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时候,根据各地邸报的消息,重九节那天的地动,发生地为幽州地区,当地房屋人员伤亡惨重,冀州豫州均有动静,也有坍塌事件发生,造成不同数量的伤亡。
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大燕和石赵在新郑东南的那场战役,最终因地动而暂停,双方又派出和谈使节,战争终止,两军在新郑东南僵持着。
各地大坞堡派出去的部曲都陆续回来了,不过送了许多粮食过去。
郑绥膝上的伤口,在扁鹊的治疗下,已渐渐愈合,慢慢好了起来,家中几位姐妹都是要上学的,连着郑纬,也让十八从叔抓去学里,每日里,只有李氏在望正园里陪着郑绥,因而,在膝盖上的伤口愈合时,郑绥坐在床榻前,也开始补养病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
一曝十寒,这是最要不得的,别的不论,习字临帖,每日是不敢耽搁,在床榻上摆上小案几,执趣÷阁临帖。
自伤口愈合后,换了味药,郑绥才结束那段喝药的痛苦经历,扁鹊又另派了两位医婆给她的腿做推拿,郑绥偶尔活动两腿,还使不上大力,但相信,过不久,应该就可以下地行走,她原本以为她这伤已经好得很快,可没想到还有更快的。
这一日,扁鹊从郭家来郑家,除了他外,郭三娘子也来了,当然,郭三娘子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和她嫂子卫氏一起来的。
“你的手无碍了?”郑绥搁下趣÷阁,一旁的采茯忙地接过。
采茯、杜衡、辛夷、百草几个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唯有杜衡,神智不清,其他人都无异样,当采茯能下地后,站在郑绥跟前,郑绥很是高兴一番,心里庆幸不已,或许,正如阿兄说的,采茯命大。
“早就没事了。”郭三娘子得意地扬了扬手,上前趴到床榻上,正想爬上榻,跟在她后面的卫氏,忙不迭地喊了声小心,快速上前,抱起郭三娘子放在郑绥的床头。
到底是害怕郭三娘的手用力。
郑绥瞧着进来的李氏和卫氏,喊了声阿嫂和郭家阿嫂。
辛夷带着人上前撤了郑绥的书案,屋子里的几位女先生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就你们小心太过了。”郭三娘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尔后却是转向郑绥,“我早就好了,只是阿娘不信,一直不愿意让我出门,今日那位给我们俩看病的扁鹊说我的手已无碍了,才同意让阿嫂带我出门。”
又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刚才扁鹊还和我说,你的腿已经好了,怎么还躺在床上?”
只听李氏笑答道:“熙熙伤在膝盖,伤口刚愈合,不能太用力,所以还无法下地。”说着,上前伸手抱着郭三娘子坐在郑绥身边,“阿简的手虽好了,可这些日子也不可太过用力。”
“郑家嫂子,我没事的。”郭三娘子笑眯眯,左手抚着右手的胳膊,有意弯折,动了两下。
“好了,知道你没事了,熙熙还不能下床,你就和熙熙坐着一起说话,或是看书,或是玩游戏都可以。”卫氏最清楚自己小姑子的脾性,和她争起来定会没完没了,可不能让她再折腾,而且,她小姑子的精神太过旺盛,非常人可比,这段时间,连手臂折断了,也不见老实待在床榻上好好歇息。
李氏摸了摸郭三娘子的右手臂,笑着放开,嘱咐她们俩好好相处,便和卫氏出了里间。
一出来,瞧着卫氏揉着太阳穴,李氏不由悄声笑道:“你这样是不是有了,要不怎么比我这个怀了身子的人还累上几分。”
“哪有这么快。”卫氏摇了下头,没好气地瞥了李氏一眼,她前一个女儿,半岁都还不到,“我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幸而,阿简如今无事。”
“阿简的确比别的小娘子活泼许多。”李氏呵呵一笑。
何止活泼?一提起这个,卫氏一半是欢喜,一半忧虑,欢喜,是这性子讨人喜欢,在家里,小姑子就是个活宝,连阿公都十分疼这个幺女,忧虑是,永远有操不完的心,想及此,侧头望向李氏,眨了眨眼,压低声音,两人说着密语,“阿简就是阿公阿姑太娇养了些,你倒是好,十娘瞧着是个省心的。”
李氏轻声道:“世家女郎,哪个不是娇养着长大,不过,熙熙的确省心许多,当初未出嫁时,在闺阁中,就听过从平城传来的消息,外祖崔家,对两个外孙很是宠/爱,害得我还一阵担心,熙熙会性子骄纵,不料见面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崔家的外祖母和舅母,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
听了这话,卫氏不由叹道:“郑五郎未及弱冠,而名誉天下,崔家为外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
李氏十分认同这一点,手抚着肚子,心里想着,她有一个嫡亲的阿弟,将来她若有万一,阿弟能如崔家这般看顾到她的孩子,她于九泉下也能安心了。
屋外李氏和卫氏说着交心的话,屋里,待她们走后,郑绥却是一头的凌乱。
瞧着郭三娘子令随从的丫鬟拿出来的一件件连环锁、孔明锁、七巧板,尤其是孔明锁和七巧板都已拆成零碎的了,这些东西,单个一件,她都得费上许久功夫,何况这么多,忙问道:“阿简,这些你都会玩?”
“是呀,我很小的时候,我阿耶就拆了让我玩,我都玩腻,听说你在床上躺着养伤还不能下榻,上回我忘记带来了,这回特地寻了过来,送给你玩。”
郑绥很想说一句:我玩不来。
然而,听郭三娘子这么一说,几乎满眼放光一般地望着郭三娘子,如今已发现了四娘一个高手,不会这又是一个高手?
“阿简,不如你教我可好?”
“好,没问题,这个很简单的。”郭三娘子很是高兴,仿佛终于有人赏识了一般,立即发挥好为人师的本能,动起手来,“不过你要配合我哟。”
郭三娘子满眼亮晶晶望了郑绥一眼。
郑绥重重地点了下头,只要不让她单独玩这些,她就觉得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只能派人去求助阿兄和阿姐了,可这个时候,阿兄和阿姐都在学堂里。