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个眼神交汇,亚瑟就明白杜兰的意思。
他抽出剑挥向杜兰,两人的剑刃一瞬交汇,在那瞬间,亚瑟的剑抹上火油,火焰传递,亚瑟和杜兰握紧他们熊熊燃烧的火焰利剑,一个在头顶,一个跃入冰蛇嘴里,几乎同时,亚瑟将火剑狠狠戳入冰蛇头顶,杜兰将火剑用力刺入冰蛇的喉咙。
诡异而又癫狂的“嘶嘶”声响彻整个峡谷,冰寒的白烟像爆炸般自冰蛇的喉咙和头顶冒出,冲击亚瑟和杜兰的身体,但他们即便浑身沾满冰霜,整个身体乃至五脏六腑冻僵,他们的双手仍然牢牢握剑,仍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向冰蛇深处施加力量。
奈音看到亚瑟和杜兰几乎变成被冰霜覆盖的雪人,连忙施加暖风包围两人,为他们驱除冰寒。
在不断升腾的白烟中,冰蛇轰然倒塌,庞大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汽化,令整个峡谷一时间被白烟淹没。
为了防止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再遭受攻击,霍金斯举起法杖,使用风系魔法,令山谷内刮起强风,驱逐寒冷刺骨的白烟。
在白烟吹散,强风停止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处,是身上还有少许冰霜覆盖的亚瑟和杜兰。
他们都还双手握剑,亚瑟半蹲在地,微微喘息,杜兰虽然站立,但腰身半弯,同样呼吸急促。
他们都没有想到,如此巨大的冰蛇,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失,他们甚至不认为他们胜利了,一开始他们的精神仍然紧绷,等待冰蛇是否再度幻化出现,直到众人的欢呼声将他们淹没,他们才逐渐接受,他们确实已经打败冰蛇这个事实。
杜兰走到亚瑟面前,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亚瑟也伸出手,两人的手在寒冷的空气中握在一起。
看着杜兰的笑脸,亚瑟不知不觉地微笑起来。
就在众人要冲过去,拥抱他们的英雄时,奈音突然大叫:“不好!快闪开!”
同一时间,庞大的尾刺突然冲出地面,刺入杜兰的身体,并注入强腐蚀性的黏液。
一切都太快了,只一瞬间,杜兰的身体就被腐蚀成两半,断裂。他的手和亚瑟的手还握在一起,他的脸上还有笑容,但一瞬之后,他的身体上下分开,破烂的内脏,遭受污染变色的鲜血,融化中的肠子顺着那保持站立的双腿流下,带着黏糊的流淌声,落到地面。
亚瑟愣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杜兰的上半身掉落下来,他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倾倒中的杜兰却推开他,防止他沾上那些腐蚀性的液体。
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杜兰强忍痛苦,用最后的气力,对亚瑟说:“抱歉……之后,就拜托你了。”
亚瑟的脑子是懵的。
他呆愣愣地看着半身倒地的杜兰,看他从胸腹处就融化开,并在继续融化,散发恶臭,烟雾,一片混沌模糊的身体,看他即便遭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与死亡,却平静自然的脸庞,看他们还握在一起的手,那似乎是杜兰唯一完好的部分。
他残余的身体在黏液的继续腐蚀下依次变为汁液,很快就要融化到手臂,但亚瑟还呆愣着,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所有人都是呆愣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除了金狮子瑞克与魔剑士乔纳森外,金狮团最强的一队队长杜兰,刚刚还打败巨型魔兽的他们的英雄,竟然在顷刻间,以如此恐怖惨烈的方式殒命。
副队长辛贾跪在了地上,他不愿相信,无法相信,他不能接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此消失。
他感到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他的脸上已经流满泪水,他觉得他失去了知觉,只感到天旋地转,身体没有重量。
好像他没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杀死杜兰的凶手,没打算给人们悲痛的时间。
那庞大尾刺突然转向亚瑟,尾刺下方的小口再度打开,但亚瑟还愣着,还一动不动。
在黏液射出的瞬间,奈音大喊着冲到亚瑟前方,操控地面升起土石墙壁,挡住黏液,下一刻她转过身,用力扯开亚瑟的手,避开那在杜兰手臂上快速腐蚀前进的黏液,然后抱住亚瑟,带他漂到空中。
近乎同一时间,地面大范围开裂,和冰蛇一样巨大的雪山岩冰蝎自地底钻出,杜兰残余的尸块与尸水被这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踩在脚底,最终陷入崩落的土石之中,深埋地下。
在场的一队队员大多都有对付雪山岩冰蝎的经历,但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雪山岩冰蝎,当这庞然大物对亚瑟的初次攻击失效,它那高举的尾刺对向地面,小口再度张开。
被奈音抱在半空的亚瑟突然大喊:“跑!所有人!快点跑!离开这里!全都跑!跑!”
然后他看向霍金斯,大喊:“你晕倒我会背着你!就算耗尽所有精神力也没关系!用你最强大的魔法!杀了它!把它变成碎片!”
霍金斯在咽下口水的同时抿紧嘴唇点头,他清楚亚瑟的意思,他举起魔杖,发动水系魔法,制造水幕,抵挡巨蝎射出的黏液,保护逃跑的众人,并向巨蝎发动攻击。
这时亚瑟再喊:“六队带伤员撤离!二队和三队带马和剩余物资进山洞!四队五队掩护一队撤退,帮助六队!快!快点!都动起来!快!再快!跑!”
一切似乎是自然的。所有人按照亚瑟的安排行动,上方是巨蝎挥舞的螫刺,奔腾的水流与疾飞的冰锥,下方是奋力奔逃的雇佣兵们,惊恐的喊声,马受惊的嘶鸣声,武器碰撞交织在一起的撞击声,一切似乎都混乱至极,然因为亚瑟的安排,乱中有序。
辛贾试图用他苍白无力的手拔剑,但在他试图站起,却膝盖发软跌落在地后,他就被赶来的卡珊大妈抓起,扛在背上。
意识到卡珊大妈是要带自己逃跑,辛贾用力拍打卡珊大妈,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大喊:“放开我卡珊!我要战斗!我要给杜兰报仇!放开!快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