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铸造的大鼎几乎与他齐头,入手处微有温热之感。
秦震绕着铜鼎摩挲了一周,选择了在鼎足出下手,借着鼎足为支撑点,双臂连同腰腿同时发力。
他的口鼻间一片热气腾腾的水雾,体内的血液几乎沸腾,经脉里的真气如同冲破堤坝的巨浪般不可阻挡,就这么缓缓将重达425斤的铜鼎一点点举离了地面。
“425斤!”士兵高声报出来这个数字。
由于秦震就是最后一名,因此没有围观考生为他喝彩,或是表达惊叹。
当他将铜鼎放下之时,脸上、脖颈、腰背、腋下,没有一处不是汗浆淋漓,双臂和双腿更是累到几乎抽搐,他心中对栾闯表现出来的举重若轻才更加佩服。
他还有四次机会,也可以再继续增加重量,但他决定到此为止:如果再加上80斤,他连举起来的把握都没有。
“该死……”他从监考官手中取回了木牌和证明自己成绩的文书,却感觉到自己的十根手指都已经麻木到难以弯曲,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下一场是不是连标枪都握不住了?”
“你就是秦震?”他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是不是还有一项选考?”
秦震一怔,连忙转身,却看到了上午在高台上讲话的兵部武选司司长曹胜:“是。”他抬了抬手臂,却仍然因为发麻而难以抱拳行礼。
曹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智勇兼备,很有前途啊,最后一场不必太过心急,只要正常发挥,一定能有所斩获。”
“是,多谢曹司长勉励。”秦震躬身道。
曹胜收回了右手,轻轻卷在袖中,就这么转身离去。
秦震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肌肉酸麻忽然得到了些许的好转,手臂可以抬起,十根手指也渐渐可以蜷曲,连经脉里狂蹿的真气也放缓了奔流的速度。
他看着曹胜远去,悠悠吐了口气,血液也缓缓冷却。
这也是一名高手啊……
他定了定神,重新向比试飞掷标枪的场地走去。
此时各项选考大多进入了尾声,数百名考完的考生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在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个人,其中自然包括出手惊人的栾闯。
“2333号!”有人在不远处高声喊着,“2333号来了没有?!最后一个人了!”
“来了!”秦震连忙应了一声,迈步朝赛场跑了过去,不料脚腕一酸,竟是一个踉跄朝前扑了过去。
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嘿”了一声,一条粗壮有力的臂膀就拦在了自己的腰前,而后两个人同时向外侧一转,借力将他前扑的势头消散。
秦震有些狼狈地直起了身子,抬眼朝对方一看,却正是栾闯,连忙拱手道:“多谢栾兄出手相救。”
栾闯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笑着还礼:“客气,只是秦兄弟下盘还要再练一练呵。”
“惭愧,”秦震有些尴尬,“刚才在举鼎时耗费了太多力气,现在有些腿脚发软……”
对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快去活动一下,准备上场吧。”
秦震又一拱手,却不忘问了一句:“栾兄的标枪……掷了多远?”
栾闯微微一笑:“四十六丈多一点(约110米)。”
秦震来不及在心中换算,便被考官拉进了赛场。
“你知道规则吧?”考官看了看他空荡荡的身后,抖了抖脸上僵硬的肉。
却没想到秦震很诚实地回答:“劳烦考官大人稍加讲解,在下实在不懂。”
考官忍不住想要嘲讽两句,却因为过于劳累而没有动怒,只吐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有五次投掷标枪的机会,只取最好的一次成绩,不要踩线就行了,明白了吧?”
“呃,是,多谢大人。”
“那就快些结束,”考官不耐烦地摆手,“我们还要统计所有考生的成绩,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是。”秦震搓了搓双手,从一旁士兵的手中接过了一根半丈长的标枪,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记录牌,最上面果不其然还是栾闯的名字。
他简单调整了呼吸,迈步开始助跑。
助跑的距离只有七八步,他便左脚重重踏下,右脚用力蹬地,上身微拧,右手猛地一扬,手中标枪便“嗖”的一声呼啸着飞上了天空。
他虽然没有正式玩过标枪,但却对弓箭相对熟悉,而标枪在空中的飞行轨迹也与弓箭类似,因而这一枪飞出,角度不高,却飞得够远。
“噗!”标枪斜斜插入了沙土铺就的场地。
早有士兵快步上前,高声报出了他的成绩:“四十一丈三尺……六寸(100米)!”
“哟,相当不错的成绩,”考官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这位脚步都有些虚浮的考生,忍不住抬眼去看成绩表,“能排在第三……”
“那就够了……”秦震实在有些乏力,用力揉了揉仍然发酸的肩膀,向考官说道,“可以吧?”
“当然!”能够早一些休息,考官自然喜闻乐见,他飞快地将准考牌递给了秦震,还不忘记夸奖了他一句,“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身手,说不定能够进入最后的殿试,还能面见吾皇呵。”
“殿试?!”秦震的小腿肚子都有些颤抖,“怎么后面还有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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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重比赛给秦震的身体所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过他的预计。
他早起早睡、好吃好喝地连续休养了三天,却仍然感到肌肉和肋骨有些隐隐的疼痛,但找了几名军医,也都只是诊断为轻微的拉伤,只要进行适当的休养就可以恢复。
别无他法的秦阵只能谨遵医嘱,继续在大营中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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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考第十天,武科之后第五天,七月二十四日。
这一天秦震依然如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带领着全旅两百四十余名士兵在校场上进行晨练。
有些奇怪的是,这几日他始终没有见到旅长羊宏之,听罗小虎说,似乎仍然是在陪他那位新任为并州刺史的叔父。
旅长不在场,副旅长又是个没有太深资历和太多威严的年轻人,士兵们都有些出工不出力,秦震看了看他们,也只能摇了摇头。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支部队中,何苦再去做哪些得罪同袍的事情?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场中游荡,渐渐越飘越远。
辕门外忽然隐隐有些响动。
“在下是司隶兵事厅武选处的官员,来此是为振威军四营二旅的秦震秦副旅长送上捷报。”营外的声音顺着晨风一字不漏地送入了他的耳朵。
“秦副旅长高中了!司隶区武考第三名!”
他的胸口一阵火热,仿佛有真气澎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