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菀汐紧咬着朱唇,黛眉微蹙,却笑着摇摇头,“灵儿你不用担心,姐姐没事……”
说罢,装模作样的动了动扭到的左脚,脸色又白了一轮。蔚菀灵也是个好骗的,一看她这副模样,立即自责了起来,“对不起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忍不忍得住?我们回去找外公给你请太医来吧。”
“灵儿你这脾气可要收一收了,你看你姐姐被你折腾的!”谢婷婷甚是不满的拧起眉,上前搀扶蔚菀汐,“汐儿你没事吧,咱们回家,娘找人给你看看,灵儿这脾气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做姐姐的谅解谅解。”
蔚菀汐眸色微暗,缓缓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灵儿是我亲妹妹啊……”
围观的人都不由赞许蔚菀汐的善良,蔚唁却没甚心思看她在这演戏。转身问那老板娘道:“东西帮我包起来吧,这是银子。”
老板娘被她喊回神,见蔚菀汐不再纠缠,才一路小跑着去帮她装头面。蔚菀汐凝着蔚唁的侧脸,垂眸想了想,糯糯说道:“不知这位姐姐是何许人也?汐儿和娘今日不小心冲撞,还请姑娘报个家门,我们改日也好登门拜访。今日我是为了给妹妹挑礼物才激动了些,姑娘别见怪。”
“是啊是啊,我姐姐人很好的!”蔚菀灵也猜到了方才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立即帮蔚菀汐说话,扬起笑脸露了个笑容给蔚唁,浅缓的梨涡衬的甚是招人喜欢,蔚菀汐心中愈发冷硬,望着蔚菀灵的眼神多了一丝恨意。
蔚唁挑了挑眉,这家子母女倒是有意思,做娘的嚣张跋扈,大女儿心思深重,小女儿却单纯的像张白纸。真不知这母女三人这么些年怎么过来的。恰好老板娘将东西包好拿了过来,蔚唁也不愿多说,只对蔚菀灵笑了笑,“姑娘真是单纯可爱的很,只是京城不比别处,多留点心,你这么个妙人招人的很。”
蔚菀灵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蔚唁已与之擦肩而过离开了首饰楼。蔚菀汐何等精明,根本不给蔚菀灵深思的时间,当即笑道:“这姑娘真是热心的很,她说得对,我们刚来京城,小妹这么漂亮,肯定俘获不少郎心。”
蔚菀汐压低了声音,周围他人并听不见,蔚菀灵羞红了一张脸,忙捂着眼睛躲到谢婷婷身后,“娘,你看姐姐又笑话我!”
“行了你,小机灵鬼。”谢婷婷最是宠爱这个幺女,刮了下她精巧的鼻子宠溺一笑,左牵一个,右拉一个,一并离了去。
走在回府的路上,子锦不由叹道:“方才那个叫灵儿的姑娘,怕是个可怜人,她那个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小姐走时提点她的话她听进去了。”
“说的也是。”迟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个汐儿看着恨死了灵儿姑娘,只是灵儿姑娘那般单纯的性子怕是没能领会小姐的意思,还真是可惜。”
蔚唁走在两人前面,灰黑的夜色掩住她此刻的表情,唯有一双眸子噙着冷意。昨夜奉她命令寻人的灵柩取来三幅画像。果然如她所料,蔚泽确实哄骗了大长公主,方才的谢婷婷三人,便是他在江南娶的正妻,只是她尚有疑问在其中,谢婷婷可是司马大将军嫡女,哪有那么好哄,怎会轻易放过蔚泽,只是现已归京,却不去寻丈夫,其中必有什么蹊跷。
蔚唁前脚刚回到蔚府,一个候在门口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迎了上来,“三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和秦姑姑等您许久了,您快跟着奴才来吧。”
蔚唁命车夫回来送信时,秦姑就已经在蔚府等候蔚唁了,蔚远本想派人去找蔚唁回来,却被秦姑阻拦了下来,自那时便等在蔚府,足足快两个时辰才等回蔚唁。秦姑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是她生母琪贵妃的贴身丫鬟,面子也是大的,蔚唁不知她刻意等自己所为何事,微微敛眸。
那小厮唤来几个嬷嬷提着迟暮和子锦手中的东西,簇着蔚唁来到正堂,秦姑坐在客座之上,见她来了,笑着起身行了个礼,“老奴秦氏见过康佳郡主。”
蔚唁俯身回礼,秉承着礼数,“姑姑多礼了,姑姑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人,臣女是晚辈,该是臣女行礼才是。”
“郡主折煞老奴了。”秦姑眼下的锋芒敛去半分,也不多说,伸手将袖间的鎏金请柬掏了出来递到蔚唁手中,“大长公主殿下五年未曾来过京城,听说京城多了好几副新面孔,甚是高兴,如今三月中旬,大长公主府的桃花开得最盛,三日后便是大长公主举办的桃花宴,还请郡主务必到场。”
蔚唁捏着请柬的一角,笑容温婉,“既是大长公主邀约,臣女必定到场。只是这太急了些,臣女还未曾准备好给大长公主的贺礼呢……”
“殿下本意就是如此,此宴本就为了玩乐不为其他,殿下亦不是冲着贺礼什么的去的,只要郡主到场即可。”秦姑解释道。“请柬老奴已经送到,就不打搅郡主了,老奴先走一步。”
“姑姑走好。”蔚唁颔首,目送着蔚远将秦姑送出蔚府大门,手中的请柬烫的指尖生疼。
归来正堂,蔚远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见蔚唁低头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叮嘱道:“三日后桃花宴必要小心,此事定没有这么简单,大长公主意图并不在此,唯让秦姑姑一人来蔚府给你送请柬,此事传扬出去恐怕言论纷纷,三日后宴上必定出事,定要多加小心。”
“……女儿知道了。”蔚唁将请柬递予子锦收起,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开。
三日后
大长公主府
蔚唁刚走下马车,就见阮辞笑从不远处的马车上走了下来,阮辞笑已将定国公府大权掌握在手,如今也是风光的人了,一扫之前的软弱和怯懦,一身玫粉色襦裙朝气四射,不禁意间朝这边看来,脸上顿时漫上一层笑意,提步走了过来。
蔚唁也顿下脚步,转了个方向迎了上去。阮辞笑笑得很是腼腆,“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唁姐姐了,想念的很,唁姐姐也是被大长公主殿下邀请来参加此次桃花宴的?”
“大长公主体恤,必定是京城贵女都接到了邀请,阮小姐比起之前明丽了不少呢。”蔚唁笑着夸赞道,寒暄间见她那辆马车又走下一人,与阮辞笑一般穿着玫粉色的襦裙,针脚却浑不如阮辞笑身上的缜密,一下降了好几个档次。此女怯生生的样子,见她投目过来,忙的就躲开了她的目光,踌躇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阮辞笑。
蔚唁眯了眯眸,问道:“那姑娘看着眼生……”
阮辞笑这才反应过来,瞥了阮萦妍一眼,“那是我二叔的庶出女儿,我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就把她也带来了,只是大长公主未曾邀请她来,我也想着能帮她挑一门小亲事,就只能委屈她以丫鬟身份跟着我了。”
“你心肠倒好得很。”蔚唁淡淡道了一句,见时间不早,推开了阮辞笑紧握自己的手,“时间不早了,我先进去了,你也早些安抚好她吧,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场面没了你被人惦记上又要出事,你可要把她带紧了。”
“那是自然的。”阮辞笑颔首,转身朝阮萦妍走了过去,阮萦妍局促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索性阮辞笑耐心足,安慰了几句总算见她露出了笑颜,蔚唁未曾驻步许久,须臾便领着迟暮子锦二人进了公主府。
宴席在后院举行,分了男宾席和女宾席,很是热闹,主坐尚还空着,侯陌烟还未出现,众人吃喝玩乐很是放得开。后院周遭都种上了桃花,偶尔几朵花瓣飘到桌面上,极富意境,蔚唁在宾席上落座,随手捻起桌上瓶中插着的桃花看了几眼,淡淡开口道:“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公主府内的桃花开的确实很不错。”
“小姐不知道,大长公主爱桃花爱的甚深呢。”迟暮微微俯身,低声说道:“大长公主府内的花匠可是京城闻名的匠师,唯桃花种的最美,大长公主花了千金才请来此人种花,五年来尽管大长公主不在京城,匠师还是照料着府中桃花,每年都有盛况,寻常人想看一眼都难。”
说罢,迟暮又指了指侍奉宫女太监托着的方案内的酒,道:“那酒就是府中桃花酿制的桃花酒,气味浓厚味道醇美,也不易醉,京城内的贵女们甚是喜欢这种酒,天居里内就有卖的,只是价格颇高。”
“你这婢女懂得挺多的嘛!”迟暮刚说完,邻座便有人凑了过来,满身的酒香,“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此人身着红裳,一双眸子微微蒙上一层醉意,眼神却很是真挚漂亮,两颊绯红,吐气都带着桃花酒的气味,看来喝的很多。蔚唁微微拧了拧眉,她不太喜欢酒香,只是这女子她倒是讨厌不起来,淡淡回了句,“蔚唁。”
“蔚唁?”红裳女子咬字叫着,猛地回忆了过来,朱唇一挑,随着她的笑弧,两颗虎牙露了出来,“我记得你,你是国子监今年的魁首,我皇帝表哥亲封的康佳郡主对不对?”
蔚唁眸色一闪,颔首行了一礼,“臣女蔚唁,见过锦安郡主。”
公孙锦眯了眯眸,挥了挥手示意她抬头,嘟了嘟嘴道:“你我都是郡主之身,没分什么我大你小的,何须向我行礼。”
蔚唁云袖一收,端端正正坐好,淡淡道:“锦安郡主乃是云平王爷和大长公主嫡女,身份自然比臣女高贵的多,臣女不敢造次。”
侯陌烟现已三五,早在离京之前就已经成亲生子,云平王爷是先帝挚友,因功勋卓着破例封王并被赐婚于侯陌烟,只是云平王爷英年早逝,只留侯陌烟腹中的遗腹子,侯陌烟二十岁生下公孙锦之后就把她送进了宫中交由琪贵妃抚养,贵妃死后侯陌烟已经离开京城,公孙锦就滞留在宫中,索性她个性不羁,不如她母亲一样小肚鸡肠,侯千寻也不介意她留在宫内生活。
前世公孙锦没落什么好下场,她离京去江南寻母,结果半路遇匪惨死,蔚唁没见过她,只知道是个可怜的人,如今一见倒是觉得公孙锦不错,侯陌烟这世回了京城,应该能改变公孙锦惨死的结局。
听了蔚唁的话,公孙锦嗤嗤一笑,手中玉杯一扬,桃花酒尽数入喉,“云平王爷?大长公主?他们都是谁?本郡主见都未曾见过他们,本郡主只知外婆和窦姑姑,本郡主没什么母亲!”
公孙锦眼底有恨有怨,一身红袍将她衬的十分英气,与周遭的文弱小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公孙锦很少出宫门,认识她的人很少,她这次来参宴也是一句话都不搭,一个劲儿的喝酒,再加之她不伦不类的打扮,无人与之接近,女宾席也就蔚唁与她邻座,其他人都离得远远地,恐沾上什么粗鲁之气。
蔚唁缄默,彼时她恐怕正是伤心的时候,公孙锦自幼没有父母宠爱,性格孤僻,这类人不适合在第一时间对其露出太好的态度,反而会让他们心生抵触,蔚唁也不怎么会安慰别人,只静静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喝了多少酒。
须臾,才劈手将她手中酒杯夺来,倒入一边地底,面无表情说道:“郡主今日喝的够多了,桃花酒味虽美,到底是酒,喝多了伤身,郡主还是有分寸些的好。”
“你这人真是奇怪。”公孙锦蹙起黛眉,“本郡主和你也不熟,你管本郡主伤不伤身作甚?”
说罢,又要去端酒,蔚唁按住她的手,语气很是僵硬,“臣女确实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看不惯郡主为了并不重要的人伤心至此罢了,以后的路还是要走,既然苦等了十五年都未曾等来想要的,为何不及时放手,前路通畅,不必为了不重要的人驻足。”
她本来能有很好的前途,就为了取得那么一点点的亲情而在前世丧失了性命,侯陌烟不值得她这样费心劳神,亦如她现在知晓,侯云景不值得她前世东奔西跑,她们都为自己的愚蠢付出过代价,只是自己现在能看得清,公孙锦未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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