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手忙脚乱翻出包包。
来电,苏钰恩。
她看了看容印,只见容印侧身望着车窗外,面容沉静。
“暖暖,你在哪里?”
车内顿时一片静谧,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一般,姜暖能感觉他听到了,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容印,轻轻张口:“我,我在外面呢。”
容印猛然夺过手机,声音低沉,听不出分明,“我是容印,她现在跟我在一起。”
果然还是听到了,姜暖回神去抢手机,容印已经挂断通话,一双眸子冷冷看着她:“苏家两兄弟倒是着了你的魔。”
“我、你、手机还我!”
容印讽刺一笑,将手机扔给她,姜暖吃痛接住手机,垂下眼:“苏家女儿还不是着了你的魔……”
“你在意?”容印不经意问。
姜暖愕然,“我……”
容印低低笑,靠近她,姜暖小心翼翼往后仰,下一秒,容印捏紧她的下颚:“你有什么资格在意?”
姜暖睁大了眼望着他,视线对上他深邃厌恶的眸子。
一双明媚的眼眸无辜可怜,好像一开始就是他负了她,若不是亲耳听到她不爱他那般话,容印低低自嘲:“姜暖啊姜暖,我差点又给你骗了。”
“我,我没有。”
容印松开手,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不在说话,空间沉闷得可怕,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等了多久,墨色的夜空在东边露出鱼肚白,夹着暖色的光辉。外面人群传来一阵欢呼声,容印抬头,前面车辆龟速移动。
而身侧的姜暖已经睡得很熟了,一件男士外套盖在她身上,她露出的手,很小很柔软,她的骨骼很纤细,像一捏就会碎掉一样。他就像被蛊惑了一般,将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手心传来温凉的感觉,容印恍然回神,兀自拿开手,轻轻扯过衣服遮住她的手。
整理好思绪,发动汽车。
忘不了的是他,作茧自缚的也是他。恨她的那个人是他,爱她的那个人还是他。
他独自舔完伤口,却对她还是恋恋不忘。
晨光微熹。
到达容家别墅已经早晨七点了。
车驶进容宅,道路两旁的桂花开得极好,淡金黄色的小点儿。
容印将车熄火,姜暖下了车,愣愣跟在容印身后,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转眼之间已是物是人非。
“你?”
容印站在梯阶停了脚,转身看着她,沉默几秒,说:“奶奶病危,想见你。”
“有多严重?是不是心脏病复发?”一听到奶奶病重,姜暖紧张拉住他的袖口,募地发白小脸不像是作假。
容印垂目看着她的手,目色难解。
姜暖往下看,注意到他的目光,慌乱抽回手。
容印抿嘴接着说:“下午去医院,你先睡会。”
姜暖嗯了一声。
他又道,语气冷凝,“姜暖,奶奶不知道你做的那点破事,在医院,别乱说话。”
他说完直径进了门,姜暖在门外沉默了几秒,原来,他还瞒着奶奶。
怪不得奶奶会提出见她,若奶奶知道那些事,恨她都来不及。
大儿子去世,二儿子移民去了国外,小儿子在监狱里。
老夫人喜静,加上心里难过,近几年辞退了不少仆人,只留下曾嫂和几个园丁,空荡荡的容宅,显得有些寂寥人烟。
“曾嫂在医院照顾奶奶,你若是饿了,冰箱里面有熟食。”容印站在旋转楼梯上,一边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朝她说,“剧组你不用去了,二楼的客房。”
姜暖胡乱点头,容印抿抿嘴,目光清明看了她几眼,转身上楼。
姜暖跟着走上二楼,路过容印的房间,在门口停留了几秒走进左侧的客房。
其实她不是很饿,只是有点累,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全身一下子就放松了。又给江顾打了个电话请假,江顾倒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
季姐还在英国,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先瞒着吧。
有风吹过来,带起一阵阵桂花的清香。
姜暖划开落地窗,渡到阳台。阳光正好,落在身上,暖暖的味道。
姜暖余光看到身侧的阳台。
是容印,背对着她,靠在阳台边岸,右手拿起,又放下,顿时有缓缓的烟雾升起、缭绕。
他又在抽烟。
他换上了白色棉衣,看不到下身。
明明说好逃得越远就好,可命运总爱开玩笑。
直到容印抽完整支烟,才走进屋内,只是他没注意身后的姜暖。
不过一会,传来敲门声。
姜暖还愣在阳台那,回神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容印,手上提着一个纸袋子,递给她。
他才靠近她,姜暖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味道很淡,不难闻。
姜暖迟疑接过,他轻轻开口,“这是衣服,刚刚送来的。”
姜暖思索,她怎么没看到有人送衣服来。
容印垂下眼,“睡会吧。”
姜暖胡乱哦几句,客套地说:“你也睡会。”
容印走了,她关门,在床上倒出纸袋里的衣服,很简单的白黄色套装,里面连贴身衣物都有。
大小都是她的尺寸。
这边的容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身体疲倦却毫无睡眠。
床上散着几件衣服,衣服的颜色是白黄相间,若仔细看,码数偏大,是件男士套装。
衣服上的吊牌印的日期是好多年前。
也许是心里有事,姜暖睡的并不沉,醒来的时候刚好下午。
目光落在椅子上的套装,想了几秒,便穿在身上。
姜暖下楼,正巧碰到从医院回来的曾嫂,曾嫂手上提着菜,站在门口看了她半晌,脸上从疑惑到渐渐露出喜色:“是小暖?小暖回来了!”
曾嫂欢喜极了,看这样子,两人应该和好了,老夫人知道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想到这,曾嫂露出喜色,走向姜暖,带茧的手握着她,姜暖不自然垂下头,曾嫂兀自抹抹眼泪:“回来了就好,小暖回来了就好,这下老夫人肯定高兴坏了。”
为了让老人安心,姜暖回握曾嫂的手,“回来了,就再也不走了。”
“少爷,你听小暖说再也不走了!”
姜暖僵硬扭过头,脖子似乎被卡住,艰难看着从大门外进来的容印,她怎么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她只是想老人家能安心点。
还有他什么时候出去了?才那么时间,他就睡好了,精神飒爽,外面套了一件墨绿色抓绒毛衣,穿着黑色的亚麻裤,成熟而帅气。
等等,她在想什么?姜暖觉得自己要疯了。
容印看到她身上的穿着,一双眼眸闪了闪,看着姜暖一脸僵硬无比的干笑,他笑了声,对曾嫂说:“等会我和小暖去医院。”
小暖?多亲昵又熟悉的称呼。
曾嫂笑呵呵:“要是老夫人看到你们一起去,不知乐成哪样!”
“奶奶怎么样了?”
曾嫂一边放菜一边答,“昨天做了手术,病情稳定下来,早晨醒了一次,问少爷和小暖怎么还不去,我趁老夫人睡着去超市买了菜,想炖点汤拿去,老夫人吃不惯外面的东西。”
容印有些自责,“辛苦您了。”
“这说的哪里话。”曾嫂笑笑,看着两人,“还没吃吧,我去做饭,吃了再去医院。”
曾嫂说完就去厨房了。
姜暖竖在原地,实在是站立难安。
容印走向她,眯眼看了她半晌,低声说:“希望你在医院也能保持这样的演技。”
姜暖猛然愣住,抬起头,容印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二楼。
两人匆匆吃完饭,去医院。
车在易市私立医院停下,听说这个医院是容氏旗下的。
容印一声不吭看着姜暖戴上墨镜、口罩。
“还真是煞费苦心。”
姜暖手一顿,快速戴上,视线看着医院大门,“不走吗?”
容印眼神沉了几分,“走,怎么不走?”
容印站在她前面,两人从电梯出来,走廊上三三两两的护士,楼层显得安静孤寂。
走在前面的护士对着他礼貌开口:“容总。”
容印问:“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夫人醒了,气色不错,精神上很好,只是身体……”
“好了,我知道了。”容印冷冷打断她的话。
直径走到病房门口,募然停住脚步,姜暖疑惑看着他,容印顿顿,牵起姜暖的手。
姜暖本想挣脱,突然想到他的话,回握更紧,手与手之间的温度相贴,容印身体微怔,恍然失神。
就像很多年以前一样,她握住他的手,和他站在容宅,一起面对容父。
容印在心底嗤笑一声,推开病房的门。
单间的病房,淡绿色的墙壁,病房很安静,细微的风让空气流动,桌上插着几朵鲜花,掩盖了浓郁的药水味。
夕阳透过窗台折射进来,照印在地上,暖光点点。
老夫人靠在病床上,戴着老花镜,抱着一本大相册,右手插着输液管,苍白的手显出细细的青筋暴起。
“奶奶。”
姜暖摘掉口罩和帽子。
老夫人闻声缓缓抬起头,苍白布满皱纹的脸,涣散的焦距越来越明亮,激动拿下老花镜,看着那两人手牵着手,“小暖,是小暖回来了?”
姜暖松掉容印的手,跑过去,“奶奶,是我,是小暖!”
容印看着身侧的相册,心绪万千。
“乖孩子,别哭,怎么就一走就走了几年?小印对你不好,你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出气!”
姜暖吸吸鼻子,扭头看了看容印,露出笑颜:“他对我很好,是我自己小家子气。”
老夫人慈爱摸摸她的头,感叹道:“看你们和好如初,我就安心多了,可以放心陪老伴去了……”
“奶奶!”容印蹙眉。
姜暖抱着老夫人,轻声说:“奶奶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老夫子喜颜悦色,拍拍她的手,一个劲地说:“好,真好……”
容印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姜暖陪老夫人聊天,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