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行驶了很远,直到后视镜没了那个身影,容印猛然踩住刹车,停在路边,脑袋抵在方向盘上,疲惫闭上眼睛。
车内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压抑的快感。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长得他想起那个女孩单薄的背影就心软了。
容印轻轻转动方向盘,车子掉头。
苏钰恩到的时候,姜暖蹲在马路边,抱着双腿,脸埋在腿缝里。
他靠在头套上沉默半晌,才推开车门慢慢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姜暖恍然抬起头,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双睫还沾染着点点泪水,苏钰恩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他脱下西服,披在她身上。
姜暖站起身,猛然跌落地瞬间,扶着她胳膊的男子抱起她。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问:“脚扭了?”
姜暖点头。
苏钰恩抱着她进入车内,暖气围绕在她周围,很舒心。
姜暖头搁在车窗边,苏钰恩静静握着方向盘,车速很快,却很稳。
车很快行驶出了南山路,谁都没有注意,马路对面快速行驶过去一辆黑色的车。
到的时候,姜暖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呼吸微微沉重。
苏钰恩把车停在路边熄火,扭头怔怔看着她,仿佛她的容颜总也看不够。
许久,苏钰恩才起身推开车门绕过车头,他弯下腰,准备抱起她,才触到她的腰部,姜暖慌乱惊醒,目光迷离又防备。
苏钰恩手立在那,姜暖尴尬望着他。
许久,苏钰恩重新抱起她,姜暖微颤。
进了屋内,苏钰恩将姜暖抱放在沙发上,伸手捏捏她的脚骨,姜暖倒吸一口气。
“早就回来为什么不跟我联系?”苏钰恩轻轻揉她的脚,突然开口。
姜暖勉强露出歉意的笑容,张张嘴还没回答,苏钰恩站起身去厨房拿了杯热水递给她。
姜暖抱着玻璃杯,温热传进她的手心,直达心底。
“很疼?”
姜暖摇摇头,看见苏钰恩不相信的眼光,又点头。
苏恩钰轻声说:“只是扭伤了筋,无大碍。”
“嗯苏医生……谢谢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苏医生?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他边说边从座椅下的套柜里面拿出药箱,异讶望着里面:“没有红花油了。”顿了顿,望着姜暖,“我出去买。”
刚站起身,姜暖拉住他的胳膊,眼神带着祈求,呐呐看他几眼:“苏……钰恩,不用了,揉揉就好。”
苏钰恩叹口气,蹲下身,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踝,上下揉动,面前的女子苍白无力,蜜粉也遮不住眼底的青色,垂着眼眸,弯弯的羽睫盖住眼里的血丝。
苏钰恩心疼地说:“你有多久没有安心睡觉?”
姜暖回过神,愣愣望着他,苏钰恩本想微怒的口吻温柔起来:“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姜暖垂下眼,脚有点疼,她蹙蹙眉,静静打量这个房子,突兀地说:“那里多了一个挂画。”
苏钰恩错愕跟着望去,白色墙壁的角落在不久前挂了一幅画。
“窗帘换了,以前是紫色的。”
姜暖又指了指不远处,苏钰恩没回头,静静看着她,看她喝下一口热水,苏钰恩微微笑:“观察入微的人,心非常脆弱。”
“是吗?”姜暖扭头看向他,嘴角微扬。
苏钰恩点头:“你说了这么多,想告诉我什么?”
“没有。”她哑然,却下意识用手摸摸嘴唇。
苏钰恩笑笑并不反驳,继续说道:“经常会梦到什么?”
姜暖目光直直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穿着白色的花边衬衣,半跪在自己面前,温柔替她揉脚,唇边永远挂着和煦温暖的笑容,像所有心理医生一样,内心干净
“我不是你的病人。”
苏钰恩错愕笑笑:“好,行,你不是病人。”
这样不配合的患者,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了,苏钰恩站起身,也不急她的回答,他走过去将绿色的窗帘拉上,遮了墨色的夜空,“先去睡会吧。”
“谢谢你。”
苏钰恩募然回头,她望着他,一双眸子几乎溢出泪水,睫毛微颤,那样小心翼翼地模样,与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一样。
只有他知道,两年前,姜暖偷偷回到过易市,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她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一双好看的眼珠却暗淡无神,垂头抱着自己的双臂。在那么多的患者中,他一眼就看出她的特别。
后来,他不知怎么就亲自接待她。
她哭着说:她经常会梦到倒在血泊里的人。
她说:她还会梦到那个人。
当时她的抑郁症很严重,他努力开导她,甚至陪伴她去了英国,做她的私人医生。
可她,也只是把他当做无话不说的医生而已。
沉吟半晌,苏钰恩倾过身子:“早点睡。”
“苏医生,他……恨我。”
她又开口叫他苏医生了,苏钰恩全身一顿,他守护这么多年的姑娘,他努力恢复她心里的创伤,她现在告诉他,她还是忘不了。
她走到房间,突然,她回头,迷茫看着他说:“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苏钰恩垂下眼,努力朝她露出笑容,“别瞎想,早点睡。”
这一晚姜暖睡的并不安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头痛欲裂,全身冒着冷汗,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像一个菜场市集,闹哄哄人声沸鼎,姜暖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房间没有开灯,也没拉开窗帘,整个卧室一片暗淡色,隐约看见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染调色的山水间挂画。
姜暖换好衣服,起身走了两步,大抵是昨天苏钰恩揉了许久,只要不用力,脚裸不是那么疼。
姜暖走到厨房,苏钰恩坐在椅上,一身灰色的居家服,面前的餐桌摆着黄灿灿的荷包蛋、水晶煎饺、还有米粥,牛奶。
姜暖渡到餐桌前,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些油性食物了,以往早餐是一个苹果,和一杯无糖牛奶。而她的膳食,往往少油、免盐、免糖、免味精。
姜暖望而止步,“怎么那么吵?”
苏钰恩喝了一粥,沉默几秒,对着窗口扬扬头:“记者。”
姜暖惊讶张大了嘴巴,怪不得楼下闹哄哄,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去客厅拿手机,居然没电关机了。
姜暖懊恼死了,这下子,报纸怎么写:“有没有报纸?”
苏钰恩瞟了一眼他放在椅子上的报纸,扭头看着她,“暖暖?”
姜暖拿着他的手机给季姐打电话,随口应了一声。
“姜暖!你又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报纸怎么写?你现在是不是在钰恩家里?”
姜暖苦脸将手机拿开,季姐的大嗓门真刺耳,季姐还在说些什么,姜暖突然想起来,抬头看着苏钰恩问:“你刚刚说什么?”
苏钰恩顿了顿,摇头,将报纸递给她。
名嘴点评,‘姜暖又成风云人物’获奖之后绯闻如此之多。
大大小小的图片,苏钰恩抱着她,在车上,两人一起上楼的背影。
居然还有宋子郗,硬生生被P在两人中间,小孩子笑容灿烂,牵着爸妈的手,一张令人羡慕的全家福。
红色大字体的标题,黑色字体讲述两人多年纠缠不清的感情,相爱的故事,蛛丝马迹的照片串成一家三口。
几乎占了整个版面,又是八卦的头条。
姜暖拿着报纸无力吐槽,这阵子的绯闻赶上了她一年都难得出几条的绯闻,全挤在一块了,又让她大红了一把。
她又给姜礼打了个电话,当然免不了被姜礼骂一顿问一番,电话那边的宋子郗口齿不清地说:“姨姨,姨姨你在电视里面!”
姜暖打个哈哈笑了过去,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
刚太急而用力的跑,让脚又开始隐隐作痛,姜暖脱掉鞋子揉揉脚。
苏钰恩放下筷子,走到她面前,拿出早晨在药店买的红花油。
倒了点在手上,抹匀在手心,两手按在伤处,熟练拍打她的脚踝。
“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出去?”
苏钰恩垂下眼,风淡云轻的说:“假戏真做。”
姜暖眉毛都拧在一块了:“不行。”
苏钰恩手一顿,看着她。
“假戏真做对你我都没好处,公司也不会允许,况且,你以后还要结婚。”
苏钰恩轻笑一声,难得她还为自己着想,他是高兴呢?还是该难过。
这栋楼有安全出口,只是常年无人走动,所以极少数人会知道下了电梯,往左拐,就可以出去。
姜礼家是姜暖暂住的地方,楼下同样堵了一堆记者,这下,姜暖只能去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