情想求兄长。”
王用汲被赵廉这一番话说的感同身受,他们这些人谁不是少时苦读,谁不是想着一展胸中所学,谁不是想着致君尧舜上,青史留名,赵廉此番境遇,王用汲怎么可能不同情,同时也深恨贩卖福寿膏之人。
“贤弟有话但讲无妨,愚兄能帮的肯定会帮。”王用汲用力的点头说道。
“小弟会写一份请罪折子送往京城,请兄长代为呈递给陛下,事关毒药案,只能走密折,免得被人看到。”赵廉拉着王用汲的手,开口说道。
王用汲点了点头:“没问题,愚兄派人给你送到京城去。”
“小弟对不起陛下,无颜面对陛下,小弟知道自己这官是做不下去了,可是小弟又不甘心。这福寿膏荼毒的不光是小弟自己,还有很多官员和百姓。”
“小弟想跟着彻查此案,戴罪立功就不说了,小弟之罪百死莫赎,请兄长代为向陛下求情,等到破获了此案,无论如何处罚,小的都无怨无悔。”
王用汲看着赵廉,感受着他握着自己手上的力量,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
“贤弟放心,愚兄一定会上这个折子,到时候与贤弟的请罪折子一同入京。”王用汲伸手拍了拍赵廉:“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给贤弟一个机会的。”
在安抚了几句之后,王用汲就走了,而是赵廉则是收敛起了表情。
此时的赵廉眼睛之中闪动着光芒,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现在迫不及待的人想要出去,出去抄了何家,出去把案子做大,这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自己的官路。
赵廉不相信何家不知道福寿膏是有毒的,既然知道是有毒的,何家居然还敢把福寿膏给自己,给崔福,甚至唆使崔福向皇上进献福寿膏,何家该死!
以前赵廉喜欢福寿膏,现在赵廉感谢福寿膏。
比起徐德和崔福,赵廉对福寿膏知道的更多,也更清楚。这福寿膏的来路他虽然不知道,但是也听说过传言。福寿膏根本不是大明产物,而是来自南洋。
当年爪哇等国曾经进献过,那么何家是从何处弄来的?
东南的人都知道,大户进行海贸,无视海禁,甚至勾结海盗和倭寇,这些福寿膏的来历就不言而喻。把这案子炒起来,自己追着福寿膏查,必然会是大功一件。
何家把毒药给自己,那就是不仁,你们不仁,那就别怪自己不义了。
用你们的人头为我铺就官路,你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没人知道赵廉是怎么想的,王用汲对赵廉是推己及人,对赵廉是非常的同情。在王用汲看来,赵廉这就是无妄之灾。福寿膏有毒他又不知道,他自己都中毒了。
在说了,赵廉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真的要追究,赵廉也是受害者啊!
离开了赵廉的房间,王用汲就跑回去走奏折了,准备保举赵廉。
在不远处的房间里面,徐德端着茶杯,面无表情的听着小太监给自己汇报。小太监说的很详细,正是王用汲和赵廉的对话,仿佛他就在现场一样。
等到小太监说完,徐德陷入了沉思,半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让咱们的人盯着他们,暂时不要动,也不要打草惊蛇。”徐德放下了茶杯,淡淡的说道:“全部转入地下,谁要是走漏了消息,咱家绕不了他们。”
小太监一愣,大惊失色的说道:“干爹,咱们不查了?”
看了一眼小太监,徐德淡笑着问道:“小安子,你跟在咱家身边多久了?”
王安连忙说道:“回干爹,整整九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