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略愣了一下,见黛玉万分担忧,道,“没事,估摸着是为选太子的事,父皇发火了。这原是意料之中的事。”
黛玉吓得魂都快没了,“选的是谁?”
“这几日,那请封太子的折子跟雪片一般地飞进宫里,全是举荐大皇子的,父皇八成是为这事怒了。”
黛玉知这一进去还不定如何,忙吩咐钟顺,“你赶紧去前头稳住那太监,也不知是谁,重重地赏。待爷好歹吃完一碗饭了,更衣了再进去。”
钟顺忙领命去了,黛玉把才盛起的一碗饭递给云臻,又吩咐明月,“把前儿才做好的护膝拿过来,王爷的袍服准备好!”
一时,吃完了饭,黛玉服侍云臻换好了衣服,舜哥儿和序哥儿见云臻又要走,也要跟着去。黛玉忙要叫人把两个小的抱下去,谁知云臻摆手止住了她,一蹲身,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你们在家乖乖的,听娘亲的话,爹爹进宫一趟,看看皇祖父和皇祖母就回来,待爹爹回来,谁若是睡得最乖,爹爹就卿谁一下,用胡茬茬扎谁的脸,好不好?”
“我最乖,比弟弟乖!”
“我,我,我!”序哥儿不太会说话,只往云臻怀里钻,云臻搂着孩子,“好,好,现在说谁乖不乖都不好,待爹爹看你们的表现,所以,先玩一会儿,就去沐浴,照顾娘亲好好睡觉,等爹爹回来!”
宫里,云臻到得最晚,敬德殿的冬暖阁里头,地衣上已是跪了一大片,所有成年封爵的皇子都到了。云臻在最末首跪下,十三看到他来,忙朝后悄悄儿挪了一点,与他并排跪着。
云臻朝他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谁知还是被皇帝看到了,问道,“怎地来得这么晚?朕还没死呢,都已经叫不动你了?”
这是欲加之罪了!
云臻忙磕头请罪道,“儿臣来得时候,两个哥儿非要跟着进来,说是久没见道皇祖父了,儿臣只好哄着,故而来迟了,还请父皇恕罪!”
意外的是,皇帝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眼里闪动着泪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开口问道,“朕今日早朝才说允臣工们举荐太子人选,结果……”
他拍一拍龙案上,那堆成小山一样的折子,“就有这么多人,近九成的人,给朕上了折子,举荐大皇子云甯当太子,真是令朕意外啊!”
皇帝侧身而立,云臻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出他的神情来,也叫人琢磨不透,他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儿臣惶恐!”云甯拼命磕头,先前那被众臣工举荐的喜悦与得意,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君恩难测,这一刻已是叫他深深体会,“儿臣也是万万想不到,儿臣才疏学浅德薄,实在是不配众臣工如此抬举!”
“这不是抬举啊!”皇帝抬眼朝大皇子看去,“今日,忠顺王也跟朕说,大皇子乃当世贤王,堪配储君之位!”
这就叫云臻有些意外了,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而是默默地朝云甯的背影看了一眼,见他瑟瑟发抖,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在害怕。
“还有一成的臣工,包括你们所在的一些皇子们,并没有向朕上本,老八,你且说说,你为何没有举荐大皇子?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身为朕的儿子,你母妃又是当朝皇贵妃,你也有当储君的权利?”
十三吓了一跳,做梦都没有想到,父皇会无缘无故拿八皇子开刀,正要梗着脖子说什么,云臻却一把拉住了他,忙道,“父皇,虽然身为父皇的儿子,虽然儿臣母妃是皇贵妃,可是,储君之位乃国之重器,当由父皇圣心独断裁决,若儿臣得入父皇之心,儿臣也愿肩挑重担,若不能,儿臣当效大皇兄,努力做一代贤王,辅佐圣君。”
皇帝久久凝视云臻,眸光深邃,好半天,方才一声嗤笑,“你倒是会说话,为君为臣,你都没关系!”
好在,皇帝已经不再拿云臻说事了,转而朝二皇子发难,“弑君杀父,朕可曾冤枉过你了?”
“父皇,冤枉啊!”二皇子痛哭失声,“儿臣自幼由父皇亲自抚养教导,纵然再不成器,也不敢生出此等禽兽不如之心,儿臣万万不敢!”
“你是不敢,可你身边的人敢!”皇帝说这话时,眼泪都出来了,他身子摇摇欲坠,一手撑案,一手扶额,满面颓丧,“朕心疼你从小没有母亲,亲自教养你,朕在你身上花费的心思,比所有皇子们加起来都多。你说你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你这是在怨朕……”
他扭头朝太子看过来,冷眸如箭,“你是在怨朕是个老不死的!”
二皇子惶恐不安,几乎倒在地上,嚎哭道,“父皇,是有人陷害儿臣啊,儿臣万万不敢说这样的话,儿臣何敢啊?”
皇帝闭了闭眼睛,扫过一眼其他的皇子们,似乎无限悲凉,“陷害?谁敢陷害你啊?唉!自古以来,只有瓜连子,哪里有子连瓜啊?云臻,朕听说你对朕的那两个皇孙,格外上心,凡事亲力亲为,亲自教导,不知你看了朕今日的处境之后,是否也会有所感慨?”
皇子们都看向云臻,云臻淡然回视,拱手道,“父皇,此乃人之天性,儿臣只是在想,若今日不以慈爱之心对待他们,来日,他们待儿臣以乳慕之情,恭敬孝顺,岂不是越发痛心?况,父皇,儿臣绝不信二哥有弑父之心,儿臣力保二哥,愿以儿臣项上人头担保!”
十三听得此言,也连忙道,“父皇,儿臣也愿意同八哥一起为二哥担保,也请父皇收回废黜太子的旨意!”
紧接着,四皇子等也均一同提出担保,大皇子直起身来,四下里环望一圈,简直是不敢相信,只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都是真的,此时,他哪里还有不明白,心里悲凉至极的同时,也是恨意顿生。
唯独三皇子云宣,乃大皇子云甯一母同胞的兄弟,跪在地上只字不发,皇帝瞧见了,沉声问道,“云宣,你的意思呢?是举荐你大哥,还是保你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