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绎自小便受人夸赞,谁曾想竟接二连三地在一个胖丫头手里翻了船,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越想越气,招式如饿虎般越发凌厉。
与洛绎同时过招的几个侍卫一早便瞧见洛“阎王”今日来者不善,浑身煞气,却又偏偏不敢拒绝与他“切磋”武艺,一个个只好硬着头皮抗下他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洛家这根独苗自小便独具慧根,聪慧异常,偏又生的一副好皮囊,连他们这些军中粗汉平日里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外人都以为洛候溺爱独子,才养得他骄纵跋扈,其实……是洛少爷实在狡诈,歪门邪道方面儿,洛候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因洛少爷年少时体虚,养在民间多年,回府后不久侯爷夫人便为国捐躯,洛候多少有些愧疚,凡事自然不会苛责。
但武艺方面,洛候却是对少爷严苛的很,少时少爷身上总是带着伤,为此洛候没少被太后训斥。
太后是看着洛少爷长大的,自小偏爱异常,帝君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爷也因此愈加顽皮,在京城更是胡闹了些,竟然混出个“洛阎王”的诨名,名号简直盖过洛候自己,平日里就连宫中妃嫔见了他都头疼。
“哎呀——”
一不留神,一个侍卫被洛绎踢出阵营,众人一晃神,又各自中招。
侍卫们揉着发痛的胸口,习惯性的自我安慰一阵。
边看这少年身形还未长开,这身手却是不可小觑的!
人家那是得了洛候真传,虎父无犬子,假以时日,只怕儿子要胜过老子去的!
洛绎要再战,几个大老粗居然故意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纷纷说方才自己受的那一脚,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内伤……
洛绎这才黑着脸,抽了抽嘴角,满脸愤恨地回了书房。
几个老粗忙拍拍屁股爬起来,头靠着头凑到一起:
“你们猜猜,今儿谁得罪咱们家少爷了?”
“不能吧……谁敢得罪他呀?”
“那可不好说,之前去宫里遇刺那回,瞧着面色只怕跟今儿差不多……”
“对对,是有那么回事儿…..”
“难不成这回又遇刺了?……咱少爷这得多背啊……a”
洛绎摔门回书房,提笔欲写些什么,握笔在手时,脑子里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飘来荡去的都是那日午宴上那个灵动的身影……
那一日明明是老七那只王八想整他,自己借机将酒水统统嫁祸给她……不过,谁叫她一姑娘家,那么能喝呢!
光天化日之下,这胖丫头居然醉的一塌糊涂,好在自己当时身手快,才叫她少吃一顿苦头,为此还没收老七那个王八蛋的挤兑。
抱她出了殿门的路上,她明明睡的挺沉的。
并不算细密的刘海遮在额间,他第一次离她这样近,甚至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剪影落在红扑扑的脸颊上,小巧的嘴巴水润粉嫩,小小的身子活像只馒头,雪白柔软……
难得瞧见她这般安静模样,洛绎竟莫名的有种失真感,或许是有些不习惯……
正想着什么,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洛绎顿时僵住了脚步,低头盯着怀里的她。
仿佛是在他怀里睡的不舒服,怀中的二人皱了皱眉,蓦然睁开眼,他就这么突然的撞进了她璀璨的眸子里。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仿佛有种偷人东西却被当下捉住了一般,顿时满脸烧红。他立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她,一瞬间肢体僵硬到完全都不敢动一下。
谁知她却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一道浅浅的月牙,亮晶晶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热的能烙饼,刚想尴尬地与她解释什么,却突地感到她的葱白小手居然抚上了自己的脸。
这一刻,简直热血沸腾……
“臭小子,长的真不错!……”
她突然手指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面上尽是满足的申请,不等他开口,她动了动身子,竟然又睡熟了。
洛绎愣住,当下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她……她竟敢……!
身旁传来宫女压抑的浅笑,这一刻,洛绎真有种想把她剁了了冲动!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人前丢了面子,正要发狠将她仍在地上,她却面朝自己一个转身,吐了……
秽物沾在他大片雪白的缎袍上,又逐渐晕染开,看着煞是惹眼。
洛绎抱着她,完全僵在原地,鼻尖尽是刺鼻的味道,他实在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心中不禁怒吼:
天杀的!她这是有多能吃?
现在想来,洛绎都不得不佩服当时自己海量…..
可如今,被他以德报怨的胖丫头,居然当着他的面儿论及抗旨悔婚一事,还一副巴不得她战死沙场的样子,这叫他如何能忍?
“楼锦歌,小爷不信斗不过你!”
洛绎执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偌大的“杀”字,一笔挥就,气势凌厉……
“砰——”
一个包袱从窗外扔进来,恰好掉在写好的字上。
洛绎一惊,尚未发怒便听见自家老子在门外威风凛凛的大嗓门:
“小兔崽子,这光天化日的,跟个姑娘家似的,躲在屋里做甚?”
洛绎一脸嫌弃地拿笔挑起包袱,果然是一袋肉包子,那是老头子的最爱。
包袱外已经透出一层金灿灿的肉油来,经方才那么一摔,油渍吸附在纸上,让那张字瞬间失去了杀伤力。
“何事?”
洛绎皱眉将方才那张字检出,合着那袋肉包子,懊恼地丢在一旁。
依旧冷着一张小俊脸,眼皮都抬都不抬一下。
洛候这才推门进来,瞧见洛绎手里动作,不禁撇了撇嘴。
这小崽子,这般爱干净,真是像了谁?
突地想起亡妻,她以前也老说自己臭,天天逼着自己睡觉前洗澡,否则不许上床……
洛候的神色一下子低落起来,看着越发像他娘的儿子,叹了口气,道:
“这是谁又惹着你了?”
一想,这话说的怎么感觉不对呢?又道:
“给老子说说,谁还能惹到你?”
洛绎闻言一滞,心中有些不快,却并不愿搭理洛候。
洛候早已习惯儿子这副姿态,无所谓地一拍手,道:
“既然无事,就去相府一趟吧,包子留着路上吃。”
洛绎一听,不禁抬起头,有几分诧异又有几分别扭道:
“去相府作甚?”
洛候正打算转身出去,听他一问便转过身来,很是淡定道:
“自然是去瞧你媳妇儿,听闻她今儿在宫里受了伤,不过……应该并无大碍,你去看看,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洛绎一听“媳妇”二字,正要脸红,却突然想起今日早些时候,某人还神气活现地问自己若是战死沙场,她能不能改嫁一说,当下便沉了脸色。
“不去!既无大碍,何必跑这一趟。”
说完用笔一挑,装着包子的布袋又落进洛候怀里。
“哼,这小崽子!……”
洛候虽骂骂咧咧的,倒也不曾勉强他,打开布包,叼着一只香喷喷的大肉包便出了书房。
洛候走后,洛绎只觉得心烦意乱,仿佛心里空落落的,如何也想不出自己这是怎么了。
索性用被子捂了头倒在书房里另外布置的一张小榻上,蒙头就睡。
可怜外头金光灿灿的大太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