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老叟牙齿一挫,睨视兰陵香道:“丫头,你尽管撩拨老夫,惹得老夫火起,迟早总会取你的性命。”
兰陵香淡淡一笑,说道:“我想来想去,觉得老丈必须是欠我丈夫一点人情,因而……”
无名老叟截口道:“你不必做梦,老夫与凌啸天素不相识,凭他后生小辈,也与老夫攀不上交情。”
兰陵香微微一怔,面庞一转,冷冷的说道:“吴敬安,‘问心子’有何用处?”
吴敬安口齿一动,正欲答话,突然感到四道眼神,仿佛四根利箭,同时盯住自己身上,不禁暗暗忖道:老子横行江湖,几曾受过这般折辱,这一男一女武功之高,倒也罢了,只是行事怪癖,令人无法猜度,老子可不要多言招祸,枉送一条性命。
转念之下,将头一昂,说道:“师嫂,小弟纵然出言鲁莽,冲撞了你,也不该得个死罪,师嫂骤然下毒手,岂不太为过分了?”
兰陵香冷然道:“你啰嗦什么,我只问你‘问心子’有何用处?”
吴敬安亢声道:“小弟不知,师嫂何不问那老……”他本待说“那老儿”,突然想到,无名老叟离奇难测的武功,话到唇边,又缩了回去。
兰陵香暗暗忖道:那“问心子”不知有何用处,瞧他言语支吾,和那老者势在必得情形,其中必然另有隐秘。
心念一转,突然向着无名老叟说道:“老前辈,咱们交易不成,你还是另做打算吧!”
无名老叟想是怒极,只见他震声一阵狂笑,即指兰陵香道:“老夫看你卧薪尝胆,念念不忘夫仇,故而对你存了几分敬意,谁知你贪婪成性,只图小惠,不愿小局,庸俗以致如此!”
说到此处,倏地大袖一挥,猛向地面拂去,将那阴魔老祖震得腾空飞起,直对石壁撞去。
兰陵香被他疾言厉色一顿数落,不禁娇厌生晕,暗暗生出怒气,其实她想挟制无名老叟,目的也是在夫仇。
倏地,只见阴魔老祖右手一按石壁,猛地向门外射去。
兰陵香芳心一震,娇喝道:“阴魔老祖,扔下解药再走!”喝声中,一掠数丈,闪电般的追到了外面那间石室,振腕劈出一刀,直向阴魔老祖后心刺去。
这间石室内没有灯亮,仅凭门外射入的一线微光,幽暗之中,但见阴魔老祖形如鬼魅,倏地拧身一旋,右掌一挥,击出一股冷森森的凉风。
兰陵香知他练的是至柔极阴的内功,情知要被他的“阴风掌”袭上,则所受之伤,必较他人还为严重。当下不敢托大,右腕一抡,急劈一掌,短刀翻飞,护住了周身要害。
阴魔老祖突然跃到右面壁下,大袖一杨,在壁上按了一下,但听隆隆声响,通往峡外的石门霍然而关。
兰陵香冷声道:“你撒手一走,偌大一个家业,,弃了岂不可惜?”
阴魔老祖桀桀怪笑,说道:“你动手黑风峡的一草一木,我管教你‘断崖谷’化为平地。”
忽听那吴敬安笑声道:“老前辈,家师业已坐镇‘断崖谷’内,在下奉命到此,既是为了与两位释嫌修好,请两位同至‘断崖谷’共商大事。”
兰陵香陡闻窦千已到了“断崖谷”,惊疑之下双目冷电并射,转向吴敬安脸上望去。
吴敬安当门而立,昂然发话,神情中流露出一股得意之色,他本来是皮包骨头,而且面黄如蜡,好似久病初愈,一眼望去,文弱不堪,毫无起眼之处,这刻存心卖弄精神,点头晃脑,安营沉沉中,看起来古怪可笑。
那无名老叟更为怪异,但见他紧贴吴敬安身后,悄然而立,仿佛一条鬼影。
阴魔老祖先前被无名老叟点住晕穴,穴道一解,顿时向外逃窜,未曾留意到吴敬安身后,这时听他发话,移目望了过去,不料目光所至,却见无名老叟如影附形,紧贴在他的背后。
老魔头已成惊弓之鸟,愣了一愣,陡地双足一顿,猛朝石门外纵去,他轻车熟路,无须亮光,身形微晃,业已消失在腹道之中。
兰陵香心念电转,正在筹思应付无名老叟之策,吴敬安陡然跨步向前,朗声笑道:“师嫂,这地上躺的,可是名叫楚云的那个家伙?”
他跨上一步,无名老叟跟上一步,如影随形,亦步亦趋,吴敬安已是身负上乘内功,到了不着皮相之境,当年在“断崖谷”大寨之内,曾经当着群雄之间,将罗元甲伤在“血手印”下,无名老叟随在他的身后,他竟然懵然不觉,怎不令人骇然!
兰陵香心知无名老叟是在向自己示威,那吴敬安要上血渍未干,却神气活现,直对自己行来,不禁心中一烦,厉喝道:“畜生,赶快闪到我身后!”
吴敬安闻言一呆,亮声道:“师嫂是在唤我么?”说着身形一晃,直对兰陵香闪去。
无名老叟突然阴恻恻一笑,右臂疾探,一指戳在吴敬安腰上,手腕一翻,将他挟在腋下。
兰陵香看在眼中,不觉满头玄雾,呀声道:“此人是窦千的弟子,老丈杀之则可,擒在手中,岂非无益有害?”
无名老叟冷嗤一声,说道:“老夫要将这畜生带回山去,派作守洞之用,杀一杀窦千的面皮。”
兰陵香忍不住莞尔一笑,双眸一转,老丈在哪座名山遁迹?尚若窦千找上门去,岂不是讨厌?
只听无名老叟“呸”的一声,道:“窦千可没你这丫头胆大,他对老夫避之犹恐不及。”
兰陵香本非少女,加之连年颠沛流离,境遇悲惨,因而失去了欢乐的心情,如今被无名老叟口口声声唤作丫头,不禁生出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暗暗忖道:这无名老叟的武功,似乎不在老怪物之下,尚能得其臂助,对于报仇之事,必然大有裨益。
无名老叟看她沉吟不语,顿时举步向她身前走近,幽暗之中,但见他目射寒光,冷焰逼人。
兰陵香背贴石壁,倏地滑开丈许,左手执定喷筒,冷峻的说道:“老丈意欲如何?”
无名老叟掌上早已凝足了功力,冷笑一声,说道:“老夫念你是个女子,一直不忍搜索你的身上,如今,可想出了一个法子。”
兰陵香美目一挑,喝道:“什么法子?”
无名老叟淡淡的说道:“老夫将你一掌击死,在你的尸体上搜索,自然无男女之嫌。”
话声未落,陡地欺身直上,身形迅快无比,恍如电光一闪。
兰陵香冷笑一声,纤指一按喷筒上的机簧,双足一挫,横里闪开三步。
但听“咔嚓”一响,一股毒针毒水激射而出,直对无名老叟罩去。
她将时间拿捏的极准,无名老叟眼看手掌一挥,即可将她笼罩在掌力之下,无奈腥风刺鼻,和沙沙作响的毒针,来势如电,罩定了自己面前的六尺方圆。
他虽早已相度好趋避之势,也不敢怠慢丝毫,紧迫中,一吸丹田真气,身子猛地一掠,闪到楚云身边,四散飞射的毒针毒水,几乎擦身而过。
兰陵香暗暗心焦,忖道:“这暗器虽然厉害,却只能暂保一时,他冲的三四次,毒针毒水势必用尽。
思忖中,忽听无名老叟厉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快点滚进来!”
腹道之内,传来宋天泽的声音,说道:“夫人可在里面?”
兰陵香冷声道:“我在此地,你只管放胆进来。”
只听宋天泽的声音逐渐移近,说道:“阴魔老祖由这面出去,又从正门进入洞内,属下恐怕夫人中了他的诡计,特地前来接应。”
兰陵香暗暗冷笑,循声望去,只见宋天泽持单刀软索,慢步走进来。
无名老叟突然说道:“丫头,你到底是想死想活?”
兰陵香暗暗忖道:窦千既已到了“断崖谷”内,我还得早点回去,同来之人伤了一半若不行了权宜之计,今日也逃不掉这老叟的纠缠。
她心念一转,说道:“我倒是真的想死,不过为时尚嫌太早,这样吧,老丈若能再将阴魔老祖擒住,晚辈但凭吩咐便是。”
无名老叟怒哼一声,说道:“你敢弄鬼使计可别怨老夫无礼!”
兰陵香淡然说道:“老丈放心,怕只怕阴魔老祖早已远遁,老丈抓不着了。”
无名老叟突地左臂一松,扔下吴敬安,晃身一掠,一把抓住宋天泽的右腕。
这一动作奇快无比,吴敬安的身子尚未落地,宋天泽业已被他抓住。
兰陵香冷冷地说道:“此人是晚辈的属下,老丈抓住她干什么?”
无名老叟恍若未闻,却向宋天泽声色俱厉的问道:“小子再讲,阴魔老祖到了哪里?”
宋天泽打量无名老叟一眼,说道:“阁下何人?我刚才不是讲过,阴魔老祖回到洞内。”他虽两手执着兵刃,无奈腕脉被老叟扣住,半点劲力使不出来。
无名老叟陡地暗将手指一紧,厉声问道:“小子再讲,阴魔老祖到了哪里?”
但听宋天泽惨嚎一声,两手一松,单刀软索坠地,双膝一软,直往地面跪下。
兰陵香勃然变色,娇喝一声,飞身一刀刺到。
无名老叟头也不回,身形疾转,顺势一带宋天泽的手腕,将他挡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