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师囊知道对方年轻,决不肯抢先发招,也不再客气,一招“左穿花手”,右拳护腰,左掌呼的一声,向方腊当面劈去,这一掌势劲力疾,掌未至,风先到,先声夺人。
方腊一个“寒鸡步”,右手上撩,架开来掌,左手画一大圆弧,弯击对方腰肋,还以一招“丹凤朝阳”,这正是少林派“五行罗汉拳”中的一式。前世方腊就颇为精通南拳,南拳其实是从少林派拳法中分出来的一支;转世来到大宋朝后,方腊又跟着周侗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武术,周侗是少林派俗家弟子中的顶尖人物,因此方腊在少林拳法上是下了苦功夫的。不过方腊的少林拳法又糅合了南拳的一些技巧,和当时的少林拳法颇为不同,这让吕师囊大为惊讶。
吕师囊自然识出方腊所施的是少林派“五行罗汉拳”,但方腊的这套拳路更为迅捷刚猛,拳法多变,短手连打,步法稳健,攻击勇猛,崩、钻、劈、炮、横五种套路融会贯通,一气呵成。“黄莺落架”、“怀中抱月”,连环进击,一招紧似一招,竟逼得吕师囊步步后退。
方腊突然低喝一声,身向左转,一个翻身劈击,疾如流星。吕师囊急忙后仰,方腊钢掌去颊仅寸,险险未及避开,吕家庄的众人俱大惊失色。
吕师囊纵出数步,猛吼一声,猱身再上,拳法已变。每一拳掌出击时,都是猛喝一声,或先呼喝而掌随至,或拳先出而声后发,或拳声齐作,或有声无拳,喝声和掌法拳招糅合在一起,身法愈快,喝声愈响,神威逼人,已经渐渐扳回了败势。吕师囊使出的这套拳法名为“风雷霹雳拳”,乃是吕师囊的师傅晓明真人特意传授给他的,下山二十多年来,吕师囊凭着这套“风雷霹雳拳”打败了不少的武林高手,也为自己挣下了“震江南”的名声。这次和方腊的一番搏杀,吕师囊斗得兴起,起了和方腊一决高下的雄心,便使出了自己的这套看家本领。
只见场中比试的两人,拳脚是越打越快,到最后,只看见两条人影在场地之中穿梭往来,两人之间的拳脚往来,肉眼已是难以看清,只有两人带起的阵阵拳风、掌风才证明了比试的激烈程度。
吕师囊是越战越惊奇,平日里,只要自己使出这套“风雷霹雳拳”,鲜有人能够在自己双拳之下走过二十招的,而如今,八十一式“风雷霹雳拳”已经都快要使完了,对面的方腊依然是攻守有度,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丝毫没有显现出连续比试三场后应有的疲惫,这实在是让吕师囊大为疑惑。吕师囊并不知道,方腊被任得彪手下的言氏兄弟逼落山崖后,天天在百丈瀑布之下练习武功,日复一日下来,方腊的体力已经远非寻常武林高手可比拟的了。
吕师囊的“风雷霹雳拳”已堪堪使完,依然奈何不了方腊,不由得有点浮躁起来,一咬牙,气运丹田,猛然间大吼一声,双拳骤然加快了进攻速度,这一刻,吕师囊仿佛变成了千手观音,数十个拳影布满了整个空间,电闪雷鸣般袭向方腊。
方腊见吕师囊这招来势汹汹,知道必是他的绝招了,也不敢大意,下丹田之气瞬间遍布全身十二经脉以及阳跷脉、阳维脉、阴跷脉之中,凝气汇神,也是一声大吼,双掌翻飞,硬碰硬地和吕师囊的拳影轰在了一起。
两股巨力相撞之下,卷起了一阵狂风,在一旁观战的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了身形。待狂风散去,只见场中的两人已经分开了,吕师囊略带沮丧地向方腊道:“想不到方大当家的功力居然如此精深,吕某实在佩服,从今往后,吕家庄愿意听命于方大当家的号令。”
吕师囊这话一出,吕家庄的众人面面相觑,各人都心怀疑问道:“难道庄主输了不成?”有眼尖的人发现演武场坚硬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两道印痕,就在两人的足前,深约寸余。方腊一侧的印痕约有三四步长,而吕师囊一侧的印痕则有八九步长,众人恍然大悟道:看来是拳掌相撞时,两人比拼了一把内力,不过明显是方腊技高一筹,吕师囊多退了五步,这场比试的结果不言而喻。吕家庄众人看向方腊的目光既带着几分不服,又带着几分钦佩,想不到眼前这个年青人凭着一己之力居然连克庄主等三大高手,而且嬴得都是光明磊落,让人心服口服,这方腊的武功和为人确实都不同凡响,他能坐上五龙山的第一把交椅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此时,场中的方腊听闻吕师囊这句话,忙说道:“吕庄主,方某这次前来,一是为兄弟杜敬臣而来,二是久仰庄主大名,特意前来拜见。如今朝纲废弛,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吕庄主不知有何看法?”
“吕某退隐歙州多年,久不闻窗外事,只求能保得这一方百姓的平安无事。”吕师囊淡淡地回答道。
“吕庄主此言差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当今大宋朝北有辽金两国虎视眈眈,西有西夏国秣兵历马,南有大理国心怀不轨,东有高丽国和小日本蠢蠢欲动,大宋朝四面环敌,若任由当今局势发展下去,不出数十年,大宋王朝难逃灭亡一途,到时天下苍生生灵涂炭,吕家庄区区弹丸之地,焉能独处其身?”
方腊这一席话令吕师囊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演武场中一片寂静。就在此时,一声清脆铜铃般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方腊,你简直就是大言不惭,当今大宋朝坐拥雄兵百万,良将千员,区区胡蛮外寇岂是我堂堂天朝的对手。”
方腊扭头看去,眼前顿时一亮。只见在吕家庄众人之中,一名妙龄少女正俏生生地盯着自己,满脸的不服气。只见那少女年约十八,眉如春山,鼻若琼玉,双眼顾盼神飞,一头秀发软缎似披在肩上,一身粉红色装束,婷婷玉立。这姑娘虽不能说美若天仙,但那高贵淡雅的气质却让人一见难忘。
少女见方腊望向自己,一招“蜻蜓点水”姿势优美地跃出了人群,径直走到方腊面前,气呼呼地看着方腊,说道:“方腊,我看你就是一介武夫,根本不配谈论天下大势。”
方腊看了少女一眼,淡淡地说道:“姑娘,若真如你所言,大宋朝坐拥雄兵百万,良将千员,那为何澶渊之盟之后,大宋朝每年要送给辽国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为何燕云十六州会成为辽国的领土?现在的大宋朝早已经不是宋太祖赵匡胤那时的大宋朝了,我劝姑娘不要坐井观天了,还是多出去看看吧!”
少女秀目一瞪,怒道:“方腊,你敢说我坐井观天?”
一旁的吕师囊见少女要发飙,忙插嘴道:“若彤,方大当家的话虽说刺耳,但还是有一定的道理,你先不要胡乱生气。”
吕师囊转向方腊,继续道:“方大当家,这位姑娘是我的小师妹苏若彤,这次是她第一次下山闯荡江湖,暂住在我的庄上。我这个小师妹一向很得我师傅的宠爱,心直口快,嫉恶如仇,若有得罪之处,还想方大当家多多包涵。”
方腊正待开口说话,那少女苏若彤不干了,嗔道:“吕师兄,明明是那姓方的胡说八道,危言耸听,你怎么还帮着他?”
吕师囊正欲辩解,苏若彤戟指一指方腊,怒气冲冲地说道:“姓方的,不要以为你侥幸赢了吕师兄,就可以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方腊,你若有胆量的话,敢不敢和本姑娘较量一番,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真本事?”
方腊最看不惯就是这种女子,仗着有些容貌,有些本事,有些靠山,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傲慢自大,自以为是。方腊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地说道:“这位姑娘,你既然想比试一番,那我自然奉陪到底,让我也看看姑娘的本领。”
吕师囊见两人一言不和就要开打,心中万分焦急,正欲做个和事佬,谁料到苏若彤性格泼辣,方腊的话音刚落,她就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当头就向方腊砸了下去。这条软鞭粗得出奇,径约五寸,长可八尺,通体似透明非透明,作淡黄色,在淡黄色中,又有一条指头粗细的金线横贯整条软鞭,若隐若现,一望便知是一件武林异宝。
苏若彤手中的这条软鞭名叫苍龙金丝鞭,长有八尺,亦刚亦柔,是她师傅晓明真人当年的得意兵器,在武林中也大有来头。苏若彤下山的时侯,晓明真人特意将它传授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弟子,希望苏若彤能不堕师门之威望。
苏若彤虽说自以为是,口无遮拦,但手底下的本事却是相当的厉害。只见苍龙金丝鞭砸下时,仿佛突然有了灵性,闪动不已,金光大盛,迸射耀目,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说不出的奇幻,说不出的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